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的渐渐变成真的,他们相处了一段时间。只可惜当时越南的工厂已经落成开工,他不常过去了。而翻译接了别的生意,还在那里工作。
两人聚少离多,他却觉得这种状态很好,因为那时的他真的很忙。难得见面都是好好的,一旦分开,只要人家不找他,他就可以几天不联系。
直到有一天,他突然想起来这一次的空档好像太久了,才发现自己zingchat根本没有,上去一看,已经被单方面宣布分手。
翻译在那上面的签名改成了:我想要一片海洋,你却只能给我一杯水。
他看了,以为这是在说他没给她足够的时间。
但小老板却有不同的解读,说:“人家的意思明显是你不够爱她!”
是吗?不是吗?甘扬不禁陷入沉思。
遗憾是有的,反省也是有的,他后来又去过缅甸、柬埔寨、印度尼西亚,再也没有遇到过那么好的翻译。
但每一次反省到最后,他都会莫名其妙地联想到丁之童,自己现在这副回避型人格的死样子跟当时的她何其相似。虽然明知毫无意义,他还是会一次次地自问,如果换一个时间或者境遇,他们之间的结果会不会就彻底不同了呢?
“回避性人格的死样子?”丁之童一边走一边重复,然后回头看着甘扬,存心问,“什么意思啊?”
甘扬就跟在她身后,两只手插在口袋里,看着月亮笑起来。
“后来呢?”丁之童又问。
而他老实回答:“后来又有过别人,但过程和结果都差不多,我觉得这样对谁都不公平,就决定暂时不谈恋爱了。”
丁之童笑出来,说:“你知道吗?我也这么想过……”
甘扬却即刻拒绝:“你不用告诉我,我不想找虐。”
“可你问过我冯晟的事。”丁之童觉得他好装啊。
“那个不一样。”甘扬回答,没有解释。
但丁之童猜得到他的意思,到底还是说了:“跟他结婚是我自己的决定,后来分开,也是因为我和他都做得不够好,不是因为你,你不用再为了那个时候的事情自责。都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跟他都能继续做朋友。跟你,当然也是可以的。”
“朋友?”甘扬停下脚步,“你觉得就是这样吗?”
丁之童刚想说,我觉得就是这样啊,却已经被他轻轻拉进怀中。
两人裸露的手臂相触,然后是身体,再是嘴唇。
与香港服务公寓楼下的那个吻不同。黑暗里,他们只能看到彼此的眼睛和月光勾勒出的轮廓,耳边只剩下海浪的声音,呼吸间都是略带腥咸的味道,细密的潮湿和炽热渗透着每一个毛孔。海水像是突然高涨,冲刷过脚背,一瞬间让他们错觉就要被淹没,像是下意识的反应,他拥她进怀中,她也也紧紧抓住了他,甚至已经体会到了水底的失重和窒息,心鼓胀起来,沉重地跳动,像是再快一点就要让人觉得疼了,却又偏偏到不了那个地步,让他们沉溺在这种奇异的感觉深处。
他们吻了很久,就像没有分开过那样,直到远处隐约传来细碎的说话声。
丁之童推开他,又走远了几步,说:“我习惯晨跑,明天早上见吧。”
第74章 从那个时候开始,她已经有了自己奔跑的理由。
酒已经喝完了,其他人接上他们俩,上车去海滨附近的一家酒店投宿。
丁之童总觉得李佳昕表情不太对劲,也不知道刚才在海滩上的那一幕有没有被他看到。
她于是跟他谈了一路的工作,整理了这几天拿到的资料和数据,问他的想法,商量还缺些什么。明天是他们在越南的最后一站,要回胡志明市,去LT设在这里的总公司。一般来说,并购项目的成功率远不及IPO,写投售材料的难度却更高,很可能忙活了半天最后什么都没签下来。这时候正好来点正经任务动动脑筋,免得生出事情。
车开到酒店,三个人办完入住各自进了房间。
丁之童洗漱完毕从浴室出来,才看到手机上甘扬发过来的信息:明早五点,楼下集合。
这么早?她回。
那边即刻打电话过来给她解释:“明天晴天,再晚就太热了,你别告诉我你起不来。”
丁之童想到就住在隔壁的李佳昕,觉得早点也好,狠狠心调了个四点五十的闹钟。
甘扬又感叹了一句:“我本来明天应该在跑上马的……”
“你中签了?”丁之童先是意外,然后无比惋惜,虽然她也知道名额不能转让。
那边笑起来,反问:“你也报名了?”
“没中。”丁之童实话实话。
甘扬遗憾:“哎你早说呢。”
“你有慈善名额啊?”丁之童揶揄。这个她其实也考虑过,报名费加捐款总共3000,才刚犹豫了一下,500个名额瞬间就抢没了。
没想到那边纠正:“是赞助商名额。”
丁之童冷嗤,心里说,还真是凭亿近人。
“明年,”像是隔了一阵,甘扬才又开口,“我们一起去纽约吧。”
“去干吗?”丁之童明知故问。
甘扬说:“一起跑纽马。”
丁之童没答,只是问:“你后来又去跑过吗?”
“没有,”甘扬回答,“后来就没去过。”
“嗯,你去了缅甸,那里怎么样啊?”不到半秒的沉默,丁之童引开了话题,她记得他在河内这么说过。
甘扬也没再提纽约的事,顺着她说下去:“其实就是凑巧,13年正好在缅甸,仰光办了第一届马拉松,我也没想到第一次完赛会是在那里。”
丁之童开了免提,让他给她讲,一边听,一边回着下午积下的邮件。
甘扬告诉她,东南亚跑马基本都是在凌晨鸡还没叫的时候开枪,赶着尚未日出,气温还算凉爽的那几小时。
起点是1982年中国援建的图乌纳国家体育馆,一群人听到枪声出发,在路灯光下跑上昏暗的街头。路上不见行人,只有几条土狗,因为醒得早,在马路中间自由地闲逛,大概从来没见过这么热闹的场面,有的很是疑惑地看着他们,有的还会跟着跑上一阵。
沿途经过仰光海关大楼,经过中华商会,经过清朝咸丰年间福建华侨造的庆福宫妈祖庙,庙门口的灯笼还都亮着。庙里同时供着妈祖、关公和保生大帝吴夲。
甘扬说,他那时就想起小时候听老人讲过的故事,保生大帝跟妈祖斗法,帽子都给吹掉了。这两个祖籍闽南的神仙是宿敌,不能在同一座庙里呆着,可到了国外,也跟留学生似的扎堆了。
丁之童听得笑起来,叫他继续。
甘扬于是往下说,六点钟,天渐渐亮起来,远处传来寺院里的诵经声。直到这时,才能看见电线上密密停着的乌鸦,那是藏传佛教里大黑天护法的化身,在当地的待遇就跟牛在印度一样。
日出之后,果然艳阳高照,气温飙到三十六七度。当时十公里的赛段早已经过了,也没有设置半程的比赛,剩下参加全马的人很少。路上只看见零星几个背影,头发全都跟水里捞出来似的,衣服湿了干,干了又湿,泛着层层盐花,脸上脖子上的防晒霜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
丁之童问:“那你呢?”
甘扬自嘲地笑着,说:“当然也那样啊,当时就觉得自己是不是疯了,怎么会想到来这里参赛啊?!”
跑马最适宜的温度是15摄氏度,东南亚起码翻了一倍还多,而且湿度超高。他曾经听过一种说法,新加坡马拉松全球最虐。虽然没去跑过,但他可以肯定跟仰光比起来远远不及。因为新马是日落后开赛,全程夜跑,而且补给充分。但在仰光,同样高温高湿就不说了,补给站只有白水,运动饮料和香蕉还要限量供应,连降温用的海绵都没有。
丁之童叹为观止,毕竟别的地方敞开供应还总有人晕倒。但想到甘扬,她又有点幸灾乐祸,说:“那你怎么还是跑完了呢?”
“就这么几米几米地跑完了呗。”甘扬再一次想起村上的那句话来。而且,仰光也有它的可爱之处。
因为城区很小,赛道沿着河岸蜿蜒展开,完美避过了城市的中心。路上车也很少,主办方没封路,甚至连根线都不想拉。
沿途常有僧人披着袈裟拖着钵盂列队从他们身边走过,还有出来买菜的当地人给他们加油鼓掌,小孩子在街沿上排排坐着看热闹。等跑到茵雅湖那一段,赛道又成了热带密林中的小径,一个城市马拉松叫他跑出了越野的味道。
一半是因为这特别的气氛,另一半也是被晒怕了,他一路保持着高步频跑完了全程,最后完赛的成绩是2小时58分,领到一块刻着“仰光,42.195千米”的镍色奖牌。
跟他差不多时间到达的还有一个中国人,说自己已经跑了好多年,国内和周边的比赛一个个刷过来,像他这样第一次跑就能进300,是很不容易的。
甘扬说了声“谢谢”,只有他自己知道,从伊萨卡到这里,他究竟走了多长的路。
后来回国,又见到曾俊杰。
胖子看着他很诧异地说:“啧,你好像变回去了嘛……不对,跟你刚从美国回来的时候好像也不一样……反正不像我,现在走路多几步都喘,我觉得我老婆都有点嫌我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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