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男生很爱喝酒,但独自一人醉到这种神志不清的程度,想必是有什么难过的事情吧。
季北帮了她很多,作为朋友关心一下也是应该的。
听到唐徽音说话,季北看向她,他的眼睛里遍布血丝,不知是灯光的缘故,还是其他,她总觉得季北的眼里有泪光。
“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唐徽音仔细想了想,没想到,于是问:“什么日子?”
季北忽然叹出一口气,“是我妈的生日。”
唐徽音眸光放大,心中像有什么东西震荡了一下。
“如果我妈还在,今天我会带她去最贵的餐厅点上很多她爱吃的菜,会给她买她喜欢的所有东西……可是……”
她看到,在他口中最后一个字落下的时候,眼中也随之落下了一滴泪,那泪水落在地面上,很快便无处可寻。
难怪今天的季北看起来这么悲伤,原来是因为这个。
这是她第二次看到季北哭。
第一次是在六年前……
季北妈妈的事,想必是他心里最无法抹平的伤吧!
唐徽音一向共情力极强,她见不得别人落泪,尤其是熟悉的人。
她其实不太会安慰人,尤其是这种至亲之人离世带来的伤痛,更是无法开口安慰。
语言总是苍白无力的。
她默默的靠近季北一些,男人此时低垂着头,双手抱在头上,肩膀轻轻抖着,她能听到很轻的呜咽声,便知道,他在刻意压制着。
想了许久,她才轻声说着,“你……可以大声哭出来,我……”
“音音……”
她的话被打断,季北抬起头来。
他脸上还有泪光,以往多么冷漠的一个人,却在自己面前,露出了他最脆弱的一面,像是一堵厚实的冰墙在她面前坍塌一样。
她心里油然而起的心痛怜惜,叫她对待季北,也不自觉地柔和许多。
“怎么了?”
“你能……让我抱一下吗?”
也许是女生的天性,使她无法在这个时候说出拒绝的话,她没作太多犹豫,轻点下头。
然而不过是一瞬,她就已经被纳入男人宽大紧实的怀抱里。
从未和异性有过如此亲近距离的唐徽音,已经僵硬了手脚,完全不知该作何反应。
季北身上的酒气并不难闻,他将下巴搁置在她的肩头,呼吸出的热气一下下扑在她的后颈,她觉得痒,也觉得无所适从。
不知过了有多久,直到她浑身的血液都好似凝固住的时候,季北突然将她放开,从沙发上起身,跌跌撞撞的从包厢里跑了出去。
那难受至极的样子,不用猜测也知道是什么原因。
唐徽音不放心的跟了过去,季北醉成这样,身边没人照顾,她没办法一走了之。
跟到洗手间外面,她又不能跟进男厕,只能叫住一个男服务生,说明下情况,叫他进去帮忙看看。
几分钟后,男服务生搀扶着季北从里面走出来,唐徽音上前扶住他另一只手臂,两人合力将季北又送回方才的包厢。
季北已然醉死过去。
把他扔在这交给酒吧里的工作人员照看又觉得不妥,好歹季北也是她的干哥哥呢,她做不到那么狠心。
思忖良久,还是决定给吴桐打了通电话,叫她帮忙应付下查寝。
之后她留下来照顾季北。
一直到半夜时分,她听到熟睡的人喃声呓语着什么,凑近一听,才听清,他说的是,“音音……能不能不怕我。”
第14章 “为什么呢?难不成你看上我了,……
“音音……你能不能不怕我。”
唐徽音听后有些许惊讶后的呆滞,说不上是哪一种感觉袭上心口,若偏要形容,或许是从他口中听到自己名字的那一刻,她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轻轻柔柔的捏住一般。
那一瞬间,她的呼吸堵在鼻腔,微微酸涩与闷痛感交织缠绕着她。
小包厢里隔音效果不错,外头的喧嚣被隔绝在这扇门之后,里头只余沙发上的男人浅浅的呼吸声。
是不是长得好看的人不论内外都是被上帝一并精心修饰过的,否则,他一个醉酒的大男人怎会安静的像个乖宝宝,丝毫没有醉酒后的丑态。
唐徽音家中有三个男人,老爸和两个哥哥醉酒后的粗糙形态她是见惯了的,耍酒疯倒不至于,可胡言乱语,睡时鼾声连天却也不可避免。
但到了季北这,怎就是这样一副安静的睡颜。
她觉得新奇,在没有丝毫睡意的夜晚,静静的看了季北好久。
……
是不是醉生梦死的娱乐场所都不需要有窗?因为人们来到这里大多寻求释放,黑夜白昼无所谓颠倒。
唐徽音不知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再睁眼时,包厢里的灯光已被调到最暗,因为没有窗户,她根本无法凭借外界的光明程度判断时间早晚。
她揉着眼睛和僵硬的脖颈从沙发上起身,随着她的动作,一件黑色的西装外套从她身上滑下去,弯腰拾起来放在一旁,稍一侧目,却见到沙发的另一端,季北头枕着沙发扶手,双臂环胸的姿势闭目沉睡着。
他后来有醒过?睡觉的位置换了,那她身上的衣服应当也是季北盖上去的。
她做这番猜想,随手拿过背包,摸出手机看时间,已经是早晨六点钟,她应该早些回学校,好好洗漱一番再换身干净的衣服。
身上的这件行头,沾染了火锅的气味,其中还掺杂着若有似无的酒气,想必是在这个包厢待得太久,才染上的味道。
她悄声拿起包,蹑手蹑脚走至沙发另一端,将西装外套小心翼翼盖在季北身上,然后正准备走,季北却恍然睁开眼,一副稍显清醒的模样问:“醒了?”
往外挪动的脚步顿住,她转过身去,对上男人不够清明的眼睛,应了声,“嗯。”
不知何种原因,兴许是昨晚季北的那个拥抱,又或许是她看到了季北最脆弱的一面,那明明是关系极为亲密才可以坦诚相对的一面,才叫她在此刻面对季北时有一些尴尬和不自然。
夜晚过于神奇,总叫人的理智减退几分。
唐徽音想,若是换作现在,她怕是不会选择和季北独处,更不可能答应他那个拥抱的请求。
季北已起身坐正身体,活动下僵硬的脖颈,腕表显示的时间是六点过一刻。
再看向唐徽音,他问:“准备回学校?”
唐徽音点头。
男人起身,将西装外套穿好,说:“走吧,我送你。”
话落,季北已经走至身前,总觉得两人间的气氛变得有些奇怪,唐徽音琢磨不透,就觉得不安,于是下意识的抗拒和季北接近,她悄无声息的拉开两人间的距离,故作自然的样子说:“不了,这离我学校不远,我坐地铁就好。”
她疏离的小动作尽数落在季北的眼中,昨夜那些支离破碎的记忆在脑海里悄悄拼凑,他尤其记得那个拥抱的温度,和她身上特有的花木香气。
虽是大醉了一场,可该记得的一点都没忘。
季北先一步推开包厢的门,不容拒绝的说:“我开车送你,一脚油门的事,有你坐地铁的时间回宿舍休息一下不好?”
他已经这样说了,唐徽音再也想不到理由拒绝。
这个时间酒吧里很安静,工作人员都已经下了大夜班回家休息。
季北在前头走,路过舞台时,唐徽音才想起昨日来的主要目的。
她小跑两步追上季北,试探着问:“季北哥,我昨天来好像看到这里的乐队换人了?”
季北前行的脚步稍有停顿,却也没有因此停下来,只用后脑勺与她对话。
“嗯,换人了。”
“是宋池做错了什么事情吗?为什么突然换人啊?”
她不想直白的打探,怕引起误会,可却不知,她这般迂回的问法反倒令人多想。
男人步伐很大,她要小跑着追才能跟得上他的速度,结果却在她问出这个问题后,季北脚步生硬的止住,一霎回过头来。
面色是冷的。
唐徽音心里紧跟着一沉。
季北:“你昨天来就是为了质问我这件事?怎么,你还对他念念不忘?”
质问?
她方才哪一句话听起来像是在质问?
因着昨夜没睡好,现在脑袋里像捣进了浆糊,一时间思路运行不畅,她张了张口,颇有些泄气的样子,“我是听说你把他解雇了,所以才想来问问你,是不是……”
季北莫名就有了火气,都没叫她把话说完,便打断,“是我把他解雇的,你舍不得了?”
唐徽音一瞬间就涨红了脸,胸口里也有了气焰。
说她在质问,分明咄咄逼人的是他才对。
她不过就问了这么两句,还没开口讲正题,他倒是好有风度!
“算了,不同你讲了,你这个人脾气坏的很。”
唐徽音很是气恼,从季北身边走过去,眼见着就要推开酒吧的门,男人却先她一步挡在了门前。
“你把话说清楚再走。”他这一句语气倒是缓和了不少。
可他脸上依旧是一副低沉的表情,唐徽音见了就觉得与他交谈的欲望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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