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随随意点头，接过蘑菇放进嘴里。
僵了一下。
温知意见状问道：“怎么了？不好吃？”
秦随忙道：“那倒没有，味道还不错。”
说完又尝了尝清水豆腐，本想着清水豆腐，应该不至于这么咸才对，结果一入口，又僵住。
这是温知意最喜欢的清水豆腐，她期待地看着秦随，问道：“怎么样？”
秦随压住舌尖齁咸的味蕾，发挥演技点头赞道：“恩，张奶奶这手艺果然厉害！”
张奶奶听着高兴极了，又是一个劲儿的夸起了秦随。
“这小伙子真会说话，知知真会找男朋友呀。”
“小伙子爱吃就多吃点呀，奶奶给你夹菜。”
张奶奶还知道用公筷，给秦随夹了一碗的菜。
温知意无奈摇头，拿起筷子夹了块豆腐入嘴。
秦随正要阻止，但疲于应付碗里的奶奶们的热情，一下没阻止成功。
眼睁睁看着她把豆腐放进嘴里，接着就是和他一样的僵住。
一时间，温知意明白了秦随刚刚的表情是什么意思。
她抬眸，与他对视两秒。
接着相视一笑。
雨过后的天，晴朗怡人，院子里的栀子花开得正盛，花儿在阳光的炙烤下，散发浓烈香气。
洛镇四合院里的栀子花香，似乎要更浓烈一些。
他们两人勉强就着那碗不是特别咸的黄瓜汤，吃完了这两道齁咸的菜。
完事后，还得多说几句好评，不然这些小老太太们，得伤心了。
温知意甜甜夸道：“张奶奶的清水豆腐，知知最喜欢了。”
张奶奶一听更乐了：“哎呀，你们要结婚了？结婚的时候记得请奶奶呀，奶奶再给你烧。”
温知意：……
温知意喉咙咸得不想再开口，秦随给自己灌了两杯水，继续拿出自己的演技，夸夸个不停。
这一刻，她深知秦随的演技，还真是不错的。
两人在这些奶奶们面前叙了旧，也没待多久。
准备离开的时候，奶奶们又对秦随夸了一圈。
唯独李奶奶抓着秦随的手，语重心长道：“小伙子，任重道远啊，不过再加加油，看这样子，你快上岸了。”
秦随一副乖巧的样子，不太自信道：“奶奶说的是真的吗？”
看样子，被知知这丫头拒绝太多次了。
人才这么好的帅小伙，竟然有这种不自信想法。
李奶奶重重地“恩”了一声：“那丫头都愿意把你带来见她外婆了，你也算上了半截岸了。”
秦随暗自苦笑，这哪里是她带他过来的，分明是他自己没脸没皮，追上来的。
可他不知道的是，如果温知意没有对王姨说，她今天出来是干什么的。
他哪里追得上来。
刚走出四合院，温知意让他等一等，径直去了一家小超市，买了两个绿豆雪糕，递给秦随。
“尝尝这个，解咸的。”
秦随接过雪糕，与她坐在一个百年大榕树下的长凳上，一人一个雪糕，吃了起来。
温知意吧唧着嘴，边吃边说着：“奶奶们年纪大了，味觉有些退化，菜做的重口，今天……还真是委屈你了。”
秦随不是很喜欢吃这种东西，他随意吃了两口，说道：“我知道，我奶奶也是这样，每次爸妈回老家，都是硬着头皮吃下去的，习惯了。”
温知意愣了愣。
她去年在他奶奶家吃过饭，当时没有什么不对呀。
秦随看出她的疑问，解释道：“是去年的事情了，为此我们还特意去给她做了体检，没发现什么问题才放心。”
温知意点头，这才意识到，味觉退化不一定是生理性的，也有可能是病理性的。
但这些奶奶只是四合院的租客，和她关系虽然很好，却也止步于此。
她想想，还是决定把今天的事情跟几位老人的子女说一声。
她从微信里翻出通讯录，一个个发了信息，才算完。
秦随认真地看着她做这些事情，她对待这些老人，和他对待他的亲奶奶，也差不了多少。
他脊背往后靠，上半身倚在椅子上，就这么看着温知意一道一道消息的发出去。
她双手拿着手机，两边食指上下点着屏幕，认真地编辑文字。
待全部发完，倏然抬眸，察觉到坐在旁边的秦随仰靠在木质的椅凳上，他左手手臂搭在她身后的椅靠背，身上冷欲的沉香气息裹挟她的脊背，让她身子一僵。
本来刚刚都没感觉的，此时的心跳，竟在僵硬中缓缓加快。
她站起身来，木然道：“看来还有些咸，我再去买点雪糕吃。”
秦随挑眉见她跑去最近的超市，背影似乎有些慌张。
一时间莫名。
她怎么了？
待温知意买了冰淇淋出来，秦随看到眉头深蹙：“这东西吃多了，小心拉肚子。”
温知意正要打开包装袋，突然听他这么一说，愣了下。
想着自己经期的时间快到，有些不敢再吃。
可这买都没了，该怎么办？
秦随起身，高大的身影笼罩着她，从她手里拿过雪糕，说道：“我车里有车载冰箱，放进去就可以。”
温知意这才反应过来，对哦，他的车里，常年配有车载冰箱。
“那……”温知意正想说声谢谢，忽然语气一转，话到嘴边，变成了，“好吧。”
那好吧。
秦随拿着雪糕转身，在温知意看不到的角度，唇角牵起浅浅的弧度。
不错，现在有点乖了。
温知意会在他面前，克制她那种，时不时想对他客气的情绪。
这也是有利于他“上岸”的迹象吧。
第35章
两人一前一后上了车。
温知意的车子跟在秦随车的后面，车子启动，正要开走。
忽然一道声音喊停了她。
“知知等一下！”
温知意从后视镜看过去，只见李奶奶抱着一个长方形铁盒子，气喘吁吁地快步走过来。
她急忙下车，三两步跑过去扶着李奶奶。
“奶奶你慢点呀，这路滑，摔倒了怎么办？”
李奶奶七十七岁了，身子骨还算硬朗，朗声笑道：“我可不是那些老家伙，我身体好着呢。”
她把怀里的铁皮盒子推给温知意：“知知，这盒子你拿好了，是我们半年前收拾你外婆的房间，从角落里翻出来的，一直想给你，这次差点忘了，万幸万幸。”
温知意接过盒子，还挺沉的。
她眼含疑惑，对这个盒子没什么印象，本想说这东西不一定就是外婆的，可扫到盒子盖上那一朵朵褪色的白菊，到嘴的话收了回去。
李奶往前瞥了眼，发现秦随和温知意竟是开了两个车，脑子一转，一下明白过来。
她上前拉住温知意的手，叹口气道：“知知呀，不是老婆子嘴碎，这小伙子，还挺不错的，看得出来，对你也上心，你……好好考虑考虑人家吧。”
温知意愣住，没想着李奶奶会这么说。
她敛下眸子，声调降了下来：“奶奶……”
李奶奶见她情绪不高，她不懂小年轻的感情问题，也不再多言，拍拍她的手背，笑道：“行了行了，我就随便说说，你就当我是替你外婆跟你唠叨了，要是你外婆在，肯定也会这么说的。”
温知意没言语，外婆去世了14年，她的脑海中，对外婆的印象，也越来越模糊。
只知道外婆对她很严厉，刚上小学那会儿，四大名著就成了她的必备书目，她所有功课，外婆都会监督她高质量完成，她自己也争气，11岁参加中考，以全市第一的优异成绩，考上市重点高中。
可也就是那个时候，外婆永远离开了她。
记忆回溯，却已被时光覆盖上一层层雾蒙蒙的滤镜，看不真切了。
也不知道，外婆是否真像李奶奶说的这样，也会这样说呢？
温知意捧着30厘米左右的铁皮长方形盒子，怔怔地站在那里没动。
李奶奶叹口气，抱了抱她：“好孩子，你不容易，需要有个人爱你的。”
李奶奶对温知意的处境，最清楚不过。
所以看到有人对她好，她是真的希望温知意能好好考虑。
温知意唇瓣张了张，没说话。
她想说，她也想的，可她走不出心里的禁锢。
秦随对她来说，就像一丛隔着小河的栀子花丛。
她曾经被他牵着，勇敢地淌过河，嗅过那丛栀子花独一无二的芬芳，欣赏过那花儿独属于她的美。
可突然间，他们又把她拉到河的对面，她想跑过去，可河水上涨，她不会游泳，只能眼睁睁看着河对面的美景，成为心底梦想罢了。
李奶奶走了，温知意站在原地，心口处，就像那水位上涨的河流，水都溢出了河面，快要淹没农田一般。
有点涨涨的疼。
秦随走到温知意面前，嗓音有些沉，问道：“怎么了？”
温知意回神，仰头望他。
午色的阳光，模糊了他的五官。
也让他更加闪耀起来，似乎成了温暖本身。
温知意定定地看着他，忽然唇角轻轻上扬，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