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小文腿酸,倒是没有别的,就是腿酸,毕竟她这还不太发达的肌肉,康复锻炼都是有时间限制的,这一次盘着发力太久了,属于运动超量。
两个人是准备去外面吃早饭的,顾小文拿了手杖出来,江容看着沉默了片刻,突然在她身后说,“对不起。”
顾小文正下楼呢,闻言一愣,“怎么了?”
“我下次不会,用这个姿势……”
“哎呦我的妈,”顾小文捂住了自己的脸,哭笑不得地说,“□□的说什么呢?”
顾小文站着朝着他伸手,江容穿着一身发白的牛仔,戴着鸭舌帽,衣服裤子还破洞呢,也不知道是洗得发白了,还是本来卖的时候就是做旧。
他看到顾小文伸手,连忙快走几步下来,充当她的手杖扶着她。
然后顾小文短暂上岗的手杖就又下岗了。
江容看上去真的很青春啊,顾小文在车上一直看他,把他看得有点热,然后也回看顾小文,又看前面司机,凑近顾小文问,“怎么了?”
顾小文心情有点复杂地说,“我比你大了六七岁呢,我看着是不是老了。”
江容愣了下,然后居然露出了一点笑意,虽然一闪而逝,但真的很好看。
他摇头,“不老。”
“不老。”
他重复到,“怎么会,老。”
“我太小了。”江容说,“我总,总想。”
“我要是跟我哥,跟我哥一样大。”江容习惯性地压低了鸭舌帽,叹息道,“就好了……”
他或许不会有这个病,如果他像他哥哥那么大,也许……当时他还能早点认识她。
只不过江容这个假设不成立,所有的一切都是有定数的,他们如果在顾小文没有功成名就摸爬滚打多年后认识,顾小文只会把他定位成没有利用价值的穷小子。
不光不会喜欢,还会说狠话把他的喜欢都给堵死,磨没。
顾小文几乎猜到他怎么想的,笑了笑,凑近他耳边说,“那可不行,我喜欢你这样的。”
顾小文说完,声音更小一些,又在江容的耳边说了一句,“再说你也不小啊……”
然后江容就坐直了,头扭向车窗,好半晌都没转回来,耳根通红一片。
顾小文终于找回了一点熟悉的撩骚的快乐,这一路上,去医院里,检查的时候,反正随便找到什么时候,就撩两句。
江容的耳热一直就没有消下去过,等到下午顾小文例行去公司转了圈,处理些必须她来处理的工作的时候,带着江容一起去了。
江容戴着鸭舌帽,等到进了公司,又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一个口罩戴上了。
他来了很多次都是这样,这不是下意识的举动,江容其实觉得自己和顾小文站在一起很不般配。
无论是穿着打扮,还是顾小文到了工作场所那种和平时截然不同的气势。
这都让江容觉得害怕,害怕自己万一做错了什么,会给她丢人。
他贫瘠的人生里面,对于各种高级的东西全都无缘,这种无知让他局促,让他下意识地想要躲开。
但他不舍得离开顾小文身边,哪怕一分一秒,所以他克制着自己的恐惧,下意识地选择他习惯的躲避方式,比如戴着鸭舌帽和口罩。
顾小文却在一进门就把他口罩扯下来了,“我公司里面有毒气啊?”
她说,“我还想跟我的高管们显摆一下我找了多么帅一个小伙,你遮什么遮啊。”
江容震惊地抬了下头,然后又很快拉低了鸭舌帽,他痴心妄想什么呢,她肯定是开玩笑的,她怎么会跟外人说他。
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上不去台面的,换作别的男人,被误会成是一个女人的小白脸,会觉得羞辱,但江容不会。
他会为了这种言论,偷偷地开心。
他没有完整的是非观,没有共情能力,他被白康城曾经给他找的心理医生判定过反/社会人格。
所以他从来不觉得做情人,是个什么道德败坏的事情,如果……他早些能像现在一样自己克制着自己不发疯,他早就去找顾小文了。
那时候顾小文结婚了,他真的一点也不介意给她当个地下情人。
只不过这些想法,除了江容自己也没有被人知道,他习惯性地从电梯的墙壁上去观察顾小文,结果很快被顾小文逮住,拉着帽子转过来。
“少年你能不能大胆一点?”顾小文用手指弹了下江容的眉心,“我这个大活人站在这里呢,都已经跟你搞一起了,你还用得着偷偷看?”
江容抿了抿嘴唇,用意味不明的眼神看了顾小文片刻,嘟囔道,“大胆,一点?”
顾小文点头,“对啊,大胆一点,一会去找你哥哥玩嘛,我要处理点工作,不算多,你在楼里转转,或者在办公室等我都行。”
江容点了点头。
“我去你办公室。”
顾小文带着江容在三十三层招摇过市,三十三层是全透明式办公区,高层都在这里,顾小文的办公室也在这里。
虽然不是带着江容第一次来了,但江容摘了帽子和口罩还是第一次。
要不是穿衣风格没有变,他们都以为顾小文这是又换了情儿。
毕竟顾小文伴儿换得勤快,在公司里可真不是个秘密,出事之前没有结婚那时候,还曾经有过两个人找到公司里面闹的情况。
不过不严重,毕竟对方一个是吉川市有名的富二代,一个是……富二代的亲小叔。
反正最后都被撵走了,顾小文跟谁分手都是和平分手,分手了还能做生意做朋友的那种。
但是这一次找的这个,明显和她之前找的所有的都不一样,之前的全都是有头有脸有名有姓的厉害人物,这个小帅哥也比较著名,就是在医院里面照顾她植物人五年的那个。
不过背景和身份就真的太乏善可陈了。
而且这个人太年轻了!
顾小文带着江容一路上收获了各种各样的眼光,然后进了办公室之后,就开始处理助理拿来的工作。
顾小文的助理很多年了,叫任青凤,是个长得很和善,堪称慈眉善目的大姐,但其实手段雷厉风行,有时候比顾小文还出格。
当初创业的时候,要不是有法律底线卡着,俩人现在估计不是联手开公司,是联手在里面吃窝窝头呢。
“任姐,”顾小文指着一个企划案,“这个人可以升一升了,老辣,去花哨,专心搞钱的风格我很喜欢。”
任青凤点头,把签字的页面都给顾小文找出来,看着她刷刷签字。
不过她视线有些好奇地扫向坐在沙发上,专心致志地在看一本杂志的江容。
她可是千年的老狐狸了,家里俩儿子都比江容小不了多少,自己带大的,这个年龄段的小孩儿在她眼皮子底下,那就是教导主任眼皮子底下的逃课生,有情况一眼就能看出来。
他明显和前几次来的时候状态不一样,不绷着了,也不紧张了,一双长腿交叠靠在沙发上,视线的范围始终对着顾小文这边,每分钟起码要抬眼看她十几次。
任青凤挡住了他部分视野,他还专门挪了个地方继续盯。
任青凤看向顾小文,正好翻页,顾小文和她视线相接,多年的默契,她们俩基本上都不用怎么说话,眼神就能对话。
不过顾小文这一次还真的正式给任青凤介绍了下,“你当你儿子呢啊,查岗似的,那我对象,江容。”
江容听到了谈话抬起头看过来,眼中震惊溢于言表,瞬间就又局促起来,不知道是站起来合适,还是继续坐着合适。
顾小文对着他做了个下压的手势,“看你的。”
然后继续签字,总共也没用很长时间,把所有需要她签的签完,剩下的资料可以带回家去看。
等到任青凤出门了,顾小文开始收拾东西的时候,江容这才站起来,走到了顾小文身边,低头看着她。
顾小文:“……怎么?”
江容看了眼她装起来的一些资料,指着放在桌子上的资料问,“这个……重要吗?”
顾小文不明所以,但还是回答,“不太重要。”
然后就被江容给放别的地方去了,三十三层是全透明办公区,但只有顾小文的办公室,是不透明的。
江容走到顾小文的身边,轻车熟路的,像之前在医院里面照顾她的那样,一把将她从椅子里面抱起来,放在了刚才放资料的地方,挤进顾小文垂落的双膝间,用那种大胆的眼神看着她。
顾小文:“……”
江容说,“你说,大胆一点。”
“哇。”顾小文给他拍手,“胆子真大!”
“但是哎哎哎哎哎,你急什么,你先锁门啊!”
顾小文胡闹过的地方多得是,但是基本上没有在办公室胡闹过,至少跟别人没有过,因为她怕胡闹之后,以后上班没有办法正视办公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