窸窸窣窣的声音终于停止,夏耳不由得松了口气。
呼……
大功告成。
夏耳缓缓地、缓缓地把已经越过陈岁身体的手臂收回来,尽量不跟他的身体发生任何触碰。
就在她的手已经缩到他心脏上方的时候,突然,一只手猛地抓住她的手腕,紧贴住自己的胸口。
她吓得惊呼一声,刚想要叫,另有一只手连忙捂住她的嘴。
黑暗中,陈岁睁开眼睛,远处的柜子上蜡烛晃动,投在他的脸上,轮廓幽暗,明明灭灭。
她听见陈岁用很低的气音问她:“你想干什么?”
第41章
夏耳心如擂鼓, 耳边都是自己的心跳声。
她看着黑暗中陈岁的轮廓,在他的手掌下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他放开自己。
陈岁的手掌覆住她的下半张脸, 他瞧不清她, 只觉得她的小脸又软又嫩。
这一摇头,独属于女孩子柔软触感, 在他掌心变得无比清晰,那感觉顺着皮肤传到了他的心底, 痒痒的, 让他不觉中想要接触更多……
夏耳的手腕转了转, 意图从他手中挣脱。
他喉结滚动了下, 压低嗓音告诫她:“别叫。”
在这幽暗的木屋内,这声警告似乎抑着别的什么。
她连连点头。
腕上的力道一点点放开, 脸上的手渐渐的撤下,她赶紧呼吸两口新鲜空气。
夏耳拍了拍胸口,见陈岁还在看她, 不由得心里一虚,用很轻很轻的气音问:“你还没睡啊?”
“在酝酿。”
“什么?”
他的声音实在太低了, 加上酝酿这两个字并不是很好发音, 夏耳不由得把耳朵往前凑了凑。
陈岁看她跟个小仓鼠似的, 就也往她那边挪了一点点, 附到她的耳边。
“我说。”
他眼睛向下, 扫到她的耳朵, 热乎乎的, 还有她洗发水的味道。
“嗯嗯。”
他忽然不想认真回答了,换了个轻浮的口气:“在抓小流氓。”
“……”
夏耳脸上的热度好不容易降下,被他这样一说, 唰一下又热了。
她有些激动地解释:“不是啦!我看你穿得那么少,所以我……”
“嗯……”
另一边,杜雨薇嘤咛一声,在旁边翻了个身。
夏耳赶紧捂住嘴巴噤声。
陈岁看了眼那边熟睡的杜雨薇,掏出枕下的手机,把亮度调到最低,在微信上跟夏耳的对话框打字。
陳:[所以,穿得少也是我的错。]
Ear:[?]
陳:[你这是,受害者有罪论。]
Ear:[???]
聊天往上,是过年时,她给他发的新年祝福。再上面,就是刚加好友的系统消息。
“你们已经是好友了,快来聊天吧!”
夏耳想,让你来聊天,不是让你来聊这个的吧!
她气不过,在他胳膊上打了一下,在手机上噼里啪啦打字:[你想什么呢!]
陈岁枕在枕头上,举起手机,屏幕光映着他嘴角懒洋洋的笑容。
[你要我怎么想?]
[一睁眼睛,发现自己进了别人被窝,还有只手还在我身上。]
[我很害怕,好不好?]
夏耳:[………………]
陈岁在一边,假模假样地叹了口气,继续打字。
[看不出来,你的小脑袋瓜里,竟然对我有那种想法。]
[也对。]
[你喝我饮料那次,我就该明白的。]
看着屏幕弹出来的消息,夏耳瞠目结舌。
她的话,居然可以被曲解成这个意思的吗???
下一秒,聊天框又弹出来一句:
[看来男孩子在外面,果然要学会保护自己呢。]
夏耳再次:[………………]
陈岁高中时就这样,总是用一些无赖言论把她气得跳脚,想不到现在二十多岁的人了,还是这副不正经的样子。
但是她已经不是十几岁的小女孩儿了,才不会再被他欺负。
她已经警告过他了,她超凶的。
夏耳拉住大衣的衣角,狠狠地翻了个身,费尽心思才盖好的大衣无情从他身上滑落。
陈岁只觉身上倏然一凉。
夏耳软软的声音飘过来,听起来倒是还在关心他。
只是,怎么听怎么不对劲。
夏耳:“那你可千万要保护好自己呢!”
“……”
陈岁在黑暗中挑眉,不知怎的,脑海里就闪过一句话。
原来兔子急了,也是会咬人的。
他靠近这只小兔子,丝毫不在意自己刚从她手里吃过瘪。
伸手挑了缕她的头发,在指间轻轻捻了下,头发摩擦发出“沙沙”的声音。
他听见自己问:“我要是不想保护自己呢?”
夏耳的大脑,在一瞬间中处于宕机状态。
什么意思?
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
她会不会理解错了???
身为高考的文科状元,夏耳头一次对自己的理解能力有些不自信。
可万一他开玩笑呢?他是随口乱说的呢?他这个人……平时对她也没有很正经,上学时就总爱逗她,看她生气,还喜欢叫她小傻子。
夏耳不确定了,也拿不准,陈岁这句话背后的含义太暧昧了,她一时不敢接。
她捏紧大衣一角,左边的杜雨薇呼吸声逐渐粗重,应该是听不见他们的对话的。
她稍微安心了一些,却也没有回头,背对着陈岁,揣着明白装糊涂,小声地问:
“干嘛不想保护自己,你不是怕我会对你怎么样吗?”
说完话,紧张得用指甲抠住掌心,那种尖锐的感觉,才能让她保持冷静,不在这个深夜抱着被子扭作一团。
陈岁控制不住嘴角的笑意,连他自己都搞不清,自己到底在笑什么。
他慢悠悠地回:“真有这种好事的话,我更希望……每天都能发生呢。”
“……”
该死,为什么巴依要把炕烧得这么热啊?
如果不是的话,为什么,她会变成一只红透的虾?
夏耳控制不住自己,在大衣下翻了个身,这一翻过去,又跟陈岁面对面,她能感觉到他正在看着自己。
黑暗里对上他的视线,夏耳说不清为什么,很想避开他的视线,怕他会发现自己的异样,怕他察觉到她其实没有那么淡定……她又翻了回去。
她体内的血液循环加速,浑身燥热无比,很想像火车拉汽笛那样,把体内的这股燥意排解出去,才能让自己冷静一点。
她咬住下唇,软软的声音从齿缝流出:“……我困了,要睡觉了。”
下一秒,她把自己用不到的那一半大衣甩到陈岁身上。
“不保护自己没关系,但是别冻着自己噢。”
面对突如其来的,盖在自己身上的棉衣,陈岁抓住毛领,覆住自己的胸口。
都这个时候了,还怕他会冷。
陈岁弯起嘴角,无声微笑。
“知道了,谢谢小耳朵。”
-
夏耳很怕第二天起迟,会被杜雨薇发现他们两个盖了一件大衣的秘密,所以她睡得并不踏实。
睁开眼时,右侧的位置已经空了,左边的杜雨薇还在睡。夏耳松了口气,看时间,要是放在平时,这个时间她根本不会醒,她担惊受怕的,好像在跟陈岁偷情一样。
偷情……
脑海里闪过这个想法,夏耳耳根一热,又想起昨晚跟陈岁的对话。
他说,真有这种好事的话,他更希望每天都能发生。
这种好事,指的是……那他希望每天都发生,是不是就代表……
她没有理解错吧?应该没有吧?
夏耳捧住自己的脸,心里头七上八下的,意识到某种可能性,她不觉中翘起嘴角,脸上肌肉都酸了,也没办法停下来那种雀跃的心情。
可万一他真的是在开玩笑呢?他那么喜欢开玩笑……
夏耳笑不出来了,捧脸的手缓缓放下,沮丧地嘟起嘴巴。
怎么会这样啊,好想把陈岁揪过来问一问,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啊?如果不是那个意思,为什么又说那样的话?是觉得这样很好玩吗?
夏耳想了想去也没个结果,一时间心烦意乱,心情都不好了。
她从炕上坐起来,把大衣放到一边,蜡烛烧了一夜,融化的蜡油在柜子上凝固,只剩下黑黑的烛芯,早已被人吹灭,应当是陈岁吹的。
她觉得自己就像这根蜡烛,兀自燃烧了一晚上,最后剩下一堆狼藉的心情。
陈岁陈岁,都怪陈岁,她讨厌死陈岁啦!
夏耳穿上鞋子,打算去外间洗脸,一出去,陈岁刚好从室外进来。
已经八点多了,阿勒泰这边天才刚亮,熹微的晨光从外面照进来,陈岁的鞋上还沾着雪。
四目相对,夏耳心头酥麻,很快移开眼,不敢看他。
陈岁走进来,把门关好,问她:“醒这么早,不多睡一会儿吗?”
“不了,睡也睡不好,回去再补吧。”
夏耳四下看了看,想找热水洗脸。
陈岁看出她想洗脸,过去帮她打水,顺口接道:“怎么没睡好,不会是因为我吧?”
说完话,水也打好了,夏耳过去洗脸,一边挽袖子,一边借着盆中水的倒影打量自己,难道答案这么明显吗?怎么会被他一眼看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