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沉默了好半天,顾尚延摸了下脸,也低下头,嗓音闷闷的:“你意思是,都被我睡了这么多次了,才发现我的人品是吗?随随便便找女人睡?”
林安安:“......”
他笑了一下:“林安安,你到底要怎么样,好话也听不进去,硬的你也吃不消,说要和我谈谈也不愿意好好谈,告诉我,你现在怎么了?”
林安安松开了捂在脸上的被子,偷偷看他,顾尚延低着头,隐隐感到颓废,又说:“在我心里,你一直是个又乖又温柔的女孩儿,现在突然满身刺,谁你都刺。”
“不管什么原因,振作点,非要把自己折磨死,把周围人都折磨的不敢靠近你吗。”
这般教训她,指责她的话,如刀片扎在她的耳朵里,幼白的脸颊上,几乎没了血色,藏在被褥里的身子,也在微微颤抖。
顾尚延没再看她,或者,他已经不想看她了,捞起地上的衣服,一件一件穿上,穿好后,他插着裤兜背对着她说:“道歉也道完了,你要传达的意思我也明白了,无非就是说不该冷暴力,想要和平分手。”
林安安身子一直不停的颤,颤的停不下来,因为泪水的湿润,蒲扇般的睫毛根根分明?????,整个人脆弱的一碰就倒。
是这个意思...又好像不是这个意思。
他现在的语气很淡,看她的眼神也很淡:“我也想通了,你确实对我没什么感情,利用我接近顾家这件事,我也表示理解,而我...呵,就当玩了个女人吧,走了。”
林安安视线追随着他,看着他一点一点离她远去,身体里的血液似乎都凝固了,又堵又痛。
他扭开门把,又没急着走出去,再次转过身。
外面的灯光落在他修长的身体上,也照出了他分明的棱角,微挑的唇角,漫不经心却又很淡的说:“林安安,还记得自己还有个未曾谋面的亲弟弟吗,你不是一个人,不要想着死。”
林安安陡然松开紧咬下唇的贝齿,表情愣愣的。
是啊,她还有个弟弟,虽然是谢淑华生的,但,那是妈妈的卵子,顾天城的精.子,是同母异父的弟弟。
对,她不是一个人。
床上的女孩儿好像呆住了似的,呆呆的呢喃着这句话,她不是一个人,她还有个弟弟,她不能死,弟弟怎么办。
顾尚延沉默了一会儿,接着开门。
林安安想下床,想和他说点什么,想和他解释,她只是一时不知道怎么把感情维持下去,总不能让他守着她这具灵魂飘散的身体谈情说爱吧。
顾尚延看出她的意图,直接笑着说:“不用多说了,一切的根源,只是因为你不够爱,不够喜欢,不合适就分,是对的,我们都没错。”
林安安才下床走了没两步,颤颤巍巍的用电热毯虚弱的围着自己的身子,光着脚站在那里,将这无味无用的解释咽了下去,无助的看着他。
她不够喜欢他吗。
她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就是感觉心,好痛,因为他对她,真的没得说,从来没有人对她这么好过。
自己真的这么坏吗,说没感觉了,分手张口就来。
顾尚延已经转身,在告诉她,她已经没有挽留的余地,留了最后一句话:“微信想留就留着吧,实在太困难了,可以找我。”
“走了。”说完这个走了,他又等了两秒,不知道是在等她挽留还是在独自惋惜。
门关上那一刻,室内彻底暗了。
暗到看不清眼前。
林安安根本就没意识到,自己的腿在抖,她站不稳,这分手?炮,打的够很。
她只意识到一件事。
他怎么能用最淡的语气。
说着最温柔的话呢。
...
第88章
回到宿舍, 正在聊天开会的张燕梨和李思琪看见林安安后,都脸色一变,纷纷发出一声尖叫:“安安, 你怎么了?”
当时的场景,简直不能用震惊来形容,是惊吓。
她们看见, 门口的林安安, 披头散发, 眼睛红肿, 表情黯淡,两眼无神。
衣服也只穿了一套卫衣,外套不知道哪去了,皱巴巴乱糟糟的, 像从哪里蹭过一样,上面有灰尘。
这幅样子,太像出过事的样子了, 吓得张燕梨李思琪在她周围团团转, 一直问她怎么了发生了什么。
林安安一直不肯说话,整个人简直如在行尸走肉般沉寂了,张燕梨她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硬是缠着她问了十分钟, 她才张开干涩的嘴唇说:“我去看心理医生了。”
“去看心理医生?”张燕梨说。
李思琪想了一会儿:“嗯, 你现在状态不好,去看看也可以,所以发生了什么?”
“我想变好...”
张燕梨和李思琪都呢喃着:“你想变好?什么意思?”
“然后呢?”
“安安没事, 你快说。”
林安安又想开口, 面无表情说:“我感觉自己精神有毛病了, 就去看医生,但医生要摸我身体,说检查一下,我害怕,就打了他,没打过...”说着说着,她声音里充满哽咽。
张燕梨听到这个,气的要死:“什么心理治疗需要触摸身体啊?是个老流氓吧?贱流氓!”
李思琪担心另一个问题:“那你吃亏了没有?”
林安安缓缓的摇头,动作明显迟缓了很多,看起来没有精气神:“没有,好心人救我,让我走了。”
这下她们才彻底松了气:“还好还好,还好没被欺负!”
她们不知道,林安安是害怕,现在没人爱她疼她保护她了,对这个黑暗的世界害怕到极致。
林安安被她们两个轮流安慰,连哭都哭不出来了,啜泣声比蚊子还小:“我是不是变坏了,我病了,我长满了刺...”
“没有没有,谁说的?没有变坏。”
这是他亲口说的。
林安安却抿着唇啜泣,说:“我有。”
自己是能感受的到的,脾气变坏了,周围人都开始看她脸色了,都害怕她了。
张燕梨这人一直开朗活泼,生活比较顺利,没办法真正做到与她感同身受,只知道她没了家人,过度伤心,还没缓过来。
真正能理解林安安这乱糟糟的心理的,只有李思琪这样经过水深火热的人明白,她明白林安安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林安安本是公主命,但活在了错误的边缘,她太娇太敏感太脆弱了,一直装着坚强,坚强的后盾彻底被击碎后,不知道怎么保护自己,精神比平常还要紧绷一百倍。
这样整天萎靡不振,确实是心理疾病。
林安安也不记得,这两人给她说了多少笑话和安慰的话,只记得,李思琪给了一个很紧的拥抱,和那句:“学会接受,慢慢向前走,花点时间去做让自己满意的事,忘掉伤痛,自然就痊愈了。”
道理再多,也得慢慢实践。
也是不久后,林安安公布要去南泱做交换生,为期一年。
那天上教授的最后一堂课,当着全班的面祝福她去南泱能够成才,全班为她鼓掌。
只是,顾尚延没下课就当着全班人的面早退了,教授黑着脸怒斥他叫他站住,他也没回头。
不知去做什么,总之,一眼都没看她。
...
离开的那天,她没告诉任何人,没让任何人来送她。
飞机上,能看见烈火般的太阳。
她问自己,上一次觉得阳光这么温暖,是什么时候。
她答,是那年放学后,父亲开着新车来接她放学的夏天。
桐春和南泱相隔一片海。
海的那边是自由吗。
海的那边,是海,是成堆腐烂的垃圾,是落日余晖怎么也照不到的黑暗,是独自漂流已经腐烂的玫瑰花瓣。
是我怎么也表达不出的隐藏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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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泱市,初夏。
清晨,万籁俱寂,温度19度。
东边的地平线上泛起一丝丝亮光,小心翼翼的沁润着淡蓝色的天幕。
云层雾蒙蒙的的粘在泛白的天空上,随着第一缕晨光射穿薄雾,林安安醒了。
白色窗帘遮挡住了窗户,黑暗的房间里,她侧着身体,望着窗边隐隐的亮光伸了个懒腰。
寂静的空间里很容易听到房间外若有似无的脚步声。
林安安的眼睛一直盯着窗帘,肚子上的暖水袋早就失去了温度,她将热水袋从被窝里抽了出来。
用手轻轻揉了揉平袒的小腹。
下床。
她走到窗户跟前,唰的一下拉开窗帘,刺眼的阳光透过玻璃照在她瓷白幼态的小脸上,明眸大眼的美人,脸蛋粉粉的,被娇养的很好,这一年越发出落的魅惑动人。
林安安慵懒的抬起纤细的藕臂,伸了伸懒腰,手放在上空中,将太阳挡住,脸上落下一片漆黑的阴影。
过了会儿,门外传来关门的声音,她放下手,转身看去。
拨开细腿打开房门,走出去,这套一室两厅的小公寓,是学校发配的,里面温馨舒适,一个人住正好。
刚刚还在厨房忙活的人,现在出去了,只留下一室寂静,还有一桌的饭菜和一杯红糖水,红糖水下面压着一张纸条。
〔安宝,饭小的给您做好了,大小姐慢用,还有红糖水,是红枣口味的,别挑三拣四了,我去学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