贪瘾 (南瓜柿子饼)

　　夏天手里抱了个杯子，刚才沈承文给夏夜解释的时候她找老板打了二两的白酒，看起来像水，喝起来却辣得喉咙疼。
　　她的脸红红的，跟红苹果一样。因得酒精的作用，夏天觉得自己轻飘飘的，就快要飞起来了一样。
　　头却胀痛得不行，从来没这么痛过，痛并快乐着。
　　也正是这令人将将不省人事的酒精，哪怕在沈承文待了超过半小时，夏天也没起多大反应，一点儿杂念也没有，笨重的脑袋摇摇欲坠。
　　“我没说不喜欢她。”
　　“嗝。”夏天不争气地打了个嗝，声音很小，夏夜也没发现。
　　她抱着杯子，身体一偏，沈承文的白色衬衫真好看。
　　哦对了，刚才他说什么来着？
　　沈承文一直坐得笔直，看着靠在墙上，坐得歪七八倒的夏天，“我喜欢夏天。”
　　欸？
　　欸？？
　　欸？？？
　　夏天“嗖”的一下坐正，脸往上扬，直接面仰天空。
　　灰色连帽挂不住，慢慢往后滑，直到滑落下去。
　　外头的雨停了，只有太阳棚沿还有水滴滴落。
　　他刚刚说他喜欢我？
　　喜欢？确定是喜欢我？不是喜欢我画的画吗？
　　凑近。
　　两只手掌一前一后撑到桌面。小桌板不堪其负，往夏天那头倾斜，好在夏夜及时压住另一边才阻止残局发生。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夏天嘴巴翘得高高，头昏眼花的，哪怕快凑到人脸上去也看得模模糊糊，聚不了焦。
　　“你！”夏天指着沈承文。站不太稳，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小桌板上，只要夏夜那边一松手，桌板就会反掀。
　　“你不是喜欢我的画吗？不是觉得我是廉价劳动力才帮我的吗？骗子。”夏天胸口直犯恶心，肚子还翻山倒海的。
　　一个没站稳，踉跄了番，沈承文下意识接住，却被夏天整个甩掉，奶声奶气：“你别碰我，我站得稳稳的！”
　　夏夜松开手，也想要去扶住夏天，怎料夏天的两只小短手再次往桌板上压，夏夜又不得不压回去，站在那里干着急。
　　“你……”夏天说话不过大脑，压抑多年的情绪被酒精释放出来，傲娇道：“你要是喜欢我就把这个吃了。”
　　她指着桌上的一碟下酒菜，拍黄瓜。老板送的。
　　夏夜不知道夏天什么时候喝的酒，但看她这般耍酒疯，又看了眼那碟下酒菜，便开始看热闹。
　　沈承文小时候可是跟夏天一样，吃一口黄瓜就会吐的人。最开始只是夏天挑食，后来去沈家蹭饭，发现沈承文也不吃黄瓜，久而久之就没人再说夏天。
　　所以那时候，不管是在夏家还是沈家，餐桌上基本都看不见黄瓜的影子。
　　沈承文盯着碟里的拍成小方块的黄瓜，些许出神。
　　其实他不是不喜欢吃黄瓜。
　　时光荏苒，转眼到如今，他早已习惯不买黄瓜，下馆子也会让老板别放黄瓜，现在基本上都忘了黄瓜是什么味道了。
　　夏夜站在一旁，手撑在小桌板上平衡夏天的“酒疯”，不再劝挠。
　　若是沈承文都能为了夏天吃黄瓜，那他无话可说。
　　沈承文的两只手一直搭在膝盖上，隐隐用力。
　　在外面，就算是忍到极限，也得咬牙坚持，不能表现，不能让人看出来。
　　他不去看夏天，虽然这样的作用也微乎其微。
　　抬起右手，从筷子筒里取了双一次性木筷，单手撕掉软塑料。掰开，而后夹起一块较小的黄瓜块，送入嘴中。
　　清香，脆口，还有一点点的辣味，恰到其中。
　　一口接着一口，毫无反应地咽下。
　　不到一分钟，黄瓜见底。
　　嗯？
　　欸？
　　欸？？
　　夏天觉得很不可思议。
　　“等等。”她拦下最后一块黄瓜，抢过沈承文手里的筷子，夹起那块黄瓜就往嘴里塞。
　　！！！
　　好难吃！
　　直接吐掉。
　　“闹够了？”沈承文仰起头。渣男伤人的话，却是哄人的语气。
　　他也着实没想到夏天竟然在他眼皮子底下喝了这么多酒。
　　起身，扶住摇摇欲坠的夏天，“走，回家。”
　　“回哪儿呢！”夏夜后知后觉，从沈承文手里抢过不省人事的小屁孩，“就算你喜欢我妹妹，现在也不行！亲兄弟还明算账，这事我跟你没完。”
　　·
　　深夜。
　　“嘶。”夏天后槽牙咬紧。
　　头痛欲裂，反手去摸床头柜的灯，一直没摸到。反到另一边去，伸长手摸了好久才将灯打开。
　　不是她的房间。
　　她揉了揉太阳穴，这是夏夜家，以前暂住在哥哥家时就住在这个房间。
　　她的包在床头柜上，旁边有碗冷掉的姜汤。
　　天还没亮，应当说是完全是黑夜。
　　从包里摸出手机，解开屏幕。
　　才两点。
　　夏天是被尿憋醒的，胡乱抓了抓鸡窝头就去外面上厕所。回房后就又倒进床上，继续睡觉。
　　……
　　突然想起什么。
　　！！！
　　像个僵尸，突然从床上坐起来。
　　【我喜欢夏天。】
　　【我喜欢夏天。。】
　　【我喜欢夏天。。。】
　　“唔。”
　　上半身躬着，整张脸全埋进被褥中，在床上扭曲打滚。
　　他说他喜欢我！
　　他竟然说他喜欢我！！
　　一直埋进被褥里，夏天呼吸困难，不得不抬头透气。
　　脸上都捂出汗水了，汗津津的。
　　更社畜的事她居然还反问沈承文是不是真的喜欢她……
　　还发酒疯凑到人身上去……
　　睡觉！睡觉睡觉。
　　一定是在做梦，哈哈哈。
　　她肯定还在做梦。
　　缩进被窝。
　　枕边的手机振动。微信提醒。
　　夏天探出右手，将手机挪进被窝里去，解锁一瞧。
　　【房东：睡了吧？】
　　qiao……
　　再次弹起。
　　突然觉得好热，空调开了25度也莫名燥热。
　　下床沿着床边来来回回地走，手机还被她埋在被窝里面。
　　疯了吧疯了！
　　不是说只喜欢我的画吗？！
　　她趴到床边，膝盖跪在地上。
　　简直没眼见人，不敢去想啊啊。
　　那居然不是梦……
　　就是沈承文说喜欢她，就是她发了酒疯，还是在沈承文面前。
　　就，就礼貌地回个消息，这应该很正常吧？
　　大大方方地回消息才显得不在意。
　　嗯，就是这样。
　　夏天从被褥下摸出手机，快速回了个【醒了】，赶紧把手机一丢，再次钻进被窝。
　　当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一分钟后，手机再次振动。
　　夏天：“……”
　　不过这次她没看，捂着耳朵强迫自己不要多想。
　　只要不去看，就不会多想。
　　这么坚持到第二天把王仁的事情解决完了后，她才去看沈承文给她发的消息。
　　【房东：你回梨苑住吧，我明天就搬出去了。】
　　懵掉。
　　原谅昨天晚上沈承文给她发的是这个啊。
　　一直没回，沈承文可能以为她是默认了吧……
　　也许，可能，现在，已经搬走了。
　　看着那条冰冷的消息，夏天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说窃喜吧，又不是太高兴。说难过吧，好像也不是。
　　就是心里“咯噔”一下，尤其是回去后，鞋柜前只剩下一双拖鞋的时候，总觉得有些空。
　　餐桌上那角落的泡面和薯片，孤零零地在那儿待了半个月。
　　现在的她，应该算是回到了以前的生活吧。


第16章 小心肝 结果今晚就急不可耐地去找人家……
　　下午的时候韩尚可陪夏天去医院找的王仁。
　　去之前夏天想过无数个可能，王仁变本加厉威胁她，忍气吞声地想要解决，或者在医院和王仁大吵一架。可是到了医院，看着伤得连上厕所都费劲的王仁，夏天属实脑袋一懵。
　　那不是错觉。王仁就是伤得比沈承文重，还重得多。
　　而王仁一看见她，态度竟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变，艰难地跪在床上求夏天原谅他，还说自己再也不会靠近夏天一步，那副可怜委屈的样，叫不清楚的人看了去还以为是王仁受了欺负，夏天扛刀追到医院一样。
　　夏天不再去想那人，这件事索性就这么过去吧，那人也被打得挺惨的，听护士说送来的时候差点就考虑给他截肢了。
　　她换上室内鞋拖，小心翼翼将整个房子都找了一遍，确实没有沈承文的身影。下楼走到走道的第二个房间，沈承文的房间。门关着。
　　敲了门，没人应。
　　推开。
　　黄昏残光洒进空荡荡的房间，床对面的电视墙面晕染了一大片橘黄色日落黄。书桌上什么都没有，干净得只剩下薄薄的反光，而床上也只剩下白色床垫，垃圾篓倒扣在地面。
　　倒是床头柜上还放了块手表，许是拿掉了。
　　搬走了。
　　沈承文真的搬走了。
　　夏天还没从同沈承文同住的状态中抽离出来，只觉得眼前的这一切很不真实。昨天的时候，这房子里还满是沈承文生活的气息，今天一回来，沈承文就突然人间蒸发，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