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我知道 (慢慢书)

　　依旧什么都没看到，温倾随便找了个公交站，今年的冬天格外的长，到了二月份，空中居然还会飘来雪雨。
　　一粒一粒的，比雪花小，但又不如雨水的洒脱清凉。
　　温倾躲在公交牌后，手指在站牌上的站点上一个一个地数，像是这样就可以分散一下她的注意力。
　　第五个站，叫沉塘，水质原因，落叶掉到水面几乎都不会浮起来，而是立刻沉下水底。
　　所以有了这个名字。
　　温倾想，这个名字不好，像是这个人一辈子都像是在走下坡路似的，可是，这个字又很好，好到听起来，就让人心里很舒服，很踏实。
　　“韩忱，带零钱了吗？”
　　温倾几乎是瞬间抬起了头，戳着站牌的手指渐渐僵硬，想从站牌后走上前，却在瞥见两人身影的时候停下了脚步。
　　“带了。”道路一旁的男生淡淡回了一句：“不是说带你去打车吗？”
　　温倾手指在衣服边缘绞紧，嘴唇静静抿着，就这么将自己藏在站牌背后，不发出一点声音。
　　“哎呦，人家第一次来淮序，想和你一起坐公交看看这座城市。”她唇角勾起一抹笑容，两根指头在韩忱袖口扯了扯：“韩忱，你就陪我坐坐嘛，知道你心疼我，不想我坐公交太累……”
　　后面的话，温倾一句也没听进去。
　　从她的角度，刚好可以看见两个人近乎暧昧的距离，还有女生时不时捉弄他的动作。
　　而这些，都被他无声地默许了。
　　“呀，公交来了。”女生激动地摇了摇韩忱胳膊，催促道：“零钱呢？给我一张。”
　　韩忱很快从兜里拿了两颗一块的硬币出来，递给女生一张，然后叮嘱：“小柔，慢点。”
　　直到公交走远，温倾才从站牌后走出来。
　　原来她叫小柔啊。
　　她手机震动，温倾拿出来，无奈地对何小絮道歉，声音嗫嚅，带着点哭腔：“不好意思啊小絮，不小心错过了公交，可能得等一会儿了。”
　　话语间，豆大的泪珠从眼眶里滚滚落下，她吸了口气，最后终于抑制不住喉头哽咽，哭着说了句：“我还是去打车吧。”


第32章 摘星 何小絮：“……” ……
　　何小絮：“……”
　　她就想说你慢慢来, 不着急。
　　头一次见温倾这么讲信用，迟到了居然还哭给她看？
　　“额。”何小絮点头：“随你啦，我在榕树下等你, 给你买了奶茶。”
　　“嗯。”
　　依旧带着哭音。
　　何小絮疑惑地看了眼手机, 原来小倾是个这么心思敏感又脆弱的人啊，那以后多等一会儿, 不催她了。
　　挂断电话，温倾站在原地, 脑子里一片空白, 居然原地走神了。
　　过了一会儿, 一旁的老婆婆轻轻拍了拍温倾, 问她：“小姑娘，你是不是在等什么人？我看公交来来回回来了好几趟了你也不上。”
　　温倾被她一说, 原本抑住了的哭意再次翻涌而起，鼻尖一阵酸涩。
　　“没有，我不等人。”说着, 温倾上前拦了辆出租车，飞快地坐了上去, 唯恐被人看见她此刻的狼狈模样。
　　这是她人生中第一次, 体会到了失恋的滋味, 一场, 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的恋爱。
　　-
　　新学期很快开始了, 作为初中的最后一学期, 气氛比以往还要紧张。
　　温倾作为年级佼佼者, 老师关注她状态的同时，也不会过多地去干涉她的复习进度。
　　别人都沉浸在老师制定的各项复习任务的时候，温倾已经被特许可以选择在家或是在学校自主复习了。
　　学校的日子枯燥又单调, 温倾时不时就会找个没人的角落，或坐着台阶，或趴着栏杆，厚厚的外套把自己拢得像只刺猬。
　　她开始眺望远方，一向纯粹的鹿眼里染满了人间烟火味道。
　　以她的成绩，上本部重点班没有问题，可是再然后呢？
　　她好像失去了奋斗的目标。
　　“你是不是傻？”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温倾回过头，见黎铭站在她背后。
　　宽大的校服套在他身上显得里面空荡荡的，他迈着步子朝前跨了两步，很快就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他没看她，而是将目光同样放在了远方，声音一如既往地恶劣：“这么冷的天，不回家也不在教室复习，杵这里做什么。”
　　温倾扭头，敷衍地笑了笑：“吹吹风，放松一下。”
　　黎铭没好气地白了一眼：“收回你那猥琐的表情，不然我会以为你是个傻的。”
　　“……”温倾收了笑，叹口气，整个人无精打采地耷拉着肩膀。
　　黎铭从旁边捡了一片树叶，拿在手里细细打量，六月中考，现在五月，距离春节那次尴尬的表白已经过去三个月了。
　　他就算再气，再觉得难堪，那一阵劲儿过了，他还是会忍不住关注温倾，注意她的一举一动。
　　“温倾，给你说件事儿。”黎铭提起嘴角，将树叶举起，对着太阳的方向望了望，视线在叶脉上流转。
　　温倾依旧一脸生无可恋：“嗯。”
　　“我爸妈打算让我去二中。”
　　温倾：“啥？”
　　音量稍微拔高了些。
　　“你激动什么？”黎铭盯了她一眼，语气轻飘飘的，没带半分个人情绪。
　　他解释道：“我这成绩不是不太好吗？顺利升了淮初高中，还是会被分到别部去，就算呆在本部，可能也是普通班。”
　　温倾稍稍思索了下，点点头听他继续说。
　　“我爸找了关系，去二中的话，可以去重点班。”
　　她迟疑了两秒，平静地嗯了一声。
　　这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不同的班级，起点和未来走向，都会不同。
　　“其实去哪里都好，就是，”黎铭烦躁地揉了揉后脑勺，语气有些埋怨：“可能去那边就没几个认识的朋友了。”
　　而且二中在城北，淮初在城南。
　　他们之间相遇的概率——约等于零。
　　“你是去读书的，又不是交朋友的。”
　　“……”黎铭被噎了一句，原本酝酿好的悲伤情绪瞬间破功：“温倾，你没有心。”
　　黎铭要走的消息他大概只告诉了她一个人，周围同学按部就班的上课，复习，做作业，回家。
　　他掩饰得很好，只是偶尔和朋友说着说着话，会突然沉默下来。
　　后来，温倾告诉他，就算是找好了关系，可还是要好好复习，争取考一个好的成绩。
　　黎铭本来不屑于托关系走后门，但是，只有这样，他才能在起点不输给温倾太多，未来才有机会继续站在她身边。
　　-
　　六月一日
　　温苑从学校带回来了一只，据说是韩忱送的刺猬笔筒，祝她儿童节快乐，并且让温苑转告她，平常心，不要紧张，就当是一场普通的考试就好了。
　　神奇的是，温倾没有一点紧张，交卷之前，闲着没事把卷子重新做了一遍，考出了有史以来最好的成绩，直升本部最好的班，还没开学就有老师上门家访，这是学校要重点培养的学生才有的待遇。
　　接着就是漫长的暑假。
　　温倾再也没找过韩忱，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她知道，他是把她当成了妹妹对待，甚至有可能，是把对韩星的好转移到了她身上。
　　而她呢，仗着年龄小，仗着和他没什么交集，就这么明目张胆地享受着他的好，暗恋了他这么久。
　　就连她自己都觉得，这样的行为太过无耻。
　　如果他知道她的心思，说不定会觉得她思想有问题。
　　与其这样，还不如趁着他谈恋爱，断了自己的念想。
　　所以韩忱给她发祝贺消息的时候，温倾直接当作没有看见，下一秒点了退出。
　　-
　　淮大宿舍里
　　韩忱看着已经灰下来的头像，眸子微微睁大，一脸玩味地把盯着他的手机。
　　“温苑，我是不是得罪你妹妹了？”
　　温苑正在一旁打游戏，生死一线，根本没功夫搭理他在说什么，随口接了一句：“什么意思？”
　　韩忱揉了揉下巴，语气淡淡：“没得罪的话，她怎么一看到我上线就跑了？”
　　“你在说什么？”温苑被人KO，郁闷地退了游戏：“韩忱，有没有兴趣开一把？那两货太菜了。”
　　韩忱轻笑了声：“带不动。”
　　“谁他妈让你带了。”温苑直接点了开始游戏，一个人单排。
　　被丢下的张家玮还在思考自己刚才为什么死得这么迅速，刚退出来，就收到“您已被踢出队伍”的提示。
　　“？？？”张家玮懵逼地看了一眼温苑手机：“温狗，你怎么不等我！！！”
　　温苑：“菜鸡没有人权。”
　　张家玮：“……韩校草，开吗？”
　　“不了。”韩忱看了一眼时间：“还有兼职。”
　　温苑百忙之中觑了他一眼，语气有些欠扁：“约会就约会，别整那些有的没的。”
　　“怎么？”韩忱疑惑地看了他们一眼：“你们都以为我谈恋爱了？”
　　“难道没有？”张家玮明显不信的样子。
　　韩忱懒得解释：“走了。”
　　说着，他拎着包起身就朝门外走。
　　宿舍里短暂地静默了两秒，张家玮试探地问道：“韩校草不会真的没谈恋爱吧？那么正的妹子追他，他都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