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越说越气,就在这病房里把季北里里外外数落了一通。
那老大爷就在边上听着,多少听明白一些。
于是便有了现在这一出。
季北站在病床边上,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看上去仿佛没有波澜的模样,可一双手却在身侧紧握成拳,不知隔了多久,那双手才一点点放松。
他没有等季江河醒来就离开了病房。
唐徽音见他出来时脸色很差,犹豫很久才试探着问:“季北哥你没事吧?”
季北摇头,没说话。
他走在前头,唐徽音在后面默默跟着,她不知道季北在病房里和季叔叔说了什么,为什么他这会儿看着比来之前脸色都要差。
像是要落雨前阴霾的天色。
从医院离开,季北带着唐徽音去了外婆家的老宅。
一直到进门,季北也一句话都没有说过。
唐徽音从未见过这样的季北,根本无从应对。
她直觉季北在病房里一定发生了什么,可是她又不敢开口问。
在客厅里,季北站在窗口一根烟接着一根烟的抽,她还从未见过季北抽烟如此频繁。
她看的很心急,走过去拉着他的手说:“你怎么了?能和我说说么?”
季北把她的手挣开,转而去摸她的脸,语气变得温和,“我没事,你自己坐一会儿,待会儿我去做晚饭,你不是想尝尝我的手艺?”
他这样说话,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可唐徽音能感觉到,季北在压制着自己的情绪。
他现在这样都是装出来的。
哪有人可以一直压制自己的情绪呢?她知道季北是不想吓到她,可他越是这样,唐徽音看着越觉得心疼。
她很怕季北这样会把自己憋出病来。
她强生出一些勇气来去夺季北未吸完的半截烟,走到茶几处,在烟灰缸里揿灭,转而又走向季北。
“到底发生什么了,你能不能和我说说,你这样我很担心。”
季北看着她晶亮的眸子,那上面盛满了担忧的神色。
明明是个小太阳,怎么可以被乌云覆盖呢?
他双手捧起唐徽音的脸,在她眉心上亲了一下,笑着说:“我没事,你别担心。”
在这一刻,唐徽音的心直直的往下坠。
她突然有种挫败感。
明明已经尽最大的努力去接近了,可他却要用一句话,轻而易举的把她推开。
为什么要这样?
难道,他们的关系还不够亲密么?还不足以让他袒露出最脆弱最真实的一面么?
她拉开季北的手,神情少见的冰冷。
往外退开一步说:“既然你没事,那我走了。”
季北的手落在半空,目光紧跟着一沉,看着唐徽音往外走的身影,他的心像被人捅出一个窟窿。
很疼,比任何时候都要疼。
唐徽音走到玄关去换鞋,越想心里越觉得难受。
她无法理解季北,也揣测不透他的心思。
她说过的,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她都会陪着他,他到底在害怕什么?
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把她推开呢?
让她觉得这么失落,那种猜不透一个人心思的感觉真的糟糕透了。
弯腰换鞋的时候一滴泪顺着眼角滴落,她下意识的挥手去擦,身后却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她没回头看,只是加快了穿鞋的动作。
可下一瞬她的手臂被人拉住,男人一个用力,她被迫转过身。
季北便看到她脸上亮晶晶的泪,心里突然一阵尖锐的刺痛感。
“怎么哭了?”
他不问还好,一问唐徽音心里更觉着难过。
眼泪像是断线的珠子,噼里啪啦掉下来。
她吸吸鼻子,语气生硬的说:“没事,你放开我,我回家了。”
季北却抓着她不肯放手,语气有些急躁,“你回答我,到底怎么了?”
察觉到他语气不算好,唐徽音更加觉得委屈。
一时没控制住,眼泪流的更凶。
她开始哭诉,“你抓着我干嘛?你又不需要我,问你什么你都不说,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我担心自己说错话,会触碰到你心里脆弱的地方,所以我不敢乱讲话,可是我问你,你又不告诉我,你心里难过,我看着你这样,我心里更难过。”
季北听到她的哭声,和她一声连续一声的控诉,心脏就像被人拿着一把小刀猛戳不停。
他都没有察觉到,自己无形当中已经给她带来这么多的负面情绪。
这分明不是他的本意。
季北抓着她的手臂,把她带进怀里,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一下一下温柔的拍着她的背去安抚。
唐徽音这次是真的被惹急了,情绪有些收不住。
“我说过,不管发生什么样的事情,我都会和你站在一起,可你为什么要把我挡在外面,让我觉得自己根本不是你的女朋友,让我觉得我根本从未真正走进你的生命里,如果你那么不愿意我在你身边,那我就走,走的远远的,不在你眼前烦你。”
不知是她说的哪一句话,一瞬间扎进了季北的命脉。
他的心脏剧烈抽痛。
面带痛色看着唐徽音,“你还想要离开我?”
“嗯,反正你也不要我。”
她哭的已经喉咙沙哑,一句话说的艰难。
男人盯着她的眼睛看了几秒,突然一低头吻了上来。
喘息的空档,他说:“谁说我不要你,音音,你怎么不懂我。”
唐徽音拍着他的肩膀想把他推开,但都是徒劳。
季北抱着她,吻得很急躁,带着一股火/气。
过了会儿,他突然弯腰将人抱起来往楼上走。
唐徽音心里开始发慌,咬着唇,眼里含泪的说:“季北,你放我下去。”
男人沉默不语,上楼后推开卧室的门,将她放下去,却是一旋身将她按在墙上亲。
隔了几秒,他放开她的唇,却抵着她的额头问,“还要离开我么?嗯?”
唐徽音心肝发颤,已经没什么理智,只是下意识寻求更安全的回答,“不离开。”
男人很满意她的回答。
却将她整个提起来,让她挂在他的身上,季北转过身朝着床边走去。
窗外树影摇曳,未关的窗扇被风吹得时不时“吱呀”响几声。
男人的手在她身上带起一阵燃火似的滚烫,她觉得很热,很渴。
想推开,可内心深处的声音却抑制住她未伸出的手。
“季北……”
她觉得很怕,茫然出声唤着男人的名字。
却不知这一声似娇似媚的低唤,叫醒了男人内心深处的渴求。
长裙背后的拉链被一拉到底。
男人埋首在她脖颈处,呼吸急促的问:“音音,可不可以?”
好像她说停,他真的就可以就此收手。
她的双手放在他紧实的脊背上,心里生出一阵滚滚的热流。
就这样吧……
还有什么不可以?
她已经是这般爱他,又何必虚伪的欺骗着自己。
于是,她盯着男人燃烧烈火一般的双眸,抬起双手抱着他的脖颈,主动送上了自己的唇。
一滴火星子掉落在荒草园中,狂风骤起,燎原之势不可控。
大船漂浮在海面上,随着波浪时而平稳,时而与激流对抗。
一阵无望的颠簸,在大海掀起滔天巨浪时选择沉沦。
她仰面躺在床上,听着大船掀翻沉没于海底时,海水发出的尖啸声。
疼。
哪里都疼。
像是被拆了骨头,揉碎了浑身的皮肉那般疼。
她觉得自己身上没有一块骨肉是完好的。
男人在身旁,靠坐在床边抽着一根烟,听见她咳了两声后,就将那烟在灯柜的烟灰缸里揿灭。
转而将她搂住,歪过头来亲她。
一股浓重的烟味蔓延在她的口中,她蹙着眉头去推男人的肩膀,季北却顺势沉下身,将她手臂一拉,将她困在了怀中。
眼看着火势又要蔓延,唐徽音抓着他的手,躲开他的吻时,委屈的低语了一声,“季北……我疼。”
男人喉结一滚,眼里浓重的色彩被他强压下去,他低下头在她额头上印下一个吻。
声音里不乏温柔的说:“好,不碰你了。”
季北搂着她在床上躺了半个小时,唐徽音觉得身上很难受,说要去浴室洗澡,季北掀开被子下床,走到她这一侧将她抱起来送去了浴室。
晚饭就在老宅吃的,是季北亲手做的饭菜。
一共四道菜,一道笋干老鸭煲、一道东坡肉、一道西湖醋鱼、还有一道龙井虾仁。
都是杭州的特色菜,他去杭州做厨师时学的。
唐徽音是真的饿极了,晚饭吃了好多,季北的手艺是真的好,上次做的意面根本没将他真正的手艺发挥出来。
这次倒是叫唐徽音见到真格的了。
吃过饭后,唐徽音主动要求洗碗,季北没和她争,就站在厨房边上看着她。
他烟瘾又犯了,想去寻,却被唐徽音叫住。
“你少抽一点吧,对身体不好。”
就这么一句,季北果真没动。
碗筷都已经洗好,两人折返回客厅里,这会儿季北已经神色如常,好像之前那会儿从医院回来状态差到顶点的人不是他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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