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砚扫了眼黑板上那秀气的两个字,女孩右眼角处的那枚泪痣又落入眼底,后槽牙不自觉地磨了磨,抑住喉间的那声,艹?
简单的自我介绍后,老明在班里环视了一圈,而后指了指第一组倒数第二排靠窗的空位子道,“时柒就先坐那儿吧,到时候再一起调位置,可以吗?”
“哦豁,池哥的同桌!”老明的话刚落音,最后一排的唐璟易就兴奋喊了声,比慵懒倚在门框的当事人更起劲。
一中昨晚开始上晚修,座位都是临时占坐的,池砚来得晚,他的座位是唐璟易帮忙占的,原本他跟许斩光要跟池砚同桌,可这两个随便挑一个都是话痨,而池砚又是个喜欢清静的,索性两个人一合计,在最后一排凑一块了,留着池小爷独自美丽。大佬的小伙伴都不跟大佬做同桌了,其他人更不敢了,于是池砚身边的桌子刚好空了下来,今天这不正好来了新同学。
时柒不明所以,点头表示可以,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班里好像小小地沸腾了下?
她朝老师说的座位看去,发现那排桌子都是没人的。
同桌也不在。
所以她同桌可能是门口那两个男生之一?
想到刚刚的尴尬,时柒抿了抿唇,她觉得那同学口中的池哥或许是那个背著书包一看就是学霸哥的同学......吧?
安顿好新同学后,老明见那两个小子还杵着,一个昏昏欲睡,一个嬉皮笑脸的,哪个都让他没好气,手一挥赶他们回去坐着,眼不见心不烦!
然后时柒就发现,学霸哥他背著书包在最后一排坐下了!
“......”
池砚打了个呵欠,凉凉的眼神逼退打量他的目光,瞥了眼自己那新鲜出炉的同桌怀疑人生的小表情,轻嗤了声。
等她钻进座位后,他走过去坐下,余光里,他旁边的女孩坐得端端正正,跟个小叮当似的从书包里掏出笔记本、笔袋、稿纸、水杯还有一本数学习题。池砚觉得自己有点无聊,居然想看看她那个不大的书包还能掏出点什么来。
时柒不是没注意到同桌的眼神,到现在她也能看出来了,她这个同桌在班里,绝对是特殊的存在。
表面淡定得一批,其实有点尴尬,毕竟乱瞅人家衣服本来就不礼貌,还被抓到就更失礼了。她把水杯摆好后看向他,朝他笑了笑,带着十足的乖巧与诚意。
池砚漫不经心撑着脑袋,见状微不可察轻抬了抬眉,忽然读懂她这笑的意思,这算是投诚?
时柒:假笑就好累。
“同桌,你是从哪个学校转过来的?我觉得你有点面熟啊”池砚手指点了点桌面,回了个笑问道,许是没睡好的原因,他的声音有些低哑困倦。
不知道为什么,时柒觉得她新同桌这笑阴恻恻的,她唾弃了一下自己这个想法,人明老师都说了,班里的同学都很好相处。不过她没想到同桌会这么说,面熟?她前几天才回临城,谁还会觉得她面熟啊。
但他这么一说,时柒居然还真觉得同桌的眉宇有点熟悉,可想想又没道理,她在这没什么认识的人。
她摇了摇头,笑道,“那你可能看错了,我之前都是在杭城读书的,不在临城。”不过说了半天,时柒好像还不知道同桌的名字,于是接着问,“同桌,你叫什么名字啊?”
“以前也不在临城?”池砚没回答她的问题,似是苦恼般的又提问。
时柒微愣,她觉得这位同桌应该是把她认错什么人了。这就有必要解释清楚了。
“只有小学的时候在这呆过几年,同桌,你不会是认错人了吧。”
认错人?池砚视线在她眼角处的泪痣上转了一圈,笑了笑,困意都冲散了不少,“博渊小学?”
“嗯——?”时柒下意识点头,而后又发现不对,“你怎么知道?”她小学还真是在博渊小学读的,只不过后来她爸妈离婚,她就被爷爷给带去杭城了。
她的眼睛因讶异微微睁大,池砚莫名觉得这样比刚刚一脸乖笑可生动多了。
“四年级在三班?”
“!!!”时柒的假笑快要崩不住了,woc现在的同桌还兼职算命的吗?难不成还真是认识的?
池砚笑,“那就没错了。”
“......”不是,哪儿没错了?这位同学你哪位?
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池砚拿过她桌上的稿纸和笔,遒劲写下“池砚”两个字。
“池砚,请多指教。”说完,他支着头懒洋洋勾了勾唇。
时柒点点头,把纸上那两个字读了几遍,嗯,池砚,同桌名字还挺好听的,她以前也有个同学叫这个名,也是这个池也是这个砚也是这个读音。
...
“!!!”
时柒转头去看他,难以置信,“你——”
“嗯哼。”
经他这么一提醒,眼前这张脸顿时跟时柒印象里那个一本正经的小脸对上了!破案了,是同一个人!
我靠?!
只见池砚慢条斯理地把笔盖盖上放回她面前,似笑非笑的,“好久不见啊,同桌。”后两个字音咬得微重。
时柒:“......好久不见。”开学第一天,跟新同桌说好久不见,莫名的诡异。
“不好意思啊,刚刚我没有认出来你。”时柒是真的很意外,没想到在临城会有个人记得自己。
闻言,池砚似是意外地看了她一眼,意有所指道,“是吗?刚刚你那样看我,我还以为是认出我了呢。”
“......”这同桌是要把天聊死啊。哪样看你,我不是,我没有,我看的是你吗?是你的扣子!
“请原谅我的冒犯。”时柒挂着正宗的淑女牌笑,尴尬又不失礼貌。
池砚不置可否,疏懒的眼神落在她身上,悠悠道,“同桌,我那几本漫画,都看了这么多年,该看完了吧?”
话刚落音,池砚就如愿看到时淑女的假笑一点一点地僵硬,崩掉。他暗啧了声,这不真实多了嘛。
就这样,该是久别重逢两眼泪汪汪的场景变成了追债现场。
时柒:“...我可以解释。”
“嗯,你说。”
第3章
池砚说的漫画事件,时柒不像认不出昔日同窗那样迷茫,相反她熟得很,也心虚得很。
以前博渊小学实行的是年级分班制,升一个年级分一次班。时柒是在升四年级的时候跟池砚做同桌的,仔细想想,同桌生涯过得还挺和谐美好的,至少时柒小同学是这样认为的。
当年的时柒还是学渣里的战斗渣,池砚对于她来说简直就是外挂的存在,还是全能型的那种。
那时候时柒父母关系已经僵到几乎每天一大吵的地步了,夹在中间的小时柒自然苦恼,她每天都是司机接上下学,没有什么相约厕所一起回家的小姐妹,于是同桌池砚就成了她叭叭烦恼的对象,她有超级羡慕池砚的地方:开家长会的时候,她爸爸都是推给于伯来。而池砚是他妈妈过来,结束后还有他爸爸过来接他们,这是时柒坐上车后从车窗里看见的,当时她还想跟他打招呼来着,可是看到这一幕时莫名退缩了,她怕同桌问她为什么你的爸爸妈妈没有来。
十岁的时柒,尽管对大人的世界懵懵懂懂,却已然有了自己的小自卑。
还有就是她羡慕池砚有很多有趣的课外书可以看,不像她,不是学舞蹈,就是要练钢琴,爷爷连动画片都不怎么让她看。有一次她看到同桌在看哆啦A梦的漫画书,艳羡得不得了,池砚告诉她这是他爸爸奖励他数学竞赛得了一等奖的礼物。
见她也喜欢,池砚也大方,直接就借了她十本,只让她过了周末记得还就行。时柒当时那高兴劲当然没得说,她都计算清楚了,她周五晚上努力把作业都写完,周末除去练琴跳舞,她还有两个晚上和一个下午可以看漫画书,她有自己的房间,偷偷藏着看没有人会知道的。她也不担心看不完,到时候再看同桌能不能再借她。
时柒觉得这样真是太好了,她跟池砚打了包票说一定会好好爱护他的书的。
然而她没想到的是,周五下午她放学回家,就被告知她的父母离婚了。那天晚上家里的大人吵了好久的架,好多话她都听不懂,只能抱着玩具熊躲在房间里害怕地流眼泪,连书包里的漫画书都忘记了。
事情的结果是妈妈以后不会跟他们一起住了,第二天就有搬家的叔叔过来搬走了好多东西,妈妈要走了,不管时柒怎么哭,妈妈没有带着她,只告诉她以后要听爷爷和爸爸的话,还说以后她会经常给她打电话。
紧接着发生的是她要跟着爷爷回杭城的老家了,她当时问爸爸,“爸爸你什么时候去接我呀?”
她爸爸摸了摸她的头,柔声哄道,“柒柒以后就跟爷爷一起生活好不好?爷爷身体不好,替爸爸照顾爷爷好不好?”意思是不会接她了。
时柒想说不好,爷爷有护工阿姨帮忙照顾,不需要她的。可是爸爸转身就去跟管家叔叔说话了,她看到爷爷都没有笑的脸,不敢说话。
他们离开得也很快,跟妈妈走的时间只隔了一天。时柒想起池砚说周末过后要还书的话,本来想拜托于伯把书带去学校还给同桌的。可爸爸忙着交接公司的事情,于伯也跟着忙,没有人理她。她怕她走后有人整理她的房间把漫画给扔了,于是偷偷的把它藏到了她行李箱里,带着它回了杭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