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昕芸双手捂脸,羞涩地滚了几转,笑声从指缝溜出:“好呀,明天见。”
行云哥主动说的。
四舍五入不就是主动约会她?
嘻嘻,她不管,这就是约会!
过了一会。
江昕芸扑腾一下坐起,摸出手机,给许暖发消息。
-暖暖,明天几点上班呀?
许暖很快回:这么想给我打工?
江昕芸:是呀是呀,超想哒!
许暖:这么热情?搞得我怪不好意思。
江昕芸:千万别不好意思!严肃脸.jpg
江昕芸:我现在是你的小助理,放心大胆地压榨我吧!凌晨,不,现在去片场都没问题!芸芸可以!
许暖:谢谢,暖暖不可以。微笑脸.jpg
江昕芸:我可是资本妈妈,立刻打电话给你加戏,哼!
第24章 第二十四口 “你叫什么名字?” ……
许暖直接闪了个视频。
江昕芸接起,对方没给她开口的机会,刚接通就劈头盖脸地问:“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就是我想给你打工,千万别客气地压榨我吧。”江昕芸把手机搁在枕头,手肘撑在床面,手心托着下巴,歪着头笑:“就这么简单。”
许暖盘腿坐在床面,笑着翻了个白眼:“我信你个鬼,说实话。”
江昕芸捧着小脸:“我晚上跟行云哥一块吃宵夜了。”
许暖无语到直乐:“我有长眼睛,看得见。”
“然后跟他一块回酒店,”江昕芸抿唇一笑,“就我们俩。”
许暖玩笑:“你现在是不是正埋怨我,没给你订他旁边的房间。”
江昕芸眨眼,表情认真:“行云哥旁边住人没?”
许暖哽了下:“死心吧,我不会给你犯法的机会。”
江昕芸:“……”
努了下唇,她拿起手机,单手撑在床面,屁|股往上蹭,靠在床头,举起手机。
“我现在不猥琐发育也能见到行云哥,”她有些得意地扬眉,“刚刚在电梯,他跟我说,明天见。”
许暖一愣:“难怪。”
江昕芸:“嗯?”
许暖调侃:“刺|激得仙女下凡,给我打工。”
江昕芸笑嘻嘻:“全是行云哥功劳。”
许暖翻个白眼:“美得你哟。”
两个小姑娘隔着屏幕笑了好一会。
许暖先停,顿了会,突然轻叹:“你也算守得云开见月明,等了十年才等到今天。”
闻言,江昕芸眨了下眼,脸上没半点欣喜,反而有些懵。
像突然记起什么,又没完全回忆起,卡在那。
许暖:“怎么了?”
江昕芸轻啊了声,讷讷摇头:“没,没怎么。”
许暖轻拧了下眉,忍不住操老妈心:“是不是在外面吹了风,感冒了?”
江昕芸精神恍惚,摇头,没说话。
见此,许暖不再多说,催促:“快去冲个热水澡,好好睡一觉。”
江昕芸乖巧点头。
洗漱完,江昕芸披着吹得半干的长发,靠在床头,看着天花板发呆。
过了会,她捞起放在枕旁的手机,点开微信,目光顿在“行云哥”三字,指尖停在上面,迟迟没动静。
她突然想,行云哥是不是还记得那件事。
如果记得,他为什么没认出她,虽说变化极大,但也不至于半点记忆都没;如果不记得,又为什么会说那种话——如果等不到,应该会……
会什么?
不知道,也不敢想。
这是行云哥的微信,最近这段时间,已经联系过数回。跟那年不告而别后,别说联系、连在哪都不知道的情况完全不同。
但,她却没了当年的孤勇。
江昕芸轻叹一声,把手机丢在一旁,缩进被窝,闭上眼,强迫自己赶紧睡。
过了好一会,她睁开眼,盯着手机,走了会神,突然坐起身,眉眼微下垂,表情恹恹。
她打开手机,这回直接发了条消息,很冲动,甚至没考虑到现在已经很晚。
-如果你被爽约,会讨厌那个人吗?
等待的时间里,江昕芸突然回想起,他俩第一次见面的场景。眼神放空,不知不觉就丢了神。屏幕亮着,荧光打在脸上,映得肤色苍白。
等了会,荧光暗下,某一刻,彻底熄灭。
江昕芸轻吐了口气,觉得没回也好,这个时间点,这个举动实在有些唐突。
她晃晃脑袋,正准备把手机放在床头柜。
恰在这一刻,手机震动,屏幕亮起。
江昕芸表情一顿,垂眸一看,然后愣住。
行云哥竟然,打了个语音电话?!
江昕芸难以置信,紧张得惊惶无措,差点挂断电话。
她深吸口气,艰难地平复呼吸,接通电话。
不及她说话,听筒里传出低沉温柔的声音,混着电流声,听起来有点酥麻。
“小姑娘被人放鸽子了?”
江昕芸下意识屏住呼吸,手指不自知扣棉被,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
行云哥温柔得细腻,没询问,也没催促,只是低笑:“明天请你吃烤乳鸽?”
闻言,她回了点神,清楚行云哥这是在给她台阶下,顺着他的话道:“这么冷的天,一会就冷了。”
陆行云顿了下,轻笑一声:“那就喝鸽子汤?”
江昕芸轻唔了声:“加点枸杞和红枣。”
陆行云:“再撒点葱段。”
说着,两人不约而同地笑起来。
好像这通语音电话就是为鸽子汤而打,完全忘记,甚至不存在最开始的意义。
隔着屏幕,看不见彼此模样。轻笑混在电流声中,似乎带着轻微气息,伴随着袅袅白烟。跟记忆中的声音、画面模糊、交叠、重合在一块。
不知笑了多久。
陆行云先停下,半秒后,又憋不住地笑。敛着气息,笑声低哑。像梢尖的初梅,美但冷,又叫人心一暖。
“好点了没?”
江昕芸第一回 见到陆行云,也像今晚这样飘着碎雪。
不同的是,那年的白天下着鹅毛大雪。凉意凝成冰,一呼一吸,尖锐冰粒似要冲进鼻腔,爬进身体,融入灵魂。
在她十岁那年,在名叫温暖之家的孤儿院。
从宿舍楼到院长办公室,只要五分钟。初来的江昕芸,绕了半小时都没找到路。
深冬的天黑得很快。路灯晕黄,还闪个不停。细雪伴着风,扬得到处都是。地面结了层薄冰,反着光。
第四次路过那棵梅树,并在走廊摔了跤,爬起时,又摔得四脚朝天后,江昕芸干脆躺在地面,望着老旧天花板,没憋住地哭出来。
她边哭边给张秘打电话:“来接我。”
张秘为难:“小姐,你中午才到……”
江昕芸打断:“我不管,快来接我!”
张秘支吾半天:“我得问一下孙总。”
江昕芸微微睁大眼:“为什么问她?我爸呢?”
张秘很委婉:“江总最近很忙,可能顾不上你。”
彼时的江昕芸才十岁,根本听不懂潜台词。
“那你跟他说,”她艰难地爬起,用衣袖抹了下眼泪,“我在孤儿院摔了跤,已经半身不遂。”
“小姐……”张秘语气为难,还想说什么,手机被最近很忙的江总拿走:“我会叫院长联系医生。”
江昕芸不可置信地瞪大眼:“我是你女儿吗?”
江腾冷声反问:“不是你说自己是孤儿?”
江昕芸一下被噎住。
她确实说过这句话,但她没想到,她爸会真把她丢孤儿院。来之前,甚至两小时前,她还很有骨气,扬言要等她爸主动接她回家。
但同桌把鼻涕蹭她身上,同寝又尿床后,坐在猫窝大的床上,闻着浓郁的尿味,她受不住得直接跑了。
江腾不紧不慢:“既然是孤儿,那就好好体验下孤儿的生活。”
江昕芸没说话,望着不远处的梅树,孤零零地立在雪地,光秃秃的枝桠积满雪,被压弯腰,似下一刻就会断掉,眼泪不停滚出。
“爸爸,你直说吧,”她声音极轻,还打着颤,“是不是非娶姓孙的女人不可?”
“礼仪老师就是这样教你?”江腾怒道,“即便是陌生人,也该喊一声孙阿姨,更何况照顾你这么久,教养呢?”
江昕芸抿着唇,屏着呼吸,紧紧拽着手机,指尖已经惨白。
下一刻,她用尽全力,将手机狠狠丢出去。
手机屏幕还亮着,利刃般穿过风和细雪,坠在厚实雪地,荧光柔和散开,照亮半角昏暗。
雪花扬在屏幕上,晕成一朵朵水花,被暗色的天映成墨。
过了会,江昕芸憋着泪,深吸口气,勉强平复心情,正准备回宿舍楼。
刚侧头,就见走廊转角站着个瘦高少年,正看着她。过分宽松的旧棉服,拉链没拉,应该是坏的,露出里面的旧毛衣。运动裤很肥大,穿在他腿上却有点短,裤脚粘着雪粒。
廊灯不算亮,还闪个不停,他的脸被模糊,只能看见大概轮廓。
江昕芸不清楚他在这站了多久,听到了什么,慢吞吞地走过去。
离得越近,他的脸越清晰。
少年脸色很苍白,粘着几粒雪。睫毛又密又长,像两把小毛刷。最标准的桃花眼,褶皱很深的双眼皮。瞳仁似点漆,没什么情绪,却清澈分明。鼻梁挺直,下面是被冻得泛白的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