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王沁眉猛然拔掉电视插头,重新摔回了地上。
世界彻底陷入了黑暗。
封尘的过往就像走马灯,一晃而过。
王沁眉大梦初醒似的,怔怔地望着眼前人。
咫尺之间。
她根本看不清对方的脸。
冰凉的手指抚上了她的脖子,她闭上眼睛,暗暗期待一场复仇的降临。
“放心。”徐俏在她耳边轻笑道:“我不会杀你的。”
“为什么?”她声音嘶哑。
徐俏放开手,慢慢站起了身,她锤了锤发酸的后腰,心平气和道:“真相都没大白,你怎么能死呢?”
王沁眉沉默了良久,末了说道:“不会有这么一天的。如果有,我希望早点到来。”
徐俏听了这话,深感意外,她弯下腰,仔细将王沁眉的神情给观察了一番,见对方一脸平静,眼里无光,不由纳闷道:“怎么?你突然良心发现了?”
王沁眉抬眸,和她对视了一瞬,牵牵扯扯出了一抹笑,笑里没什么情绪。
徐俏也笑,“其实,我很想问问你,你和林絮究竟是什么关系?为什么她的日记本里,写的都是你?”
王沁眉失控一般地激动了起来,她牢牢抓住徐俏的手臂,几乎是从齿缝间挤出字来,“日记本?日记本在哪?”
徐俏任她抓着,不紧不慢说起了其他事,“那天晚上,你去找了林絮,她跟你走了,就再也没有回来过。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王沁眉走腔变调地做了回答,“我们聊了会儿天,就散了。”
徐俏深深低下头,直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然后你看到戴耀华带她走了?”
“既然你看到了,为什么不拦着他?”徐俏不等她回答,径自往下说:“还有你不觉得奇怪吗?大晚上的,林絮怎么会跟着一个陌生男人到山里去?为了钱吗?据我所知,在那之前,有不少有钱的男人追她,她都没同意,我想应该不是这个原因。你跟她那么好,你来跟我说说,她到底为了什么?”
王沁眉垂下眼帘,一语不发。
“因为你!”徐俏冷冷道:“只有对你,她才没有防备心。是你把她带去找何自堂的,对不对?”
王沁眉的气息越来越乱,她带着哭腔,几近哀求道:“日记本在哪里?”
徐俏甩开她的手,褪去了所有表情,漠然道:“你这样的人,不配看她的东西。”
第54章 54 当然什么都没有!
王沁眉多番祈求无果后, 最终选择了离开。
临走前,她说了声对不起。
徐俏面无表情地看着,没有任何表示。
不是所有罪过都能被原谅的。
况且, 这句对不起应该对林絮,戴耀华,亦或是他们的家人说,而不是对她。
徐俏关上窗户,将那碗泡发了的方便面又重新热了一遍, 然后配着榨菜丝,就此解决了一顿。
身心俱疲之下, 徐俏一沾床就立马睡着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她开始做起了梦,梦里颠三倒四的,她先是看到了何家翎, 他神情冷漠地从她面前走过, 她喊他的名字,他像是没听到, 自顾自的不停往前走。
她赶紧追上前去, 拽住了他的手。
然而回过身的,却是她爸爸。
他虚无着脸, 整个人陷在了阴影当中。
但徐俏知道,这就是她爸爸。
说来也很奇怪,徐俏对她爸妈没有任何印象,她不记得他们的长相,也不记得他们是做什么的,更不记得他们是怎么去世的。他们如同一场雨,下过以后, 就从她的世界凭空消失了。
徐俏想喊他,但她喉咙发紧,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一只手很轻地拍在了她头上。
“对不起啊,是我太自私了。”
疲惫沉重的声音在寂寥的街道上响起。
徐俏拼命摇头。
她不想要听道歉,为什么所有人都在跟她道歉。
她如泥塑般一动不动地站着,眼看她爸爸消失在黑暗里,却无能无力。
紧接着画面开始扭曲跳转,她又看到了后屿乡,学校,还有好大一栋别墅。
别墅前密密麻麻的都是人。
戴婉站在中央,那些人拿着话筒,摄影机往她脸上怼,她退无可退,倚着铁门,崩溃地大喊了声——
“我爸爸不是杀人犯!”
这声呐喊,硬生生地把徐俏给喊醒了。她愣怔怔地望着前方,发了会儿呆。
窗帘虽然拉着,但依稀可见外头的阳光,想来今天应该是个天光晴朗的好日子。
徐俏不想自己回忆那些怪诞的不知真假的梦,于是她赶紧掀开被子爬了起来,一路小跑进了卫生间。
她在卫生间里折腾了将近一个小时,又是化妆,又是卷头发,最后呈现出来的效果,和之前并没有什么区别,只是人稍微显得精神了些。她无奈地关掉视频教程,换了件白衬衫,外加西装外套,踩着高跟鞋别扭地出了门。
白天,徐俏总共参加了三场面试,毫无例外的,均以失败告终。而后她又马不停蹄地去找了王长海,结果王长海的饭店关门了,人也不知所踪。
徐俏隐隐觉得有些奇怪,原先无论她怎么查,何自堂都不管她,等她查到根了,他就找人来警告威胁她一番,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毕竟这个案子漏洞百出,但凡有心查,都能查到他头上。不过近来一段时间,他像是遇到了什么事,极其迫切地想要把这个案子给压下去。
开发后屿乡,找人杀她,与这个案子有关人如今都消失不见了……
徐俏心平气和坐在广场上整理思绪,期间偶尔有一两个跳舞的大妈过来跟她聊天,问她多大了,在哪上班,有没有对象,说想把自己的儿子介绍给她认识。
徐俏当即表示自己有男朋友了,大妈乐呵呵的,也没在意,说了几句又扭着屁股混进了舞池。
广场对面是一条繁华的商业街,灯火通明,人潮涌动。
徐俏百无聊赖地四处乱看,无意间瞥到了一抹衣冠楚楚的身影。
两人四目相对。
陆川浓的脑袋“嗡”了一下,徐俏脸色暗了暗,下意识想要跑路。然而在看到陆川浓身边的女人时,她的一颗心又落了回去。
女人面容姣好,气质尚佳,挽着陆川浓站在酒店门口,遥遥看去,很是登对。
陆川浓做贼心虚地掰开了女人的手,往前急走了几步,但见徐俏一派安然,目光平静,那腿不知怎么的,突然就再也迈不开了。
无论他如何勾三搭四招蜂引蝶,她永远都是这副德行。
她不在乎他。
原先还有恨的,她看他,那眼神像刀子,刺在他身上,他虽然疼,但也甘之如饴。后来恨少了,她再看他,就像看株草木,淡如水,一扫而过。
他气疯了,抑制不住地要刺激她,惹怒她,她嘴上偶尔会噎他两句,可目光总是淡漠的。
“川浓……川浓?”女伴察觉到了陆川浓的异样,追上来,摇了摇他的胳膊。
陆川浓充耳不闻,单是看向对面,虎视眈眈地沉了脸。
女伴狐疑地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在看到徐俏的那一刻,她怔住了。
徐俏淡淡地扫了她一眼,随即接起电话涌入了人群。
女伴呐呐道:“川浓,你也认识那个人吗?”
陆川浓这才扭头看她,“也?”
女伴面色古怪,摇了摇头,“没什么。”
陆川浓却不打算就此罢休,“说!”
女伴从没见过陆川浓发脾气,他是爸爸的生意伙伴,来家里做过几次客,他高大英俊风趣幽默,她一眼便沦陷了。爸爸似乎也有意撮合他们,常做饭局带上她,一来二去的,两人虽没戳破,但她感觉自己已经是他的正牌女友了。
要是他和别的女人多说两句话,她都会较着劲生气,可他三两句话,不会安慰人,由她生闷气,不过隔天,两人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又好成了一个人。
女伴被他这么一唬,心中登时五味杂陈,她委委屈屈地开了口,“那个人是我高中同学。”
陆川浓愣了一下,“你高中也在十三中读的?”
“不是,在精汇中学。”
陆川浓若有所思地看着徐俏渐行渐远的背影,“那可是有钱人读的地方。”
徐俏赶到餐馆时,蒋樟已经在大快朵颐了。
桌上摆了几道硬菜,还有一打啤酒。
徐俏没打招呼,拿起筷子就吃,她饿了一天,这会儿吃什么都很香。
蒋樟开了罐啤酒给她,揶揄道:“大小姐,我看你越来越没有淑女风范了。”
徐俏把头发扎起,冲他挑眉一笑,“你没发现我今天有什么不一样吗?”
蒋樟上下打量她,点点头,“有,更丑了。”
徐俏给了他一记白眼,接过啤酒喝了一大口,随即眉头皱了起来,“这么苦的东西有什么好喝的?”
“你懂什么?”蒋樟侃侃道:“这喝是一种感觉,浪漫沉醉,狂热豪放,麻痹痛苦……你看看李白,陶渊明,阮籍,哪个不是爱酒之人,正所谓人生得意……”
徐俏为打断他的长篇大论,忙举起酒杯,“来来来,蒋大师,我敬你一杯,愿你将来能在文坛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