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夏:“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越是我们这样的人家,越知道从小培养孩子吃苦耐劳的精神,对金钱的概念,我家只在精神上富养我,见最大的世面,念最好的学校,穿最好的衣服,但控制我对物质的欲望,吃米其林可以优雅自如,吃大排档也能怡然自得。”
“我在上大学之前,一个月的零花钱只有五百块,这叫体验生活。当然,人情来往意之类的东西都可以找我妈报销。”
“要是只我自己花,当然够,男孩子粗枝大叶的,零花钱总是花的很快,莫涵和小天基本属于,月初就能花光了的那种,我就把零花钱给小天,晚自习就常来这里吃饭。”
阮夏声音从容,平淡,像是讲别人的事,可见是真的放下了。
顾祁还是不屑的哼一声:“搞不懂你们这些女人,这么爱自我牺牲,自我感动。”
阮夏自嘲笑一下,“是啊,我现在回头看,都理解不了那时候的自己,傻X一个。”
老板把面端上来。
顾祁看着上面薄的跟禅翼差不多的牛肉,十分无语。
阮夏的是一碗素浇面。
顾祁还在犹豫间,见阮夏用一次性水杯从饮水机接了一杯热水,低头烫筷子,动作十分熟稔。
光秃秃的灯泡发出暖黄的光,她莹白的脸添了一丝朦胧。
顾祁眼睛晃了一下,一瞬间,有些恍惚。
一个扎花苞头的三岁小女孩,手臂还没筷子长,肉嘟嘟的小手举着,“哥哥,吃饭饭。”
“吃饭了。”阮夏把筷子递给顾祁。
顾祁回神,一瞬间,笑容有些不自然。
拧眉,十分无语的对着面条,使劲给自己做心里建设。
“这么嫌弃?”阮夏问。
顾祁撇撇嘴,“我连烂苹果都吃过,还怕这个。”
他挑起一筷子面条,送进嘴里。
面条很有劲道,像是老一辈人用手擀的那种,很家常的那种平实感。
“还不错。”他眼里有一丝笑意。
阮夏笑了,“难得,还能从里眼睛看见一丝真实的笑意。”
顾祁脊背弯下来,头微微垂着,透过热腾腾的面条炊烟,她也半垂着头吃着面条。
“那我以前是怎么笑的?”
阮夏:“就是那种很程式化的笑,反正不是发自内心想笑。”
顾祁:“莫太太真是越来越会攻心了。”
阮夏脸晃了晃,有点小得意,“是吗?这实在是一种夸奖,代表我越来越厉害了,得庆贺一下。”
她身子歪了歪,用方言和老板讲,“那两瓶汽水。”
是那种1快钱一瓶的橙色,绿色汽水,开了瓶盖,插上吸管。
阮夏碰了碰顾祁的那瓶,“Cheers.”
顾祁嗤笑,“你幼稚不幼稚,多大人了。”
阮夏咬着吸管做了个可可爱爱的微表情,又碰一下他的饮料,“女人多大都有一颗少女心。”
顾祁无语,脸上表情十分嫌弃,却还是拿起来,咬着吸管喝起来。
“难喝死了。”
他还是把面条,饮料都喝光了,顾祁放下筷子,“好了,莫太太,你现在可以说出你的目的了。“
阮夏:“谈不上目的,就是希望你可以答应我,袖手旁观,未来,别救时家救可以了。”
顾祁:“我救不救时家,在你不在我。”
阮夏:“什么意思?”
顾祁:“你要是能把时家干趴下,我没道理救一个对我没用的人,如果你只是小打小闹,那我当然不会放弃时家这么大的生意伙伴。”
阮夏:“行了,那也就算是答应了。”
顾祁:“你还真是……自信。”
“自信是一种好习惯,”阮夏道:“好了,你现在可以送我回家了。”
顾祁无语,“你自己不会开车吗?”
阮夏:“对车有心里阴影,开的时候心里发慌,你知道的,那么严重的车祸,肌肉有记忆,当然需要时间淡化。”
顾祁眼睛暗了一下,“那走吧。”
阮夏:“你付钱啊。”
顾祁拧眉,“不是你请我吃的吗?要不要抠成这样?”
他嘴上嫌弃着,手很诚实的掏手机付账。
阮夏笑,“我最近穷啊,能省一点是一点。”
顾祁不理她,往外走,“大小姐,快走啦。”
阮夏蹦蹦跳跳跟上来,一瞬间,顾祁有种带个小孩的错觉。
这女人,到底想搞什么?
*
莫谨进了家门,换了拖鞋,客厅,餐厅,巡视一圈,没看见阮夏的身影,抬脚上楼。
拧开卧室门,潺潺的水声从浴室传来,推开浴室门,宽大的白色陶瓷浴缸里,薄薄的水雾朦胧,婀娜有致的身体浸在清亮的水里,红色的玫瑰花瓣飘荡。
他后背抵到浴室门上,漆黑的眸子润着亮光,看向水里的人,衬衫最上面两颗纽扣敞开,露出洁白的锁骨。
阮夏头懒懒靠在纯白色的浴缸,眼尾勾起一抹风情,“哥哥,怎么回来这么早?”
他有饭局来着的。
“怕你心情不好,早点回来陪你。”
他边走边扭开衣服。
一池波光摇晃起来,池水洇湿地板。
阮夏手撑在浴缸壁,头转过去贴着莫谨的下巴,笑道:“我不怕他的,他身边不是还有一颗炸弹吗。”
莫谨勾唇一笑,吻上她唇,“你这么聪明的样子好迷人。”
暖黄的灯光下,她湿漉漉的眼睛,小鹿一样招人疼。
他禁不住索取更多。
水波一下下拍着浴缸,漾起一圈圈涟漪,旋转成旋涡不停。
第40章
鲸市的新城区, 酒吧一条街,这里是不夜城。
五光十色的灯球流转,绚丽的灯光直晃人眼, 嗨爆的舞曲震破耳膜。
舞池中央,红男女绿摇摆。
二楼一座包厢里, 和外面的喧闹不同,这里静的落针可闻。
只有一个长相略显稚嫩的年轻男子,窝在沙发, 端着酒杯,对着玻璃窗外扑漱扑漱飘落的雪。
包厢门枝呀推开, 他转过头,看向来人,笑喊:“哥。”
莫涵点头, 坐到他对面,“找我什么事?”
他心里隐约清楚。
大约又不清楚。
秦天拿起一瓶啤酒,手一劈, 啤酒盖弹出去飞到地上。
白色的啤酒沫溢到杯沿,他推给莫涵道:“没事就不能找哥了?”
莫涵接过啤酒, 一饮而尽。
两人都无话,连着喝了三杯。
秦天瞅着莫涵的脸色, 开口, “我还记得, 阿姐第一次来酒吧, 我们就是带她来的这。你给她立了规矩,一个人不能来,必须有我们陪着。”
灯光落在酒杯里,闪着莹莹水光。
莫涵半垂眸, 眉间郁色浓了两分,手圈住酒杯。
他淡淡说:“你要还认为这个哥,就别提这些事了。”
秦天却像是没听见,道:“记得那年冬天,我们一起在玉渊山滑雪,暴雪封了索道,我们被困在山顶的酒店整整五天,物资匮乏,你发烧了,只有一盒药,阿姐瞒着自己也发烧的事,把退烧药省给你吃,她自己敷冰冷的毛巾躲在房间里睡觉。”
“我们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撞开她房间门,谁也不知道她到底烧了多久了,她整个脸都红透了,身子像开水那么烫,我当时好怕,好怕阿姐会死。”
“当时是你背着她一步一步下的雪山,那雪,一脚踩下去没到膝盖,到山下的时候,你整个人都虚脱了。”
莫涵:“别说了。”
秦天仍是接着说:“那年,你和徐家的徐开闹矛盾,他带人把你堵在堵在巷子里,你让阿姐跑去般救兵。”
“谁愿意多事啊?阿姐急了,冲进一家饭店厨房,抢了一把刀出来,看见你被四五个人围着揍,一冲动,徐开的膀子差点就被砍掉了,她差点被记大过,毁一辈子,那段时间,学校所有人看见她都绕着走,说她凶,狠,不像女孩子。所有人避之不及,阿姐从来没抱怨过一句。”
莫涵抬头,眼睛紧紧盯着秦天,“你到底想说什么?”
秦天:“以前,谁敢说阿姐一句坏话,你就和谁拼命,你舍不得她受一点伤,处处疼她,宠她。”
“上次慈善晚宴的时候,时坤当着所有人的面,嘲讽阿姐,让她下不来台,你怎么忍心和时坤这种人合作,来伤阿姐的心?”
莫涵冷笑,“你想多了,我现在哪里能伤的了她?她伤我还差不多。”
秦天手里酒杯重重放到桌子上,“你什么理由也不应该和时坤合作,你伤他还不够多吗?结婚之前你是怎么答应我的?说会和许娇断干净,以后会一心一意对阿姐,可是结果呢?分手闹到了婚礼上。”
“所以她要什么,我就给什么,我把所有东西都给她了,别人就是离婚也没我给的多,我给的还不够吗?”莫涵豁的站起身,“你以为我真的是为了许娇,才把东西卖给她的?那东西花了我多少心血,好,她说要,我不介意她算计我,我也给了,可她为什么……”
莫涵眼睛猩红,像泣血,他说不出口。
他恨她。
他欠她的都还了。
不要自尊,不要脸面,只是希望他们能做最简单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