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应过来这点的姜呦呦当即改口,可耿束却没有了笑意,哪怕后面她喝了鸡汤,也一直绷着个脸,心情肉眼可见的糟糕。
想到这姜呦呦心情更加堵塞,她是打定主意要远离耿束没错,可只是想慢慢地疏远不给他添麻烦,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把他惹毛了。
他一定觉得她很狼心狗肺对吧,明明一直帮她照顾她,她却谢绝他的心意,换做她是耿束,也会觉得自己是不知好歹,不值得对她好的吧。
算了。
姜呦呦小脸沉了下去,就让耿束这样认为吧,有了这个认知,哪怕她以后没出息地反悔想要他帮忙,他也不会再帮了,达成了她不愿给他添麻烦的初衷。
放弃辩解和挣扎,两人彻底一路无言。
“到了。”远远还没到村口,耿束就把人放下来,绷着个脸淡淡说道。
姜呦呦下车,往村里方向看了眼,还有一段距离要走,此处半点儿人烟都没。她回头对耿束露出了笑容,“谢谢你耿束。”
“不……”耿束刚要张口,话到喉咙没说出来,就又听得她道,“这次的医药费花了多少钱?请你宽限一段时间,晚些时候我会还你的。”
一副公是公卯是卯,想要掰扯清楚划清界限的模样。
耿束登时把原先的话咽回去,把她手里的木板和布带一把接过放在后座绑起来,语气不耐,“随你。”
说罢大长腿一跨坐了上车,他腿长不需要像别人那样先单脚踩一段助力再上车,坐上去稳稳当当踩住地,“回去别说是我送你去看的医生!”
脚踏一转,车轱辘子便快速往前滑去,那头也不回的背影似是忍耐到了极限,多一秒都不愿耽搁。
果然是被讨厌了。
姜呦呦情绪低落,目送他渐渐远去,当作是最后的告别。
以后,就真的要靠自己了。
姜呦呦弯起嘴角,努力给自己打了个气,然后这个气在回到生产队里就泄了。
“小姜知青才回来啊,昨天是跟耿队长出去了不?”
“小姜知青脸色不大好哇,难不成是昨晚累着了哈哈哈……”
“可去你的吧啥荤段子都往外说,小姜知青还没嫁人,脸皮薄着呢。”
“就是就是,你以为谁都跟你大老娘们似的,那晚上还能在床上两口子打架累着啊!”
“嗨咋说话呢我们两口子晚上打不打架关你啥事,嫉妒啊?还有咱这是问小姜知青,扯上我干啥,小姜知青你说说看,你啥时候跟耿队长在一块的?”
从小媳妇熬成娘,乡下的大老娘们越发荤素不忌,什么脏的坏的都往外说,把毫无心理准备的姜呦呦说的面色通红,憋着气解释两句,却越否认越被打趣,终于知道耿束临走前那句话的另一层意思,生气地抛下一句“我们才没有你们说的那么不堪,再胡说八道我就去公社告你们诋毁他人名誉!”
不会吵架也吵不赢的姜呦呦只能想到这个办法,却刚好地掐住了大娘们大婶们的咽喉,换做以往她们可能对此不屑,但昨天姜呦呦刚刚把何换娣送进了监牢,还在大家伙心里留下冷硬无情的印象,哪怕不知道诋毁他人名誉算个什么罪,也很识时务地暂且住嘴了。
“我们就开个玩笑,小姜知青那么认真做什么。”
“就是,小姜知青这么小气,玩笑还开不得了咋地。”
婶子们气虚地狡辩,还真怕姜呦呦说到做到,活到这么久还没见过她这么无情的,哎不对,那耿束更是无情又冷酷,这话让他听见了可咋办?那个有背景有人脉的大煞神。
意识到这,婶子们终于选择苟起来了。
然而这后知后觉的安份没有用,姜呦呦憋着气离开后,无情.冷酷.大煞神.耿束推着自行车从后面走出来,看了眼姜呦呦远去的方向,随后视线转动,阴沉又压抑,对他们展示了‘亲切’问候,“夏收要到了,你们儿子身体还不错吧?”
婶子们心里一咯噔,纷纷都想到了以往耿束抓着人上山入河操练的模样,打了个寒颤,“耿队长,那话可不是我们传出来的……”
儿啊,娘对不住你啊!
儿子们:娘,嘴贱他人你很爽,嘴贱耿束你儿爽!
球球您住嘴吧!
##
谣言,止于智者(划掉)——止于暴力。
每年夏收秋收之前,稻田里谷穗黄时,竹溪生产队就会把民兵队组织起来操练,队里的民兵都是壮劳力,农忙前训练起来,既能提前适应下劳动强度,又能在稻谷收割时分为巡逻队,成为队里粮食最可靠的守护者,防止他人偷盗或意外发生。
当然,安排民兵农忙前训练也是耿束来到竹溪生产队后才有的规矩,原先是有人不服的,因为以往生产队的民兵其实都是名不副实,需要时才匆匆点些个青壮年来入队,正式的训练基本没有的,但当时反对的都被耿束暴力镇压,他是队长听他的,不想听就赢了他再说。
于是,比划之后被揍得嗷嗷叫的青壮年们杠不起,乖乖听从吩咐去训练,狠狠地被操练了一番。
少年意气,哪怕觉得训练的挺不错,也不肯真服气。
直到那年秋收,全国大范围遭了仅逊于三年自然灾害的天灾,粮食歉收,不少地方生产队长开介绍信集体外出讨饭,过程中有人恶念滋生衍生打劫,因地理位置好遭灾不算严重的竹溪生产队和附近生产队都成了香饽饽,夜里突袭还有自制土木仓,危急时刻若不是耿束带队解决,竹溪生产队也要跟其他生产队一样被抢了,严重的生产队还丢了粮食又丢命。
打那之后,就没人敢对耿束的指令说三道四了,哪怕会有些脑袋不清醒的老娘们媳妇们觉得操练太累心疼想制止,平时再沉默寡言的男主人也会主动站出来镇压,所以在训练这件事情上,耿束差不多成了一言堂。
要说队里老娘们小媳妇们最在意是什么,其实还是她们的男人和孩子,耿束这一威胁可以说是掐住了传播八卦主力军们的命脉,每天男人儿子训练回来都要紧张地检查一遍,发现一道淤青都要怀疑是耿束的针对,脑补耿束是借此报复她们乱说话,可在训练这件事上又没有她们置喙的余地,只能憋屈地选择闭紧自己的嘴,少说点话也要不了命。
而少数几个不怎么把男人儿子放首位的大婶小媳妇们见到耿束操练人的样子也怂了,农村男人可没不打女人的习惯,身强力壮的男人也扛不住他揍,她们就更别提了,再者少数服从多数,大部分人都闭嘴了,也没分享的乐趣,还是跟着闭嘴吧。
就这样,在夏收到来之前,耿束和姜呦呦的桃色绯闻消失不见,姜秀婷的期待落了空,背地里狠狠呕了一回气,她本来打算要么借着这绯闻刺激姜呦呦和耿束闹起来被耿束厌恶,要么顺水推舟,让他俩凑一块,再不给姜呦呦做军官太太的机会。
上辈子她死的时候耿束还窝在这山旮旯的生产队里,哪怕气势再盛也是个没出息的,比起姜呦呦她军官丈夫,那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可惜了,计划失败。
姜秀婷深呼吸把气压下,去找姜呦呦了。
今天下工的姜呦呦心情很好,终于没人在耳边说那些似是而非的难听话了,整个人就跟拨开云雾见青天似的舒服起来。
然而,还没从地里头离去呢,就看见姜秀婷走了过来。
“呦呦,咋就你一个人啊,其他人都先走了?”
姜秀婷见面脸上就是亲热关心的笑,不看原著和那次毁容时的变脸,姜呦呦真的未必能发现她对自己怀抱恶意。
“嗯,我自己一组。”姜呦呦说着也没多解释,同住个知青大宿舍,她被孤立了谁都能看得出来。
这一回的孤立还不像刚穿越过来那般,哪怕再被不喜都有人做饭,现在因为何换娣被关进牢里,竹溪生产队知青整体名誉受损的事,宿舍里剩下的两位舍友彻底和她拆伙,什么都和她分得清清楚楚,也不再和她说话,有时候见到她进去聊的很开心的两个人也会收敛声音,然后凑在一块嘀嘀咕咕起来,将她隔绝在谈话之外。
劳作上也没知青愿意和她在一组,她依旧像以前那样干些半大孩子干的活,只是那些个孩子大概是被家里对她有意见的老娘教导了,也没有凑近和她说话的。
如今她是遭到了集体冷暴力,比刚穿越过来时候还不如。
姜秀婷见姜呦呦语气淡淡的以为她生气自己不跟她一块劳作,解释道,“自己一组也挺好的,不会有人监督你,我是储玉拉着我要凑一组,不然我肯定会和你一组劳作的。”
姜呦呦对姜秀婷的解释无感,也只在她提到储玉时候才有几分波动,其实要说全部冷待也不算是,村里的年轻小伙子就不提,单说知青宿舍,储玉虽然对她态度依旧不好,但是在她因为和舍友拆伙不得不自己生活做饭时候,她看不过眼也过来帮忙点了几次火,一边数落她也一边教了几句要怎么生活做饭,比其他知青真的好太多,明明一开始穿过来她是最不喜欢她的人,却没想到在大家都不帮她时候会出来施以援手,真的出乎她的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