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他很近,能闻到他身上清淡的香氛味道。
片刻的慌神,她撩起沉重的眼皮,看他,“修总,是有为什么急事吗?”
话刚落,她就感觉到一只温热的指腹贴在了自己眉心,轻轻地碾了碾。
“……”
两人四目相对。
温西月莫名感受到自己的呼吸节奏开始紊乱。
修泽头微偏,用一种随意的口吻说,“没什么大事,就是过来打个卡。”
温西月:“……”
第32章 关于我的事,你不应该是……
随着修泽这一动作, 温西月觉得周围的一切像是被人按了暂停键。
带着躁意的风停了,汽车鸣笛声也消失了,光怪陆离的城市夜晚变得异常安静, 仿佛除了他们俩人, 周围的一切都在消失。
温西月怔怔地看他, 乌黑的眸子划过诧异。
眼前的人一身规整的黑色西装, 白色衬衫领口笔挺锋利,可透露出来的感觉却一扫之前的冷漠, 还有偶尔表露出松散,变得十分柔软。
温西月对上他的眼, 心脏重重一跳。
修泽的手并没有过多的停留, 指腹离开眉心的一瞬,他勾起慵懒的笑意, 语调懒散道:“走了!”
温西月的思维稍稍滞后了点, 她尚且来不及思考他这句打卡是什么意思,就看见他转身离去。
夜色下,他的影子被老长。
“修总, ”温西月情不自禁地喊住了他。
修泽身形顿住,慢慢回头, 看她的眼神变得缱绻起来。
温西月用力地抿了下唇,而后说,“来都来了, 要不一起吃个晚饭吧?”
“晚饭?”修泽无语地笑了笑,提醒她,“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温西月被问住了,她不舒服,睡了一天, 确实也没注意现在的时间。
修泽憋笑道:“已经凌晨了。”
温西月脱口而出,“那就一起吃个夜宵?”
除了早上在酒店吃了顿自助早餐 * ,到现在可以算得上是滴水未进,反正她人已经“精心打扮”下来了,不吃点也对不起刚刚那十几分钟她刻意营造的随意虚弱的状态。
她说的又急又重,表现出来的态度像是在挽留。
修泽楞了楞,接着双手抄在口袋里,下巴抬了抬,倨傲地说,“抱歉,我没有吃夜宵的习惯。”
温西月没有任何思考,说的理所当然且心安理得,“那没事,你在旁边看着我吃就行。”
修泽:“……”
他垂眸盯着地上的影子,闷笑一声,胸腔微震。
用小的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说,“得寸进尺了还……”
*
俩人并肩走来街上。
虽然修泽觉得温西月的要求挺无理的,自己也并不是那么有空,可还是在温西月半威胁半求助的一句“我一个人吃不安全”话中败下阵来。
这个点,门店几乎都关闭了,往远一点有二十四小时不打烊的店铺,温西月不想去那么远,她知道附近有个烧烤摊,就提议去那。
修泽没有异议,毕竟他只负责看的工具人,不应该有自己的看法。
路上没什么人,倒是起了风,吹起了白天躺在路上的小海报,呼呼作响,气氛看着挺渗人的。
两人走着走着距离就越来越近。
温西月努了找着话题,冲淡她脑子已经天马行空的想法,“修总,你刚刚说打卡是什么意思?我住的酒店是古城的地标吗?还是网红酒店啊?”
修泽斜睨了她一眼,不客气地指出,“照你这思维,怎么不说自己是古城的地标?”
温西月拢着衣服,身体缩成一团,笑得讪讪,“我脸没那么大。”
修泽嗤笑一声,目光平静地看着前方。
温西月自顾自地说:“其实说起来,我应该算是古城人。”
修泽稍怔,侧眼看过来。
温西月:“我妈是梧州人,我从小也在梧州长大,但我爸是古城人啊,爸爸这边的亲朋好友亲戚什么的都在古城。”
修泽倒是有点不理解了,“那你还住酒店?”
温西月挤出一起笑,脸色微变。
修泽胡乱猜测着,“你爸妈离婚了?你跟你妈?你爸不要你了?”
温西月下意识地否认,“没有没有,怎么会这么惨呢。”
“哦。”
“不过就是我爸去世了,我从小跟着外婆在梧州长大罢了。”
修泽:“……”
他发觉自己有点跟不上温西月的思维。
他难以置信道:“你怎么会觉得在这两者之间,你爸不要你更惨呢?”
温西月扬起下巴,和他对视,在路灯的垂射下,那里有黄色的光,“不是吗?一个是主动抛弃一个是被迫无奈,本质上有很大的区别,他虽然不在人世了,但我知道他很爱我啊,只要想到这一点,我就觉得自己很幸福,可是……如果是他不要我了,我会很难过,也不想这个人出现在我的生活里,无论以各种方式,一想起他,也只剩厌恶,这样一对比,对我个人来说,我还是比 * 较能接受他带着爱我的心离开了。”
修泽倒有点被她的观点说服,点了点头。
确实,比起抛弃,像个垃圾一样被丢掉,还不如他们不在人世。
两人走到烧烤摊。
扑面而来得孜然味、烤肉味让修泽的脚步一顿。
今天是清明假期的最后一天,又是过了凌晨,所以烧烤摊上来消费的人不多,只有一桌两个女孩子,说说笑笑的。
温西月他们来时,烧烤摊摊主都在打瞌睡。
温西月随便点了点东西,嘱咐不要太辣后,便领着修泽找了一处座位,临近那两个女孩,想着吃夜宵还是要热闹一些好。
她大咧咧地坐了下来,不觉得有什么,还想问问修泽要不要喝什么时,就瞄他竟然还站得笔直,没有任何要坐下来的意思,眼里明晃晃的嫌弃几乎要冲出眼眶。
温西月:“……”
她赶忙拿着纸巾,殷勤地把修泽面前的那张红色塑料凳擦干净,还有桌子他可能会触碰到得区域,擦了又擦,直至纸巾擦过后仍旧是洁白的。
“可以了,修总,将就一下吧。”
修泽的视线落在温西月的脸上,像是把沉在胸口的情绪压了又压,最后勉为其难得坐了下来。
嘴上还是小小的抗议了下,“想吃夜宵点份外卖就行了。”
温西月给自己倒了杯水:“那怎么能一样?”
“怎么就不一样了?”
温西月嘻嘻哈哈地开玩笑,“点外卖不是没有修总陪吗?”
修泽掀起眼皮看她,直勾勾地,毫不掩饰地弯了弯唇角。
一副“你果然对我有想法”的了然于心的笃定姿态。
在等东西的间隙,修泽又就着上一个问题继续问温西月,“你爸爸去世了,那家里没有其他人吗?”
温西月想了下,“还有奶奶,一个姑姑。”
“不回去看看?”
温西月苦涩地笑了笑,“还是别了,她们可能不希望看到我。”
修泽:“为什么?”
有些事温西月从来没有人和别人说过,就算亲昵如乌云舒,她也没透漏过自己的家庭情况。
有什么好说的呢?
她若真关心你,你告诉她,除了让她和你一样郁闷不开心外,好像也没什么用处,生活已经够苦了,没必要因为自己的事让真正在意你的人生活的更苦。
如她不关心你,就更没必要了,人类的悲喜本来并不相通,你的苦难你的不辛,但对他们来说或许就是一份闲聊的谈资而已。
可是,面对眼前的这个男人,温西月忽然很有倾诉欲,直觉觉得他是个很靠谱的倾听者,他不会对你过往的不幸产生同情的情绪,也不会拿你的悲喜去取悦别人。
“我小的时候因为一些事离开过家一段时间,”温西月到底还是模糊了一些信息,说的很笼统,“我爸那会儿找不到我就精神很奔溃,他本来就是一位文字创作者,心思很敏感很细腻,一点点负面的东西就能击溃他,所以在和我失联的第二年,他就自杀了 * ……”
以为时间久了,那种锥心之痛会被冲淡一些,其实不会的,时间是会磨平一些东西,但同样的,也会让着一些东西更加深刻。
“爸爸死后,妈妈也奔溃了,找不到了女儿,丈夫也死了,在一个晚上离家出走,到现在也处于找不到,不知死活的状态。奶奶应该是恨我的,恨我离开家让她失去了儿子,她应该也是爱我的,毕竟我是她儿子唯一的血脉,她对我的感情很复杂。外婆那边呢,因为我妈的不知所踪恨透了我爸,所以对我奶奶这边自然不会有好态度。”
老板正好端上来一盘烤面筋,笑眯眯地说,“请慢用。”
温西月面无表情地拿起了一串,低头吃了起来,“我长这么大,所有的生活费学费啊,都是奶奶出的,我曾经有想过来古城找奶奶,去看看她,不过我怕伤外婆的心,也就算了,现在想想或许不看是对的,看到了又能勾起许多伤心事。”
温西月不想再说的,怕自己会哭。
多数时候她都很坚强,也很乐观,但人总是有一处不能触碰的柔软地方,在温西月这,这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