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回家过年吗?”后来还是她主动开口,问了这么一句,算是打破了两两相觑的尴尬。
傅南期没答,抬头望了眼天色。
夜幕下,市中心高楼迭起,放眼望去犹如一个个透明的水晶盒子。
半晌不见他说话,温淩不清楚自己是不是说错了话,不由有些忐忑。好在他道:“我们家很少过年,一般不过。”
“啊?”温淩是真的觉得不可思议。
虽然她自己不过,不过,身边的亲朋好友好像很少像她这样的。而且,她也不一定总不过,偶尔也跟妹妹、小姨他们一起过。
她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侧头看看他,又收回了视线,干脆不作答。
好在他也没有多说的欲望,两人就这样沿着街边的道路走了会儿。温淩冷得受不了,看到路口有卖红薯的,快步跑过去要了一个。
然后,她回头问他:“傅先生,您要吗?”
隔着人海,他微微摇头,含笑。
意料之中的回答,温淩笑着转过身去,付钱,用袋子包住自己的那一个大红薯。因为烫,在手心抛了好几下。
“用这个吧。”一块帕子递到她手边。
温淩低头一看,是块白色的浅蓝格纹帕子,端正叠好了合在他掌心,一尘不染的干净。
也不知道这帕子是什么材质的,看起来像羊毛,格外挺括,但是,似乎又有绸缎的光泽。
总之——很贵的样子。
她没好意思接,冲他扬起一个感激的笑脸:“不用啦,已经不烫了。”弄脏了还要帮他洗,要洗不干净还得赔钱,想想就窒息——她有些小人之心地道。
傅南期看她一眼,见她眼睛滴溜溜乱转,不知道在想什么,默默收回帕子:“走吧。”
她应了身,边啃红薯边跟上他。
转过一个马路就是夜市,街边格外热闹,各种小摊贩都支起了摊子,远处还有表演才艺的。
两边商厦也都灯火通明。
印象里,北京虽是不夜城,街头巷尾这个点儿也鲜少这样热闹。
她忍不住“哇”了一声,很兴奋的样子。
傅南期侧头,她眼睛亮闪闪的,帽子戴起,围巾系了三层,清一色的雪白,浑身上下裹得像是一只小狗熊。唯有帽子里钻出的那颗脑袋很小巧,下巴尖尖,眼睛不安分地四处乱转,似乎是在找好玩的东西。
这股灵活劲儿,工作时可不多见。
他不知怎么就笑了一下,抬头望向远处。墨色的夜空中飘过几绺白絮,像是下雪了。
“傅先生,下雪了。”女孩的声音拉回他的思绪。
傅南期回头,她已经回来了,眼中有几分紧张,就这样,眼巴巴瞅着他。像是偷跑出去的小狗在外面遇到了坏人,紧赶慢赶地回到主人身边等待他一声令下。
傅南期觉得好玩,略略抬起下颌,示意她往旁边看。
温淩回头,旁边就是商场,她一拍脑袋——是啊,过去躲一下咯。她此刻觉得,她在这人心里的印象已经糟糕透顶了,属于“朽木不可雕也”那一类。
第26章 狭路
商场里今天搞活动, 一楼大厅还有抽奖,人挤人不要太热闹。
温淩个子164,不算太矮, 可在这乌泱泱的人海里就像颗投进去的小石子, 没有泛起一丝涟漪。
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拿到抽奖券,邀功似的跑出来, 径直跑到他面前:“傅先生,我抢到了。”
他看一眼:“很厉害。”
没什么诚意的夸奖, 温淩也不在意。能让他这类人上心的, 本来就凤毛麟角, 遑论是这样的小事。
虽然他从商, 不过,这段时间接触久了, 多少也听公司的人闲话家常般起聊他的背景。关于他们家,关于他爸爸,关于他姥爷……总之, 离她很遥远,就算摊开了说她也无法想象的那种显贵。
就像在一起四年, 傅宴也从来不说起他的背景一样。
隔得太遥远了, 说与不说, 没有什么意义。就算告诉她, 她也无法共情, 没有办法了解他们这类人的生活, 更别提融入。
不过, 傅南期与傅宴不一样。她可以不在意在他面前丢脸,就像小孩子不介意在师长面前出糗一样,但是, 她已不能再忍受自己在傅宴面前有一丝一毫的难堪。
过多的牵绊,才让人望而却步。
温淩就是在这样神思不属的时候看到傅宴的。
自动扶梯缓缓上升,隔着一道过廊,她看到他静静站在广告牌前发信息。旁边有位陌生女孩,像是还在上大学的学生,打扮得非常青春靓丽。她在挑衣服,挑完后,折返到他面前,左右手分别提了件在他面前晃。
似乎是手机屏幕被挡住了,他有些不耐烦得推开她,但是,眉梢眼角却是无奈、宠溺的笑。
温淩无来由想起四年前他们刚在一起时,他也是这样温柔、细心以待。
不过,如今她已是明日黄花。
扶梯到底,眼前场景如浮光一掠而过,再看不到了。
温淩抽回视线,默默看着脚下的鞋子。
傅南期看她一眼,单手插在兜里,没说什么。他对别人的私生活向来没什么兴趣,也从不过多置喙。
不过,她这份低气压确实稍稍影响了他的心情。
走出几米后,他问她:“雪应该停了,要不要出去逛逛?”
温淩楞了一下,回头。
就这样,他们离开了商场,去了附近的一处会所。那地方挺隐秘,在一处酒吧后头,进门要先进一处寺庙似的古建筑。
进去后才发现,里头还有长长的一道走廊,地上是老石板铺就的路,两边的枯木已经掉光了叶子。风一吹,扬起不知道从哪儿飘来的柳絮。
温淩探手一接,发现是雪。
不是吧,又开始下了……
她抬头,傅南期已经走出了老远,此刻也正好驻足回头。他人立在昏暗的灯影下,半明半昧,像老旧的相片里一桢桢定格的剪影。
她紧赶一步跟上去,走得急了,人已经开始喘气。
目光忍不住往下移,默默比对一下两人的腿长,比对完后,又默默转开了目光。
心道:这没什么,天生我材必有用。
傅南期带她去的是后院一处里间,外面如此荒芜景象,里面竟别有洞天。衣香鬓影,灯火辉煌,连走廊里端酒杯的服务生模样都俏丽得不像话。
傅南期带她上的是三楼。上去后,人明显比下面少了很多,规格却似乎更高了。
她一路亦步亦趋,生怕跟丢了他。后来进了道八棱的玻璃门。门后,有道屏风略略格挡,里面的光线不甚亮堂。温淩抬头一看,花鸟虫鱼,色彩艳丽却搭配雅致,相得益彰,竟是手工苏绣。
温淩记得,这种锦缎,稍微一小寸就要上万。
屏风后摆了张方几,几人正围着打牌,三三两两说着笑,声音清越而磊落,杂而不乱,竟不显得吵闹。
“坐啊。”他领她去了最里面。
温淩如坐针毡地蹲下去,一会儿看看这儿,一会儿又看看那边。不过,这帮人除了傅南期进来那一刻静了会儿,纷纷招呼,下一秒又各做各的去了。
温淩一开始还有些拘谨,很快就安定下来,有些好奇地四处观望。
傅南期在跟一个穿皮夹克的男人说话,看侧脸,有些眼熟。注意到她的视线,那人回了下头,对她笑了一下。
温淩认出来,这人是那个信通大老板,叫苏什么的。
“苏总好。”她忙道。
“你好。”苏闻舟下巴朝傅南期抬一抬,“跟这位哥哥做事儿,是不是特累?一毛不拔铁公鸡,但凡涉及工作上的事情,没有他不认真的,一针一线都要较真。”
“不是的,傅总很好,对我们都很关照。”话说完她就觉得自己特傻,人家只是闲来一句调侃,她却在这儿认认真真地替他解释,当真煞风景得很。
果然,傅南期朝这边瞥一眼,在她面上多停了片刻,眸光微转,不知是觉得她傻还是想到了别的。
苏闻舟拿肩膀顶身边人:“别看这位哥哥斯斯文文的,其实一肚子坏水儿。小姑娘,小心着点儿,别着了他的道。”
温淩不知道该怎么接话,讪讪地杵在那儿,像根小标桩。
傅南期睨他一眼:“你今儿话怎么这么多?”
苏闻舟笑笑不再说了。
后来他们去打牌,温淩就坐在傅南期旁边。这里头人多,地方又跟迷宫似的,她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迷了路,目光四下一转后,又往他身边靠了靠。
仿佛只有他身边这一处地方才是安全的。
百无聊赖的,她盯着他手里的牌。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牌面清晰却是哑光的,他闲闲拿着,好似每次都是信手丢出。但是,但凡他坐庄的,就没有输的。
“不来了,没劲儿。”对面一人丢了牌,笑骂,“搁谁不知道你算数好似的?次次卡我。”
苏闻舟抬了下头,一扬眉:“要不你下次出个千?”
其余人纷纷爆笑。
温淩融不进去,可他们都在笑,她不笑好像更加违和,便也扯了两下嘴角,勉力地附和一二。
冷不防他回头问她:“嫌无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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