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近中午,一行人终于安全落地。
王恪欣直接回公司,司玫也跟了回去改测绘的四合院,快五点改完图,她才去跟王恪欣告假,提前几十分钟下班休息。
一起从北京回来的小李喊她:“司玫,你手机行不行啊?要不我跟你一起走,我也马上下班了。”
司玫正拉着背包,轻笑一声与她道谢,“好呀。”
事情还要从她极不想回忆的上周讲起。
那天她把手机摔坏,又急着出差,等不到手机修好,司玫便把手机卡放入了之前的旧手机。
上网功能是有的,但内存条爆满,所以当下只能打打电话,日常移动支付功能用起来很困难卡顿。在北京时,从矿泉水、轨道交通,到一餐临时的饭、甚至卫生巾,都是她找小李帮的忙。
下班后,两人一起去地铁站,小李在入站口帮司玫买了临时车票,她们才就此分别。
司玫在外面的苍蝇馆子敷衍了一顿晚餐,回到小区,将近六点钟。
雨暂时地停了,但还没有完全清朗,地上湿漉漉的水洼里倒影着阴绵的日暮,西天是夹杂着泥土尘埃的暖灰色。
回到住处,舍友的房门紧闭,屋子里是静悄悄的。
司玫抿了抿干燥的嘴皮,便也回到房间,躺上床休息。
她用柔软被子裹住自己,像蛹一般严丝合缝,却感不到分毫温暖。
腹部阵阵抽痛,几乎抽光了所有的力气,少女蜷在转角,无助地弯成一把弓。
她咬牙忍痛,目光呆滞地望着窗框之外,那一方灰蒙蒙的天空,看它完全暗下去,最终变成虚无空洞的黑色。
今夜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
“司玫,你在吗?”木门被咚咚敲响了。
“……在!”司玫猛得回过神,揉了揉酸胀的眼眶,忙不迭掀起被子下床,推开门旁的主灯,又拉开门。
岑露拿浴巾绞着湿发,见她面色苍白黯淡,眼眶还湿湿的,小声问道:“司玫,你这是怎么了?”
“没事,就是来姨妈了,有点肚子疼。”司玫摇了摇头,勉强调动面部肌肉一笑,“你有事吗?”
岑露:“我的电吹风坏掉了,能借你的用一下吗?”
司玫应好,缓步转回室内把东西取出来给她。
“谢啦!”
“不谢……岑露,你能借我点现金吗?”
“怎么了?”
司玫觉得自己再这么疼下去不是个办法。
她想下去买点布洛芬,还有夜用的姨妈巾,但她的手机实在太卡顿了,打开扫码要五分钟。
岑露跑回自己房间翻找,但事与愿违,只找到了十块钱现金,“夜用卫生巾我有的,可以借你点。”
司玫唔了一声,“没事,我还是自己去买吧。我去买点药。”
其实她的手机也不是完全不能用,最多排队扫码时,在收银台站得久一点儿,还可能再挨几个白眼。
司玫直接套着睡裙,踩着拖鞋下去了,便利店就在小区外侧沿街的商铺,两三分钟的路程便到了。
常用牌子的卫生用品和止痛药很快找到,却见收银台哪儿挤着几个人,司玫又折回货架后等等,顺手挑了个明天早饭吃的饭团。
等人都散了,司玫捧着手里几样东西过去,低头解锁手机。
她并没有太在意这一刻身后的自动感应门开了,一股潮湿的热风涌了进来。
服务员微笑:“您好,一共是54.3元。”
“不好意思,我手机有点卡。”司玫感觉到了身后来人的热意,脊背僵了一下,只好往一旁口香糖的位置靠近,“……要不你先给后面的人结账?”
收银员感谢她的理解,笑着抬头对上后面一位顾客。
一条干净紧致但不失力量感的手臂先越过来,在收银台上放下一杯热可可与一盒香烟。
“您好,一共……”
“算上她的一起付。”
男人音色沉静而冷冽,像乍暖还寒时,料峭的林下风。
司玫对这声音再熟悉不过,倏地侧转了头,见到数日不见的他时,心脏还是猝不及防地被揪住,强忍好久的酸涩宛如弹簧一样反弹起来。
顾连洲穿着件深灰色的衬衣。
额前塌落几缕黑发,高眉深目,垂下来看她的目光深邃而坚毅,似乎在窥探她的心事与灵魂。
这时,收银员忽然道:“你们的东西要放一个袋子里吗?”
“不要了,谢谢!”
司玫立马扭头过去,胡乱起抓起自己买的三四样东西捧到怀里,转身欲夺门而出。
地上水洼深浅不一,路旁光线黯淡,她捧着一堆东西,走得委实不算快。
“司玫,”顾连洲三两步就追上来,直接把她手腕握住,把那些东西全丢进塑料里,直直地看向她,“你跑什么?”
司玫原地怔住,昂头看着他。
小区的路灯不怎么亮,他眼中有未抵底部的燃光,燎原之势。
炽热地望她,燃烧神智,她差点就要缴械。但司玫知道不能再在他面前一败涂地,她绷紧神色,“您松开。”
“有些事儿要跟你说,去那边儿聊吧。”
顾连洲只是微松开了力度,依然环着她的手腕,牵着她去的方向,是几米外路边临时车位上的沃尔沃XC90,车灯还点着,很亮。
亮得能将她的心事几乎大白于光芒之中。
所有卑鄙的、腌臜的、禁忌的。
“顾老师,请您松手。”
他攥着她纹丝不动,甚至更紧。
司玫直接爆发:“顾连洲!你这样算什么?”
“你批判别人动手动脚,你自己为什么又做同样粗鄙无耻的事情?”
还有他教她的,若不喜欢,就要拒绝的。
司玫咽下了后半句,因为自己无法否认“喜欢”。
顾连洲转过身,这还是第一次从她这儿,听到她叫他全名。
只见眼前的她眼尾微红,少女把笑容弄丢了,还原出她清冷系相貌的本色,倔强、清冷、疏离。
她忍着眼眶的热意,声音柔却坚忍:“顾老师,我还没忘记廉耻心和道德感,所以我在很努力克制与隐忍自己了。”
“我可以直接一个人默默消化默默放弃,可是您为什么要这样,把我的穗又拨起来;您明明有……一而再再而三越界,我们这样不清不楚,到底算什么……唔。”
随后一声化作了嘤咛。
顾连洲拉过她的手腕,往自己胸膛一扣,捏起她的下巴。
到底算什么,用吻告诉她。
第30章 “顾老师……您……
司玫登时大脑一片空白, 愣了一下,用另一只手去推。
男性力量的绝对碾压之下,她的力量只是以卵击石, 反抗不成,却被他完全圈进了滚烫的胸膛。
两个人的嘴唇都是干燥的, 翘起的硬皮相贴,近乎一点即燃的柴薪。似乎是觉得这个吻太过艰涩,顾连洲略张开口, 在她的唇瓣上一吮。
司玫心一横,直接咬了下去。
霎时, 两个人的口腔里都溢出了血腥味。她立刻将他推开。
顾连洲愣住,蹭了一下唇角,透明的津泽里混着血丝。
他神色无波, 因为明白她的挣扎与清醒,更理解她的酸涩与恐惧。两个人的关系已经被推到这个节点,顾连洲登时思绪也有些混乱, 该交代清楚的事情很多,得一桩一桩地说。
他定了定神, 走到她跟前,目光如炬, “明白了?我们算什么, 这是回答。”
司玫脑子里嗡了一声, 抬眸, 他唇角还有她犯下的伤。
吧嗒。
她的眼帘上滑下来一滴水,夜空也落了滴泪。
顾连洲看了眼天,拇指轻轻摁到她眼尾,哄小孩般的语气, “下雨了,去车里说。”
说完,他取过她手里的东西,再度拉起她的手腕,二人停在车前。
他先帮她拉开了车门,自己才从另一边开车门上来。
车门砰得撞上,两侧车窗都没有关,清新空气的对流,带进来一阵阵夜雨的湿润。
顾连洲不知摁了哪里,车顶的内饰灯打开。
司玫才瞧见,好像就是他绕车上来的片刻,窗外的雨点已如黄豆大小。他身上的衬衫被打湿了,深灰色变得更深,像一团晕不开的浓墨。
顾连洲见她睡裙单薄,取出塑料袋里的热可可给她,“冷不冷?”
她一怔,心尖不由软化了一角。
这是方才在便利店,他专程为她买的?
司玫接了过来,缓缓贴到小腹上,温热的液体抚平了腹部的坠痛。
但她并不看他的脸,口头依然冷淡,“谢谢,您有什么话还是尽快说吧,我要回去了。”
车里很安静,窗外风雨声噼里啪啦的,打在繁茂的叶子上,像星火在柴火堆里炸裂。
顾连洲问:“现在雨这么大,你怎么回去?”
“我们那个单元离得近,我三分钟就走回去了。”
“淋雨回去,然后烧到快成40度,明天拖着病恹恹的身体,去给资本家打工?”
她抿了抿唇,撇下热可可,就想去拉车门。
顾连洲嘶了一声,一急,越过中控,抓住她的手,“烧糊涂了,还是我抱你去医院。”
司玫脸颊一臊,同时气恼又委屈,立马抽回手,急冲冲地就说出来:“……您这么对女学生讲话?您的恋人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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