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年,也没跑。”
“……嗯。”
“基本上呢, 初步具备了应聘王子的资格。”
说到这儿,陈岁低头注视她,看不出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地:“这么一说,咱俩好像还挺配。”
夏耳听他说着,心跳都跟着快了,她不动声色,接了句:“会吗?我怎么没看出来。”
“你看,你这么凶。”陈岁一脸认真地分析,“刚好我呢,是个受虐狂。”
“……”
夏耳一个没忍住,猛地咳了起来。
“你哪里受虐狂?”
“现在不是,但我可以是。”
“……”
陈岁一本正经:“我觉着挺好,你看呢?”
夏耳不想再听他胡扯,手臂在他腹部狠狠搥了一下:“好你个头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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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陈岁在目的地下了车,下车的地方很热闹,不像在乡下到处都是高山树木,终于见到了一点点市区繁华。
街上到处都是异族面孔,显得他们两个才是那个异族人。夏耳把向日葵抱在怀里,侧头问陈岁:“我们去哪里啊?”
陈岁看了眼时间:“先找个地方吃饭吧。”
“好。”
两个人并着肩走,陈岁走在外侧,把她护在里面,左手拿着手机,时不时看一眼手机地图。
离得近,手臂不可避免地就会碰到,她的小指也会碰到他的手背。
每次无意的触碰,她的心都会不自觉提起。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其实是在期待着什么。
她偷偷看他,忍不住想,果然他们只是做戏,如果他真的喜欢她的话,早就跟她牵手了吧。
演得再怎么像,假的终归是假的,真不了。
夏耳悄悄失落,很快地,又在心底偷偷批评自己。
既然知道是模拟恋爱,她暗怀期待才是不该,明明是她自己目的不纯,陈岁已经做了他该做的,还好心帮她体验恋爱,他已经做的够好了。
过马路的地方,是一个没有红绿灯的路口。路上的车辆飕飕驶过,要想过到对面,只能等车辆少的时候,或者想过马路的人变多,大家一起过去。
他们在路边等车流量变少,两分钟过去,又来了三两个人。
“车好多哦。”夏耳小声嘀咕。
“你怕车吗?”陈岁偏头。
“嗯?我还好诶。”
“不怕的话。”陈岁把手掌伸到她面前,掌心向上,手指纤长干净,“能牵着我点儿吗?我还挺怕的。”
“……?”
夏耳侧头,陈岁站在树荫下,手掌摊开,一副“我就是这么怕你不牵我一把你好意思吗”的表情,要多坦然有多坦然。
要不是知道陈岁车开得挺好的,她差点就要信了。
哪个怕车的人会学车啊!那不是自寻死路吗?
可是看见伸到面前的手掌,夏耳方才皱起的心池,忽然间就被这只手抚平了。
她搭上这只手,煞有介事地说:“那好吧,我会保护你的。”
手指穿过指缝,指尖轻轻扣住他的手背,她小小的手掌被另一只手完全覆盖。
这感觉是很异样的,一切感官都集中在了她的手心,她能触到他手背起伏的骨节,还有薄薄的皮肉,那种力量感和坚硬感,跟女孩子的手完全不同。
牵着他的手,就好像在无形之中,向他靠近了许多许多。
她站在他的身旁,夏日燥热的风吹动她的裙边,她转头,迎着风,唇边的笑容都隐藏在了新疆的风里。
车流渐少,他们二人牵着手,跟其他人快速穿过了人行横道。
到了马路对面,陈岁半天没有抽回手,还这么牵着她。
虽说……跟他牵手固然是高兴啦。可是,说好的只是过马路,要是继续被他牵着,会不会有点那个?
夏耳偷瞄一眼两人牵在一块儿的手,咬住内侧嘴唇,故作坦荡地:“现在已经没车了,你不用怕了吧。”
“哦,对。”
经她提醒,他才意识到这件事,交握的五指分开,掌心热度消散,她的心也在这一瞬变得空落落的。
夏耳垂下头,往前走了两步,只听陈岁又说:“但我们今天是来约会的,不牵手的话,约会就不完整了,你说呢?”
“嗯……你这样说,是有点道理。”
“那。”
陈岁的小指勾上她的小指,把她的手拉近自己的手。
“我可以……”
他的食指和中指学着人走路的样子,顺着掌心向上,与她的手指根根缠绕。
“继续牵你了吗?”
他握住她的手,举到二人身前,轻轻晃了晃,像是很绅士地在征求她的意见。
夏耳看到面前握在一起的手,脸色唰一下飞红:“你这人怎么这样,都牵上了,还假惺惺问我。”
“我这不是先斩后奏。”
“那我要是不同意呢?”
“不同意。”陈岁似是被为难住了,“那我就再想想办法。”
吃饭的地方是一家酒店,一楼二楼是餐厅,楼上可以入住。
在遍地新疆风味的地方,能找到一家西餐厅,还挺稀奇的。
服务生热情地把他们带到座位处,夏耳坐下,把店内打量一圈,里面零星坐了几桌客人,皆是穿着讲究,店里装修风格也很是优雅,她不由得有些惊讶:“没想到你会带我吃西餐诶。”
陈岁接过服务生递来的厚本菜单,交给夏耳,自己又接下另一本:“不然应该带你吃什么,大盘鸡?”
新疆这边的食物比较粗野狂放,盘子大,份量足,烤馕比盘子还大,肉的块头也切得巨大,约会是浪漫的事,想象他们坐在一起吃什么馕炒肉,手抓饭的画面,确实跟情调二字不沾边儿。
想明白这些,夏耳发现自己问了一个跟“为什么不坐面包车”同样的问题,尴尬地把头埋进菜单里,假装自己是一只鹌鹑。
简单翻了下菜单,虽然想过这里的消费不会低,可看到价格还是微微惊了下,转念再想,陈岁为了带她约会,能在非市区选到这样的餐厅,显然是花了很多心思的。
没有女孩子不会为异性的用心而心动,夏耳也是同样,就算早知陈岁是个妥帖的人,可他的妥帖还是出乎了她的意料。
她在心中选好了要点的菜品,放下菜单,陈岁也选好了。
陈岁点了份五分熟的牛排,夏耳点的是常规七分,又选了些别的小食和佐餐酒。
服务生带着菜单下去,夏耳忍不住问:“五分熟会不会有点生啊?”
陈岁:“我选的牛肉肉质比较嫩,太熟会影响口感。”
夏耳点点头:“那待会儿我能尝一下你的吗?还没试过五分熟的牛排呢。”
陈岁笑:“有一个办法,不用品尝也能知道每种熟度的口感。”
“什么办法?”
陈岁伸出手,说:“把手给我。”
夏耳手臂抬到一半,顿住了。
他不会是骗她的吧?
牛排是烤出来的,不用嘴巴尝,能有什么办法直观地知道口感?怎么听都像陈岁为了哄她随口编的。
她把手缩回来,语气怨念:“你又骗我玩儿。”
女孩子的心思的确难猜,陈岁摊开双臂,努力把自己展示给她看:“我什么都没做,就骗到你了?”
夏耳双手环抱,把手臂藏起来:“我已经不是你说什么就信什么的小傻子了。”
她一本正经地声明,眼神认真,微卷的发尾垂在脸颊,可爱得让人想要掐一把。
这样子简直萌进了陈岁的心窝里,他语调都跟着放柔:“那这样,我要是没有骗你,你就答应我一件事,可以吗?”
“那你要是骗我呢?”
“我也答应你一件事,任何事都可以。”
夏耳想了一下,虽然也没有什么事需要他答应,但总归没有吃亏就是了。
她缓缓把手臂抽出来,伸到陈岁面前。
陈岁托住她的手,右手点了点她的拇指:“这是一分熟。”
又点食指:“三分熟。”
中指无名指到小指,分别是五分七分九分熟。
他的手掌温热,指尖每点一处,就如蝴蝶吻过花瓣,蜻蜓掠过湖泊,很轻一下,却像触电一般,在她心底留下涟漪。
同样是牵手,跟好朋友牵手,无意跟异性搭手,以及,跟喜欢的人牵手,这感觉竟然大不相同。
夏耳心有些痒,面上不动声色,问:“然后呢?”
“你用拇指去碰其他手指的指尖。”陈岁点了点她大拇指下面的掌丘,“这里的肌肉硬度,就是对应的牛排硬度。”
夏耳不信这世上会有这么神奇的事,她先用拇指跟食指触碰,发觉大拇指掌丘那里确实硬了一丢丢。而不同的手指,确实肌肉硬度也会有所变化。
夏耳惊讶地看着陈岁:“好神奇喔!”
她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纤细的手指翻来试去。
陈岁温柔地注视她,原来看别人开心,竟会是比自己开心更开心的事情。
不知怎么,他的思绪突然飘回到二零一一年的那个春节,她在鞭炮声中叫住他,问他开不开心。
他当然是开心的,事实上他在曾经的岁月里,每一次开心都是因为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