可他只觉得自己心里越发烦躁,想要狠狠发泄一通却找不到任何理由。
明明是他当初鬼迷心窍同意了宴欢替嫁。
明明是他亲手拟了三年合约。
明明是他想透过宴欢的影子思念另一个人。
可为什么现在会这样?
宴欢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
而他却……
俞少殸眸底一抹晦涩的情绪转掠而过。
他直起腰,转身从书架深处翻出一把银色钥匙。
钥匙很小巧,俞少殸端详了片刻,随后插/入银锁,轻轻一拧,打开了抽屉。
偌大的抽屉里叠放着一沓私密文件。
在这些文件的最底下,就是那份薄薄的三年合约。
俞少殸将合约抽了出来,在台灯下一页页翻过。
合约只有极薄的几张纸,内容并不多。
如果用他平常看合同的速度,三五分钟便能看完,并能精准地圈出其中的漏洞和错处。
可这薄薄几张纸。
他却翻了足足一个小时。
尤其是第九条:不许动心,违者犯规。
俞少殸已经记不清自己当时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添了这句话了。
或许只是为了制约宴欢,怕她动心。
又或者是先见之明。
但现在想想,还真是讽刺。
俞少殸重新合上纸页,指尖轻轻摩挲着,台灯余光打在他脸上,整夜无眠。
第9章 禁止犯规
雅礼中学六十周年校庆弹指即至。
宴欢等了两天。可俞少殸却对这事儿只字未提,仿佛那张邀请函不存在似的。
宴欢好几次张嘴想问,但碍于面子,又没好意思张口。
直到周末那天,俞少殸像往常一般很早出门,一切如常。
但半小时后林晓音给她发了张照片。
照片是她在雅礼中学校门口拍的,入眼是排了满满一路的各款豪车,一辆全球限量的纯黑色保时捷911缓缓从街边驶来。
嗯。
很眼熟。
眼熟到眼都要瞎了!
林晓音:【你老公来了!】
紧接着又是一张俞少殸下车照,司机弯身打开车门,他只探出一条包裹在西裤里的长腿,不见全貌,但气场足以矜贵逼人。
又过了几秒,林晓音一连发了十几个问号过来。
【??这么重要的日子你居然不来?!】
宴欢看着那两张照片,气得狠狠地磨了磨后槽牙,心里痛骂狗男人简直不是人!!
能干出丢下“妻子”自个儿去参加母校校庆的,全球怕是找不出第二个了!
宴欢冷笑着回复林晓音:【来!我当然要来!】
狗男人不愿带她去,那老娘就自己去!
没什么大不了的!
宴欢丢下手机,转身去衣帽间换上自己提前备好的礼服,之后挪去珠宝台,眼都不眨地掀开玻璃柜,从中托出那串翡翠项链,毫不犹豫戴上了脖颈。
她对着镜子观摩了一番自己眼下的模样。
礼服勾腰,红唇娇艳,乌黑的发梢微微打卷儿,翡翠项链更是衬得她天鹅颈漂亮修长。
她微微冷脸。
明艳迫人的豪门贵妇气质纤毫毕现。
宴欢满意地撩了把头发,拎起一只最新款的限量皮Birkin,然后晃着细腰出了衣帽间,直奔雅礼。
……
时值初秋,天气清爽。校道两侧摇曳的梧桐微绿。
俞少殸刚从车里下来便被几位校领导簇拥着去了礼堂。
雅礼中学礼堂被布置得像电影节颁奖典礼一样。
有红毯、签名板,甚至还有专门请来做司仪的模特美女。
这就是京州最大贵族中学的豪气。
俞少殸今天着了一身深色的高级定制西装,温莎结系得肃然工整,更显得身形落拓,轮廓隽秀。
一路上几位校领导热情地和他攀谈,他微微颔首,从善如流地回应。
直到走上红毯时,他才微微顿足,眉尾轻蹙。
在他不远处站着几个妆容精致的漂亮女人,俞少殸不认识,但能看出来她们约莫是谁家的千金。
她们一边悄悄投来打量的眼神,一边在小声交谈。
隐隐约约的,俞少殸听到了一些闲言碎语。
“他一个人来的啊?怎么不和宴欢一起过来?”
“你消息也太滞后了,早就听说宴家大小姐是被迫嫁给他的,两人关系没你想得那么好!”
“真的假的啊?可我怎么听杨姝说,名楚那晚是他亲自来接的宴欢啊?”
“嘘,你们小点声儿,别被他听见了!”
俞少殸斜斜瞥去视线,几人顿时住嘴,立马作鸟兽散。
他没注意到自己的眉眼间悄然染了丝冷意,但他很快压下情绪,面无表情地走上红毯,大步阔阔。
在签名板上签完字,接着便陆续有相识的人过来打招呼,都是京州响当当的商富政要。
其中一个是纪徊的亲大哥纪璋,纪家眼下名副其实的掌权人。
他臂弯挽着一个气质优雅的贵妇人,看了看俞少殸四周,问他:“俞先生没领太太过来?”
俞少殸扯唇:“她身子不舒服,就没让她凑热闹了。”
纪璋点了下头,惋惜道:“这样啊……俞太太不能来参加母校校庆还挺可惜的,不过……”
纪璋话音一转,笑着打趣:“俞先生回去还可以亲口转述,倒也不差。”
俞少殸笑了声。
两人站着聊了会儿,忽然身后传来一阵喧杂的动静,看样子是有什么大人物登场了一般。
俞少殸和纪璋同时转头看去,当看到红毯上出现的人时,两人的脸色不约而同僵了几秒。
红毯上,宴欢穿着黑色高腰礼裙,脚下一双闪亮的蓝宝石高跟鞋,腰姿摇曳得万种风情,正笑着和周围人打招呼。
她就像是从画中走出的西方古典贵妇人,不仅气质端庄从容,还莫名多了分说不清楚的柔媚。
两种气质叠合,和印象中的人完全不同。
非但不违和,反而惊艳得让人挪不开视线。
俞少殸眸色晦暗,深邃的眉眼沉了下去。
眼神最后落在她清瘦锁骨处的翡翠项链上,薄唇轻轻抿成一条线。
纪璋瞥了俞少殸一眼,面色狐疑。
前脚他刚说宴欢身子不舒服来不了,但没几分钟就惨被打脸。
夫妻关系似乎并没纪徊说得那样好啊?
但纪璋是商人,自然知道什么场合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
于是他识趣地保持笑容,对俞少殸开玩笑说:“俞先生真是好福气,俞太太这分明是放不下你,专门来给你捧场来了啊!”
他这边话音刚落。
那边宴欢在签名板上签完字,转身时也看到了俞少殸,但她只是淡淡一瞥,眼底凉凉的没什么情绪,就像看陌生人一样。
纪璋:“……”
他打算闭嘴,什么也不说了。
宴欢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俞少殸,腰身一扭,“啪嗒啪嗒”踩着高跟鞋,自顾自地走了。
她闹脾气了。
俞少殸懂。
但单独来参加校庆这事,他的确欠缺考虑。
换句话说,他已经厌倦了和宴欢在公共场合的逢场作戏。
那样太假。
三年合约即将结束,不该那么拖泥带水的。
不久后,参加校庆的人陆续到齐。
每个座位后都写有铭牌,俞少殸坐在礼堂第一排的座位上,宴欢坐在他右手边。
两人全程无交流无互动。
冷冰冰的,完全是一对貌合神离的陌生人。
刚刚被俞少殸听到八卦的几个富家小姐,看到他俩这样,互相对视了一眼,表情耐人寻味。
但这些宴欢都没在意。
她感受到俞少殸身上的冷冽气场,斜瞥去视线,眸底映着男人的下颌,线条流畅紧致。
宴欢红唇勾出一抹冷笑。
狗男人。
你有种。
俞少殸正看着礼堂前方的场台,似是察觉到了什么,慢慢把脸转了过来。
脸色板肃,眼里也没什么温度。
宴欢冲他挑了挑描得十分精致的细眉,挑衅似的和他对视。
俞少殸不动声色挪开视线,继续转向场台,目不斜视。
台上雅礼中学的校长正在讲话,洋洋洒洒发表了一通长篇大论后,之后便是杰出校友发表感言。
俞少殸自然在受邀之列。
他起身,抚平西装上的褶皱,在掌声雷动中上台讲话。
俞少殸很会演讲,侃侃而谈,自信温雅,从中学起,这就是他的魅力之一。
可宴欢压根懒得听,低头在座位上玩手机打发时间。
俞少殸从台下回来时,正巧看到她正在刷微博,屏幕里闪过一张又一张帅哥照片。
俞少殸:“……”
眉尾几不可察皱了一下。
等几个杰出校友演讲完毕,到了短暂的茶歇。
林晓音迫不及待地拉着宴欢到角落里,眼睛发亮地盯着她脖子上的项链,感慨道:“你居然敢把这条项链戴出来!”
宴欢指尖抚上项链摩挲了两下,冷冷勾唇:“这有什么不敢的,难道不好看嘛?”
“好看的好看的!”
“你绝对是今天的女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