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兔 (寒菽)

　　窗外只有冬风呼啸的声音。
　　一点人气儿都没有。
　　宁西顾坐在床上看书，时不时地看一下手机，他心里抱着侥幸，想着，过年了，乐茕茕总该给他一个好脸色了吧。
　　但还是没有。
　　等到不耐烦。
　　宁西顾开灯，下楼。
　　去地下仓库，这道门有密码。
　　因为里面存放了他妈妈的高级珠宝首饰，宁西顾看了一圈。
　　他依稀记得，他也曾经见过一次爸妈闹不愉快，隔天妈妈就收到一条钻石项链，他们就和好了。
　　女人嘛，都喜欢漂亮发光的珠宝玉石。
　　而且像乐茕茕那样虚荣的女人，估计会更高兴吧。
　　宁西顾看到一副成套的红宝石项链、耳坠，觉得尤其适合乐茕茕，又有点犹豫，这样送了的话，那岂不是有点自我暴露的成分？于是放回去。
　　他离开仓库。
　　再去衣帽间。
　　妈妈还留了很多高定礼裙，都是几十上百万一条的。
　　他想，送裙子吧。
　　问问妈妈以前经常买的高定的设计师，给乐茕茕也买两条裙子，到时候跟她说是找裁缝订做的。一想到乐茕茕会是什么反应，宁西顾又觉得期待，又觉得有趣。
　　大年三十傍晚。
　　爸爸回来了。
　　照旧，父子俩一起吃年夜饭，依然冷冷清清，完全没有过年的气氛。
　　他爸没有兄弟姐妹，他们宁家就他们父子俩。
　　宁西顾吃完饭，立即就走了。
　　他太无聊了，也没心思打游戏看电视，闲到开始写作业，想要一雪前耻。
　　23：55
　　宁西顾的手机响起提示音，他放下笔，开始为抢第一个跟乐茕茕说“新年快乐”做准备。
　　他盯着北京时间。
　　还有三分钟……两分钟……一分钟。
　　倒数十秒。
　　……五、四、三、二、一！
　　宁西顾嗖的把消息发了过去，其实只有一句话：「姐姐，新年快乐」
　　这次乐茕茕回得挺快：「你也新年快乐[笑]」
　　然后，又收到乐茕茕的群发新年祝福消息。
　　这让宁西顾有些低落，在乐茕茕那里，他还是毫无特殊待遇。
　　宁西顾打开乐茕茕的朋友圈看。
　　乐茕茕发了好几条新的朋友圈，一堆图，每一张都热热闹闹的，她好像特别快乐，连普普通通的家常菜，在她的照片里看上去比他家专门请的高级厨师做的要更香。
　　她还跟他爸妈一起拍搞笑小视频，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宁西顾一边觉得土味，一边又心生羡慕。
　　第二天一早上。
　　宁西顾就跟爸爸一起去扫墓，给妈妈扫墓，也给大哥扫墓。
　　宁西顾穿着黑色严肃西装，和以前一样，全程父子俩相对无言。
　　回去的路上，爸爸问：“你实习得怎么样？”
　　宁西顾：“还好。”
　　爸爸：“我问过了，他们说你工作完成得很好，再接再厉。”
　　宁西顾：“好。”
　　宁西顾甚是心不在焉，无聊到让他觉得焦躁，以前这种时候他就觉得难熬，现在因为乐茕茕，他更加无法忍耐。宁西顾犹豫了一会儿，试探地问：“爸，要是没别的事，我可以趁这两天休假去旅游吗？”
　　爸爸看了他一眼，说：“可以。”也没问他要去哪旅游，“你小心一点，可以带上保镖。”
　　宁西顾：“那也用不着吧。”
　　爸爸像是被哽了一下，他眉心的皱纹很重，好像是微微皱了下眉，说：“那记得报平安。今年我会开始带你去参加各种宴会场合，让别人开始认识你的。”
　　宁西顾对此毫不在意。
　　大年初二，宁西顾离开家，直接去了乐茕茕的老家。
　　他就想见乐茕茕一面。
　　当喘口气。
　　-
　　大年初二，晚上。
　　乐茕茕走亲戚回家，刚卸了妆，敷上面膜，准备开始快乐游戏，突然收到宁西顾的消息：「我从家里出来了，我现在你老家，可以见见你吗？」
　　乐茕茕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你来干什么？？？」
　　宁西顾：「不干什么，就是很想见你」
　　乐茕茕：「你知道我家在哪？」
　　宁西顾：「不知道，我只知道你在这个镇上」
　　这人……这人怎么像是被主人特意跑远了扔掉，还要千里迢迢找回来的小狗一样？
　　乐茕茕觉得自己应该狠狠心，撇开他不管，但是想想，宁西顾会大过年的跑出来，估计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吧……
　　又想到他说过跟爸爸关系不好。
　　乐茕茕瞬间脑补了一出小妈欺负继子之类的剧情。
　　乐茕茕叹了口气，回：「好吧，你过来吧，你到xx街道，我去见你」
　　「到了地方拍张照给我，我去找你」
　　宁西顾按照乐茕茕给的不详细地址找到地方，也算是他运气好，一来居然直接到了乐茕茕家外头。
　　他一眼就认出来了，乐茕茕炫耀她老家的别墅连发了好几条朋友圈呢。
　　但他想，既然乐茕茕不让他上门，那就是不想让她父母发现。
　　宁西顾向来是非常听话的，乐茕茕怎么说他就怎么做，他绝不会找上门去。
　　宁西顾站乐茕茕家门口，看了一眼，就抬脚走了。
　　他才走了两步，迎面遇见一个中年女人，宁西顾觉得对方看着有点眼熟，多看了两眼。
　　对方也在盯着他看，看了一会儿，走到他跟前时，突然开口：“小伙子，你是我们家美丽的朋友吧？”
　　宁西顾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美丽，哦对，是乐美丽……他不知道该不该承认自己是乐茕茕的朋友。
　　他也记起来了，这个阿姨长得跟乐茕茕有点像，这是乐茕茕的妈妈吧？对，就是，他在小视频里见到过！
　　宁西顾想了想，还是有礼貌地说：“您好……”
　　阿姨一把拉住他，颇为兴奋，抬起头就喊：“美丽啊，你朋友来找你了！”
　　宁西顾：“！！！”
　　宁西顾逃都来不及逃，他倒吸一口凉气，觉得眼前一黑。
　　完了。这下完了。


第28章 桃花兔28 “小混蛋，你是不是故意设……
　　乐茕茕娇气且生气的声音从楼上飘下来：“妈！不是说了不要在外面叫我‘美丽’吗？”
　　“啪！”
　　气势汹汹打开窗户的声响。
　　宁西顾挣了一下, 但没挣开阿姨抓着他的手，他眼睁睁地看着乐茕茕扒在窗口，先是抱怨了一句“谁啊？”, 然后一低头, 就看见了宁西顾。
　　两个人尴尬地对上视线。
　　彼此都沉默了。
　　要是宁西顾有狗耳朵狗尾巴的话，此时一定耷拉下来了。宁西顾结结巴巴：“对、对不起。”
　　但他还是用期盼的目光把乐茕茕望着, 他都不指望能有个名分，也不指望被招待, 只是卑微地希望乐茕茕不要直接说“我不认识他”。
　　那真的太没面子了。
　　这点面子, 乐茕茕还是给他了。
　　乐茕茕冷哼一声, 没装不认识他, 但装了下不知道他会上门，说：“你怎么过来了？”
　　还是不太欢迎他。宁西顾心下叹口气。
　　不过好歹见到她一面, 只是这样，他就心生满足，觉得又可以去面对冷冰冰的爸爸了。
　　宁西顾说：“我就路过, 就想着来看你一眼……”
　　都说过的话，又重新说一遍。
　　但作为被告白的人, 乐茕茕的心情却与之前只是看到文字时不太一样, 特别是她在高处, 宁西顾在下面, 这样仰望着她, 像是在对神明祈求似的, 一双眼眸浸满了情意。
　　好似向她奉献自己, 却不要求任何赐给。
　　就是乐茕茕脸皮再厚，也要被这灼灼的目光给烧热了，她也确实脸红了下, 竟然觉得不好意思起来，想逃避，不想面对宁西顾。
　　她心想，一定是因为宁西顾的眼睛生得太好看。
　　乐茕茕别扭地说：“好了，你看过了，可以走了吧？”
　　又对妈妈说：“妈，你别抓着人家了。”
　　她心跳加快下，甚至觉得幸好妈妈在旁边，她可以跟妈妈说话来岔开话题，别开视线，好不去看宁西顾。
　　宁西顾特别乖，“哦”了一声，他挪了下脚步，又仰起头，没话找话地说：“姐姐，新年快乐。”
　　乐茕茕没好气地说：“你不是发过了吗？复读机啊？让你走你没听见啊？”
　　宁西顾挺低落地说，斯文有礼地说：“我就想亲口再跟你说一遍。我不吵你了，我走了。”
　　却又被乐茕茕的妈妈抓住。
　　乐妈妈埋怨女儿：“你这个人怎么回事，男朋友上门了你这个态度，好歹招待一下啊！”
　　“男朋友”？！
　　这个词像是一颗雷在宁西顾的脑袋里炸开，把他搞了个大红脸：“阿姨，我不是乐茕茕的男朋友，真、真不是，我还没追到呢……”
　　乐茕茕附和，还从楼上指了他一下，说：“就是，就是，而且你看他，两手空空，什么都没带，这是上门的样子吗？他也没个拜年的样子，招待他干嘛？”
　　是啊，他怎么没带礼物？宁西顾立正站直，他难以置信自己犯了一个这样重大的低级错误，完全被乐茕茕牵着鼻子走，忘了他只是来偷偷见一面，根本不用带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