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奶奶住在三圣乡,过来怎么着也得坐一个小时的车。温媛看看窗外,太阳熄了,天色也暗了下来。
“感觉快要下雨了,奶奶过来估计不方便吧。”
“到时候叫你爸去背她回来。”杨岚面色不好看,这些糟心事教她烦透了。
温正平还在堂屋同梁珩喝酒,他喝高了,说话前言不搭后语的,梁珩只默默听着,必要时回一句。俩小孩在院子里玩耍,梁曼音坐在花坛边,温阳捡了一把槐花,挤出槐米一粒一粒喂与她吃。
不多时,温奶奶便到了,她身躯佝偻,更显矮小,一进院子,看到她大孙子就问:“阳阳,你爸呢?”
“我爸在跟我姐夫摆龙门阵。”温阳本想去扶奶奶的,可梁曼音怕生,躲在他身后拉着他衣角不让走。
温奶奶一听这话,混浊的双眼亮了亮:“姐夫,你姐谈对象了?”
她边说边进屋,温正平一看他妈来了,颤颤巍巍起了身,借着酒劲给了妈妈一个拥抱。温奶奶推开他,目光黏在梁珩身上。梁珩起身,左手托着右手同她握手。
“奶奶好。”
“好好!”温奶奶跟温正平一样,一见梁珩就笑眯了眼:“你就是阿媛对象?院里那个小女娃是你的?”
这两个问题连起来问,梁珩也不知道该回答是还是不是。温奶奶也不需要他回答,上下打量他一番,她活了六十多年,看人还是比较准的,觉得这年轻小伙子虽然有个孩子,但看上去成熟稳重,倒也可以纳入考虑范围之类。
“娃娃多大了,”她问:“有四五岁了吧,这年纪的娃娃好带,媛媛可以先练练手。”
温媛正端着洗好的葡萄出来,听得这话,终于知道温父咋咋呼呼的性子是怎么来的了,同时也为梁曼音捏了把汗。
练手?
梁珩觉得这家人太实诚了,啥话都敢往外说。他倒也不恼,看着温媛,半开玩笑的说:“温老师也教了阿音一年了,练得可还顺手?”
“……”温媛心道,其实也没多久,也就几天,顺不顺手这事得以后再说。
“还好,”说罢,她又补充了一句:“这事儿得慢慢来,来日方长。”
厨房里的杨岚听见了,觉得不能让他们再聊下去,越听越酸。她探出头来,打断谈话,问温奶奶:“妈,你晚上想吃什么,我待会儿去买。”
“不用麻烦了,”温奶奶看看天,说:“这天看起来要下雨了,我院子里的花儿还没收呢,我坐坐就得回去。”
三圣乡是个花乡,即使到了二十一世纪那儿也是全城最大的花卉产地,花农们种花挣钱,平时也接接别的活儿,比如给婚礼或者开业典礼扎扎花篮什么的,温奶奶也不例外。
温正平一听她要走,忙拉住她,嘟囔道:“妈,这就走啊,吃完晚饭再走,梁珩…嗝~也吃过饭再走,今…今晚吃鸡。”
他酒还没醒,说话断断续续的,温奶奶一把打在他背上,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要不是你吓我家里出了大事,我都不会来,你真是折腾我这把老骨头哇!”
“我是想让你来看看……”温正平指指梁珩,好生委屈:“看看你孙女对象。”
“不行,我得走了,那些花儿是客人订的,被雨水冲烂了可不行,”温奶奶又说:“媛媛,要不你跟奶奶一路回去,还有这梁珩也一起,这不就得了吗?”
温媛看向梁珩,问:“你去吗?”她顿了顿,又说:“去帮奶奶收花儿。”
第8章
班车上,温媛抱着梁曼音坐在靠窗的位置,两人一同望向窗外,看着水泥建筑逐渐变成一块块绿茵茵的农田,心情莫名舒畅。
梁珩坐在旁边,因为下午喝了酒的原因,他这会儿有点犯困,头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好几次都磕在了前排座椅上。
他摸摸额头,用余光瞥见了旁边的人正在盯着自己看,他说:“外边的风景不好看吗?”
“好看。”说这句话的时候,温媛仍盯着他:“谢谢你肯陪我去奶奶家。”
杨岚本来不想让温媛去的,但温奶奶极力邀请,杨岚拗不过,只得放人。
“奶奶年纪大了,”梁珩捏着鼻梁,说:“我去帮她收花儿。”
车窗半开着,风裹挟着雨水飘进来,经这么一吹,梁珩的头便更晕了。
“阿媛,”他唤了一声:“到站了叫醒我,我先睡会儿。”
“好。”
车在不平整的公路上行驶,时常颠簸,温媛真怕他一头栽在过道上,遂伸出手拉着他衣角。
梁珩借着酒劲睡的很熟,甚至做了个不长的梦,梦里雨声淅沥,那女孩站在雨中唤他梁先生,还未听得清楚就被雨滴打得四下飘零。
“梁先生,梁先生。”
“我们到站了。”
梁珩猛然惊醒,才发现那不是梦。他抱起梁曼音,温奶奶正在车门口等他们。外头的雨下得越发大,路边的花儿全都溅上了泥。
“哎呦,这下我的花篮全报废了。”温奶奶拍着大腿,一脸焦灼:“都怪你爸,没事吓唬我。”
“没事,”温媛搀着她到车亭避雨:“待会我帮你重新扎。”
车亭不够大,梁珩站在边缘湿了一只肩膀,他看看天,这雨一时半会儿恐怕不会停。他问温奶奶:“奶奶,您家在哪?我去拿几把伞过来。”
“不用,这么大的雨,别淋感冒了,等雨停了再走。”温奶奶说:“梁珩,你站进来点,你身上都湿了。”
“没事,”梁珩说:“外边风大,我还是去拿伞过来接你们回去吧。”
温奶奶拗不过他,伸出手指了指不远处的小屋,又交给他钥匙。梁珩交代了梁曼音几句,就向雨中冲去。
刚跑不远,后边就传来一阵杂乱的足音,回头一看,竟是温媛。
“我怕你找不着路。”温媛笑道。
梁珩没说什么,脱下自己的衬衣兜在她头上,衣服宽大,能将她牢牢罩住。
“别淋雨,别弄脏裙子。”梁珩顿了顿,又说:“好像没什么用,还是快走吧。”
三圣乡不属于城市管辖范围之内,这儿花农但凡是块地就种上花,只留条/逼/仄的小道。两人穿梭在花丛中,雨打花,花迷人,温媛跑着跑着就笑了。
梁珩跑在前面,用腿拨开那些没了路的花枝,听到身后一声轻笑,就问:“你在笑什么?”
“没什么,”温媛说:“只是觉得这样…额…挺好的。”
读了十几年书,竟搜肠刮肚找不到词语来形容此刻的感受,温媛觉得那些书都读进狗/肚子里去了。
“……哦,好。”梁珩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她这话。
说话的功夫,就到了温奶奶家。一栋两层的小楼,周围用竹枝围了个小院,院里到处堆着盆栽,那扎好的花篮就在院子中央,被雨水打得有些焉败。
“你去屋里,不要淋雨。”梁珩把钥匙交给温媛,自己将院子里的花篮都搬进了屋,这些花有的还挺/立,可以接着用。
雨越下越大,温媛站在屋檐下看他,说:“要不别搬了吧,待会我们去花棚里采就是了。”
“最后一个了,”梁珩搬着花篮与她擦肩:“被雨淋坏了怪可惜的,你也进屋去,别淋雨。”
他语气带着长辈的口吻,不容人反驳,温媛跟在他身后进到屋里,堂厅挤满花篮,她站在其中,小腿上还粘着枯叶。梁珩找来张帕子,蹲下身给她轻轻擦拭。
“去换件衣服吧,”梁珩动作干净利落:“我去接奶奶。”
他拿着伞出门,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雨中。
待人走后,温媛随便找了件温奶奶的衣服换上,她生得高挑,衣服不怎么合身,有些捉襟见肘。
她把花篮里还能用的花捡出来,不多,完全不够客户要求的数儿,只能等雨小了去花棚摘了。
不多时,温奶奶就回来了,她一进屋,看着败了的花摇了摇头,说:“哎,白忙活了。”
“待会儿我去摘些花回来,重新扎花篮。”梁珩把梁曼音放在地上,掸了掸她身上的雨珠,温声问:“冷不冷?”
“我去拿件衣服,”温奶奶回屋拿了两件衣服出来,说:“有些大了,给孩子穿上吧,别着凉了。梁珩,你也把衣服换了,都湿透了。”
那衣服是温爷爷年轻时穿的,还是从前的款式,军绿色,立领,正面四个大口袋。
“媛媛爷爷跟你个子差不多,你穿着应该合身。”温奶奶拿着衣服在梁珩身上比划,眉眼有些温柔。
梁珩换了衣服出来,即使款式老土,穿在他身上也格外好看,温奶奶看着就笑了。
一旁的温媛在扎花,她手巧,不一会儿就扎出个漂亮的花篮。
上辈子,梁珩曾送她上过插花课,她当时还抱怨,课业这么忙,梁珩还逼着她上这样课那样课的,搞/得周末都没时间休息。
当时她同梁珩说,不想去,梁珩就叫来梁曼音,死拖硬拽的把她拉去上课。
“多学点东西,对你以后有好处。”当时梁珩是这么说的,像一个长辈一样,力所能及的给后辈最好的教育。
温媛反驳: “学插花能有什么好处?”
梁珩想了想,回答不出来,只说:“阿音也学,你俩好有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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