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说,还会对婚姻存在什么很美好的憧憬吗?”
谌嘉树望着她,摸摸下巴,沉吟半晌,“……不,如果我是你,我会对母亲这个角色感到……呃、心存怀疑。”
宋青枝母亲的死亡,说起来是殉情,其实掩盖不了她的懦弱和不负责任,不说没有血缘关系的老太太,单说还年幼的女儿,她就完全对不起。
这让谌嘉树有那么一瞬间的费解,怎么会有母亲真的能舍得扔下自己的孩子,让她在世上无父无母孤零零的?
但很快他又释然,他必须承认,这世上的人太多了,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性格,也不应该用母亲的身份去绑架任何一个人,要求她必须对孩子如何如何。
他只是心疼宋青枝,她在那么小的时候,就自己一个人生活,尽管有老太太的悉心照顾,但成长过程中还有许许多多的事情需要她自己面对。
“枝枝,你辛苦了。”他伸手揽过她的肩膀,让她的头靠在自己肩膀上,“能平安长大,一定很不容易吧?”
也一定受过欺负吧?
这句话他没敢问,想起老太太说过的杨继慈曾经帮她打架的事,心里一抽,又不敢表现出难过来,只好用脸蹭蹭她的额头。
那是他无言的安慰,宋青枝领会到了,反手举过头顶,揉了揉他的头发。
“没事,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
她的声音里含着淡淡的笑意,语气云淡风轻,像在说与己无关的事。
谌嘉树趁机抓住她的手,握在手里,轻轻揉捏着,低声问她:“这么多年,你外家那边……好像从来没听你提起过他们?”
“相看两厌,提来做什么。”宋青枝淡淡的回了一句,又自嘲地笑笑,“他们还跟我们家没能留住我妈呢,也不想想,怎么可能救得了一个一心寻死的人。”
谌嘉树愣了愣,没想到实情会是这样。
宋青枝说完,叹口气,有点撒娇似的哎了声,“我们不要再聊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好不好?”
“好,那……”谌嘉树想了想,“那我们聊聊……你答应我的起床闹铃,录了没有?”
宋青枝一阵无语,“……就记得这个!你就是这么对你女朋友的?!”
谌嘉树觉得自己有点冤,“不是,我等着用呢!”
等着用的东西,当然得惦记着啊!
想了想,他又觉得自己这样可能显得有点功利,立刻软下声音来,“你看,我平时听着你的声音睡的,这以后再让你的声音叫醒,有始有终,多好,你说是吧?”
宋青枝:“……”神TM有始有终。
谌嘉树说完之后和她贴贴脸,声音更低了,“录一个吧,求求你了,枝枝……”
听起来多少有点撒娇的意思,宋青枝不知道是不是男人都会这样,谈恋爱了就对这些小手段信手拈来,还是说就她家这位特别天赋异禀,能无师自通。
宋青枝叹了口气,答应道:“行吧,我回去想想。”
谌嘉树得到了肯定的回复,这下高兴了,低头轻轻地吻在她额头上,亲昵地道了声谢。
他还有工作上的事要处理,没有待很久便回去了,宋青枝和平时一样,送他到巷子口,趁着周围没人出没腻歪了一会儿,然后各回各家。
一直到晚上洗完澡,她包着头发趴在床上戳着手机,才又响起要给谌嘉树录闹铃的事来。
想了好一会儿也不知道该录什么内容才好,于是上网搜,没想到还挺多,看着看着她就来了兴趣。
于是打开手机录音软件,清清嗓子,先录一个温柔版本的:“男朋友,快起床啦~不要再赖床啦~”
保存好之后再录一个凶一点的,“谌医生大懒猪,快起床啦!上班要迟到啦!”
她玩上瘾了,后来又录了一版很正式的:“生活就像海洋,只有意志坚强的人才能到达彼岸。”
嗯,这是她听了整个高中的话,相信谌医生一定能懂这个梗!
宋青枝录完之后又倒回去听自己录的这三个音频,然后发现第一个温柔版本的实在有点……
声音软软的,听起来就像在撒娇,尾音有一点点上扬,像一把小钩子。
这是她的声音吗?她也能这么嗲的吗???
她的脸陡然一热,连忙往床铺里埋进去,埋住了她突然发出的尖叫,让啊啊啊的声音变得有点闷起来。
宋青枝根本不敢相信,那个糖分超标的声音居然会是自己发出来的。
她的手指按在删除键上,迟迟没能下定决心点下去,还是舍不得的。
因为忽然间想起,录这句话时,她脑海里的确出现了一个睡着的谌嘉树,他闭着眼,睡得香甜又沉静,她甚至可以数得清他有多少根眼睫毛。
算了算了,就这样吧。
她纠结了许久,最终决定将选择权交给使用者。
想通之后,宋青枝盘着腿坐在床上,伸手扶了一下包着头发的毛巾,将三个音频都发给谌嘉树,然后将手机往旁边一丢,跳下床去吹头发了。
这个时间点,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半,谌嘉树都准备睡了,忽然间手机连着响了几次,打开一看,原来是宋青枝发来的。
三个音频。
他好奇地点开,先是被她用播音腔念的“生活就像海洋”弄得忍俊不禁,然后又被她奶凶奶凶的“大懒猪”逗得发笑。
实在太有趣了,他突然间有些后悔,应该让她在自己面前录的,这样就能看看她是不是张牙舞爪地说这句话了。
但更有趣的,是他最后点开的那条,“男朋友”三个字音一出来,他就整个人愣住,心尖上仿若有电流忽然划过,刺激得他浑身一颤。
柔软的、娇滴滴的声音,让他一瞬间想起家里养了很多年的那只白猫,高兴的时候会冲你撒娇,要是惹了它,转身就跑。
宋青枝有时候就是这样。
想见她的冲动突如其来,等谌嘉树回过神来的时候,视频电话已经被接通了。
映入眼帘的宋青枝穿着一件可爱的印有小黄鸭的卡通睡衣,披头散发,坐在床边歪着头看向镜头,“歪?这么晚你给我打视频电话做什么?”
说着头一伸,她干净精致的眉眼就在镜头前放大了,神情警惕道:“你不会是听完了闹铃的录音觉得不满意,想让我重新录吧?我告诉你,死了这条心!”
谌嘉树顿时哭笑不得,连忙摇头,“没有没有,我很喜欢,也很满意。”
“这还差不多。”宋青枝哼哼两声,又忍不住好奇,“所以你准备用哪个?”
“我想了一下……”谌嘉树似乎没有完全拿定主意,回答起来声音慢腾腾的,说了一半又停下来。
宋青枝起初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忙着将自己裹进凉被里,等盖好被子,这才嗯了声,“……你刚才说什么了吗?”
谌嘉树摇摇头,“没,我是想说……值班的时候,我就用生活就像海洋,其他日子我就用另外两个,你觉得怎么样?”
宋青枝哦了声,“随你啊,你开心就好。”
说着她想起那一个听起来嗲声嗲气的音频,立刻觉得既尴尬又心虚,忙不迭地跳过这个话题,问他:“你怎么这么晚了还不睡?”
“这不是收到你的信息么,想跟你说说话。”他应道,紧接着宋青枝就发现他视频的背景换了,从窗户变成床头。
宋青枝忙要挂视频,却被他立刻制止,“枝枝,我们说说话好不好?”
“呃、好啊,你想说什么?”
宋青枝没什么想聊的话题,只好将决定权交给他。
谌嘉树想知道的就多了,他想了想,道:“聊聊你读书的时候那些事?”
宋青枝哦了声,“可是我读书的时候没什么有意思的事哎。”
“你大学的时候,有没有男生跟你表白?写在表白墙上或者给你点歌的那种。”
宋青枝听了一愣,“呃……这个嘛……”
支支吾吾的,谌嘉树一听就知道不对劲,“有对不对?”
“是有啦,不过我都没答应啊。”宋青枝声音有点低了下去。
谌嘉树接着问:“你还记不记得是谁?”
可能是他的声音或许平常,也可能是夜深人静困意会降低人的警惕心,宋青枝没多想,顺着他的问题还真就想了想,“……好像是经管学院的一个师兄,在社团认识的。”
“你居然还记得啊?”那人听了啧啧两声,语气变得阴阳怪气起来,“记忆力这么好,吃猪脑了吗?”
宋青枝:“……”
被套路了的宋小姐觉得很无语,在床上翻了个身,哎呀一声有些恼羞成怒,“谌嘉树!你是不是故意的!”
“也不是,就是话赶话。”谌嘉树认真地为自己辩解,“主要是嫉妒影响了我的脑子,让我暂时失去了理智判断的能力。”
大白话就是,谌医生的醋坛子打翻了。
宋青枝哼了声,反问道:“那你呢,有没有女生跟你告白?”
谌嘉树的嘴角抿了抿。
她没注意看,只顾着强调:“我要听实话,不许骗人!”
实话就是期末考至少还有学生问他有没有女朋友,但他不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