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是老天的宠儿吧。
因此顾小文最近春风满面,整个人看上去简直逆龄,有时候不穿着工作装的时候,她和江容穿着情侣装逛街,就像一对儿小情侣。
并且在彻底步入婚姻之后,江容的状态又再度稳定了一个层次,他长达半天见不到顾小文,也不至于会焦灼惶恐,他不去跟着顾小文上班的时候,每一天都会在家里等着她回家,无论多晚。
他最终没有选择去学校,而是请了很多的家庭教师,从各种最低教育开始补起,然后在特殊学校报学籍,等到考试的时候,短暂的出现就可以了。
他很聪明,非常非常的聪明,他的学习进度飞快,快到有时候顾小文都非常的震惊。
快到顾小文忍不住会想,如果江容没有经历过那些凄惨的境遇,他就是一个富贵家庭生出来的孩子,那么他会是什么样?
他一定无论在任何的领域,都会是一位杰出的人物,他的细心和专注,是太多人不具备的品质。
但是有时候顾小文又会觉得,这种假设不成立,因为如果江容不是江容,那么他的这些品质,也许不会存在,而他们之间,也不会有这样深的羁绊。
顾小文从来没有仔细去想过,关于另一个世界里,那个和现实时间并不流通的世界里的一切,到底是她受到了江容的影响,还是江容受到了她的影响。
亦或者是,他们都在每一夜,伴随着病房内滴滴的仪器声,深深地影响着彼此。
他们在那个世界里,用构想来建筑了一个完美的相遇和开端,一个那样精细和真实的世界,那些他们曾经深埋心底的遗憾,都在那样一个神乎其神的世界里面实现。
而现在,这一切都在梦醒之后,回归他们的手中,顾小文深夜坐在书房里感慨,然后听着江容断断续续的,笨拙却又执着的在弹奏着对于初学者,实在太过艰难的钢琴曲《梦中的婚礼》。
不过在这样美好的日子里,唯一和另一个世界一模一样的,是时间过得飞快。
等到江容能够完整且流畅的弹奏出那首贯穿两个世界的钢琴曲,作为他们结婚五周年的纪念日铃声送给她的时候,他们已经真正意义上成了老夫老妻。
花房里面的花还在盛放着,穿着白裤/衩的艾尔长到了超出人的半臂长,十分的}人,且黏人,让顾小文几次怀疑它的真实品种,其实不是爬宠。
而他们也养好多只狗,没有一只缺耳朵的,但是全都是捡来的,拥有各种各样缺陷的狗。
不过他们都很亲人,每天两个人早上最快乐的事情,就是出去遛狗。
周末的时候,顾小文会雷打不动的空出半天的时间,专门和江容在家中让佣人做上很多的好吃的,然后把他们资助的孤儿分批接过来,一起吃饭做游戏。
当然了,这一切,不光是因为他们喜欢热闹,也喜欢那些羞涩拘谨,看着他们怀着感激神情的孩子们,而是这一举动,也十分利于江容的病情康复。
他们叫顾小文妈妈,叫江容爸爸。
今天又是难得的周末,送走了所有的孩子,顾小文就和江容坐在院子里的长椅上,脚边是嬉闹的狗,不远处是自动喷水的设备,在呲呲尽职尽责地给被踩踏过后的草坪喷水。
不出一个礼拜,这些生命力旺盛的野草,就能重新茂盛地复活。
夕阳西下,顾小文偏爱夕阳,她不在乎夕阳近黄昏的说辞,因为夕阳的美丽又温暖,还代表着一天安逸美好的终结。
阳光把坐在长椅上的两个人都勾勒出了一层金边,江容表情无比平静地看向顾小文,极其温柔地对着她笑。
他问她,“你晚饭没吃饱吧,等会我给你包点小馄饨吧。”
顾小文微微愣了,江容抬手,用他这几年养回了本色的修长白皙的手指,在顾小文的脸边上轻轻蹭了一下。
他的眼神里面,再也没有了晦涩和自卑,全都是顾小文熟悉的温柔,他说,“包你喜欢的芹菜馅。”
顾小文总感觉哪里有点不对劲,但是一切好像又是顺理成章,江容确实在他旺盛的求知欲望里面,也加了一项煮饭,专门找了中餐厨师来教,但他水平很一般。
顾小文平时给面子的说好吃,大部分都是心理上的满足比较大,她本身苦底子出身,也不太挑嘴,这才会总是称赞江容。
但是江容没有给顾小文包过小馄饨,顾小文好奇地跟着他一起进厨房,看着他绞肉弄馅料,又从冰箱里面拿了一打馄饨皮出来。
“现成的啊,我以为你要和面。”顾小文说。
江容回手在她鼻子上刮了下,仗着身高,回身开冰箱的时候,把手按在冰箱上,亲了下顾小文的额头。
“试过了,自己家的面擀不出来馄饨皮那么薄。”
顾小文听了挑眉,“准备了很久?还专门擀过了……”
江容没有再回身,而是熟练地在包馄饨,顾小文却在他身后愣住了。
夕阳从院子的窗户里爬进来,照在江容微微弯曲的背脊上,他一直都有锻炼,现在可是个正儿八经拥有六块腹肌和流畅线条的猛男。
顾小文从他身后抱住他,把头靠在他温暖宽厚的后背上,就这样一直好久,才问出口,“你是不是记起来了。”
关于江容对于另一个世界的梦境,其实并不很全面,梦境总是碎片模式的,就算江容的带入感再逼真,也并不是全都知道另一个世界的一切。
他们有时候就会聊,关于江容不知道的那一部分细节,很琐碎的普通且平常的,江容都很喜欢听。
但是顾小文很确定,自己没有提起过,她喜欢芹菜馅的馄饨。
江容包馄饨的动作一顿,然后轻声说了声,“嗯。”
顾小文搂紧了江容,心里突然有种十分畅快又开心的感觉。
她本来一直都以为,这样就满足了,重新来一次,有什么不满足?
但是直到江容承认的这一刻,她才明白,她其实是期待着江容全部都能想起来的。
因为那都是属于他们俩的世界和记忆啊!
“什么时候……”顾小文鼻子有点发酸,她今天根本就没有看出江容一丁点的异样,要不是江容突然给她包小馄饨,她还蒙在鼓里。
顾小文哐当一声敲了下江容的后背,“什么时候想起来的,怎么都不告诉我!”
江容夸张地“哎呦”一声,也正好包完了最后一个,转过身把顾小文抱进怀里,摸了摸她的鼻尖,悄悄地把自己手上的干面蹭在她的鼻尖上。
“去年我生日那天晚上……开始的。”江容出语惊人,“一点一点……”
江容把顾小文拥进怀里,眯着眼把自己的下巴,搁在了她的头顶上,“一点一点的记起。”
“我每一天,都很惊喜,”江容亲吻顾小文的头顶,抓住她捶打自己胸口的手,“一直到今天。”
“我才把所有的事情,”江容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又吐出来,“想起来。”
“我……”江容眼圈红了,他不喜欢自己爱哭,但是他又知道,顾小文这个损东西,喜欢他哭。
所以他眨了眨眼,眼泪就这么掉下来。
“我想起来,”江容声音带着颤音,凑近顾小文的耳边,一字一句地说,“我有多爱你。”
顾小文听到了这句话,感觉自己的心脏被狠狠撞击着,她曾经并不相信什么爱情,可是现在,她却觉得有些无处可逃。
江容把她抱紧,顾小文把头埋在他的怀里,久久没有抬起来。
江容或许不是传统意义上,那种能够保护一个人的男人,但是他又是最最坚韧和长情的人,只要给他时间,他就会一直给你惊喜。
而顾小文,也不是那种安于婚姻和依赖的女人,她清醒地知道想要的就要自己去伸手,去要,去歇斯底里拼尽全力地争取。
不能等着别人送到你的面前,那么最开始几次或许是爱护,到后面,就会变成施舍。
她不允许自己站在伸手索要的弱势那一方。
只能说,他们是最适合彼此的。
“怎么不早点告诉我,让我跟你一起高兴啊。”顾小文闷闷的声音,从江容怀里传来。
江容摸着她的头发,手上的干面蹭了她满头,他想起两个人在另一个世界垂垂老矣的时候,她也曾这样满头花白地在他怀中老去过。
江容突然答非所问地说,“这一次,你先去。”
江容说,“我来送你。”
先走的人,总是轻松愉快的,他不敢想象,他离开之后,顾小文剩下孤独一个人,怎么度过剩下的漫长岁月。
他说得没头没脑,顾小文却听懂了,她笑了笑,眼中含泪地抬起头,在这个美好的简直加上了滤镜的午后,点头答应,“好啊,我走了,你会跟着我来吗?”
江容没有回答,只是笑笑,顾小文却不用问,也知道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