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凉 (九天绛)

　　渺渺不确定消息是否发了出去。
　　司机年纪不大，看着还不到三十岁。他专注的开着车，姿态轻松：“我就是告诉你我的名字，你也不认识啊。”
　　“谁让你来的？”渺渺换了一个问题。
　　“你等会儿就知道了。”司机嘴里嚼着口香糖，看着就一副不务正业的样子。
　　他透过后视镜，看到后排的女生脸色微白，但是神情并不慌乱，心里忍不住赞叹，这小女生的心理素质还真不错。
　　渺渺的手机电量充足，但是现在一条消息也发布出去。
　　跟唐婉芯的聊天页面，停留在她最后发的表情包上，后面她无论发什么，都显示无法发送。
　　这种有针对性的阻拦她的手机信号，绝对不是普通的“绑匪”。
　　无法报警。
　　也无法跟外界的人取得联系。
　　车速平稳的行驶在大马路上，灯光熠熠，S城的夜晚比白日多了几分朦胧温柔。
　　窗外的雪，纷纷扬扬，有路人撑着伞，也有一些直接戴上大衣的帽子，也寒风中穿梭。
　　她最近，得罪了什么人吗？
　　渺渺开始回忆这几个月所有接触过的人员，暂时没想到什么特别的存在。
　　她的心一直悬在嗓子眼，只是表面强装镇定，趁着大脑还能思考问题，赶紧想一想有没有什么自救的办法。
　　前面是红灯。
　　车子缓缓地停下。
　　车门打不开，窗户也被司机控制着。她唯一希望的是，外面的人可以注意到这里。
　　但，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这辆车很新，质量看上去就非常好，价格昂贵。她实在想不通，怎么会有人绑架她呢，是挡了谁的路吗？
　　司机时刻注意着她的反应，看到她的脸色越来越苍白，放轻声音道：“余小姐，你也不用太害怕了，放心吧，你没什么危险。”
　　说着，他笑了一声：“我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可不想背上人命。你只要听话，别乱喊，我绝对不会伤害你。”
　　“我认识那个人吗？”渺渺再一次问道。
　　司机也只是勾了勾唇角，没有回话。
　　绿灯亮了。
　　车子开过斑马线，右拐，前面的车明显变少，车速在不断加快，很快上了高速。
　　渺渺几乎要绝望了。
　　一旦离开市区，报警就更难了。她不知道这辆车要开往什么方向，手机没有信号、没有网，根本无法联络到外界。
　　走的路越来越荒凉、偏僻，一大片的丛林，几乎看不到尽头。
　　忽然，前方传来了光亮。
　　渺渺看过去，竟然是块巨大的广告牌，有着赛车的照片和广告语。她才发现，这个地方她来过！
　　——是与S市相邻的赛车场！
　　“徐渭？！让你绑我来的人是徐渭？！”渺渺隐约猜到了。
　　司机的声音依旧轻松惬意，他将口香糖吐到了纸巾里，揉成团丢到了垃圾桶。
　　车子靠边停下。
　　他说道：“我没有绑你啊，我是请你来的。等会儿见到了徐老板，别冤枉我。”
　　确定了是徐渭之后。
　　那种濒临死亡的感觉总算渐渐平缓……
　　就好像是有人把她从悬崖边上拉了回来。
　　但她知道，自己的一只脚还悬空着，随时都可能摔得粉身碎骨。
　　她靠着椅背，声音里冷淡：“行了，你把窗户打开吧。”
　　“想透气吗？”司机没有拒绝。
　　他打开了后车窗，道：“这么晚了，赛车场只有我们的人。余小姐，你就别想着逃跑了，从这到S市，你还能走回去不成？”
　　车窗开了一半，夹着雪的寒风扑面。
　　渺渺问道：“他人呢？”
　　“里面呢。”司机将一把伞递给了她，“走吧，我送你进去。”
　　熄火，下车。
　　赛车场的大门口，有几个青年守着。
　　渺渺打开车门，雪渐渐大了，她撑开了伞，走出了车门。
　　赛车场很大，尤其到了晚上，一眼望去一片空旷，连路灯都没有。司机打开了手电筒。
　　他不近不远的跟在渺渺身后，见她似乎不太想动，忍不住笑了笑：“余小姐，您不嫌冷吗？”
　　该来的，终归是要面对。
　　渺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握紧手中透明的雨伞，朝着里面走去。
　　而不远处的大门外，停着一辆保姆车。
　　一个年轻的女孩拎着两杯奶茶，跑了过来。坐上车后，她连忙说道：“姐，我刚才看到余渺渺了！”
　　舒梨坐在车里，活动刚结束，路过这个地方，让助理下去买了两杯奶茶。这荒郊野岭的，竟然还有一家连锁奶茶店，开着门，也不知道能卖出几杯。但看这头顶上的广告牌，似乎是一个小有名气的赛车场。
　　“我也看到了。”舒梨眉心微拧，渺渺从车里出来，她就注意到了。
　　这么晚了，她来赛车场做什么？
　　还有那个戴着帽子的男人，看不清长相，就觉得有点可怕。
　　助理压低声音道：“门口好多人守着，余小姐似乎跟他们不熟，会不会是被抓了啊？”
　　开保姆车的司机，大吃一惊：“真的假的？”
　　助理也不太确定：“我猜的。就是感觉门口站着的那几个人，凶神恶煞，不像什么好东西。这余渺渺大晚上的进去了，怎么看都像是羊入虎口。”
　　司机有些紧张：“那，我们要不要报警？”
　　舒梨喝了一口奶茶，她似乎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这会儿，助理却说起了风凉话：“算了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能只是我多想了。至少我也没听到余渺渺的求救声，应该是朋友吧。她这种网红，朋友遍布四海，也很正常。”
　　“万一出事了怎么办？”司机还是觉得不放心。
　　助理幸灾乐祸：“那就出事了呗，正好没人跟我们抢美蒂的代言。”
　　舒梨开口道：“话不要乱说。”
　　“好的！”助理咬住了吸管，及时止住了话题。
　　渺渺走到了赛车场的观众台，总算有了一点灯光。她可以看到看台上，坐着一个人，正在低头玩手机。
　　空旷的赛场，手机游戏的音效特别明显。
　　雪不小，徐渭没有撑伞。
　　远远地看去，就像是一夜白头。


第98章 “怎么，害怕我了吗？”
　　司机停了下来，他说道：“去吧，徐哥等着你呢。”
　　渺渺握紧了手机，来的路上，她按亮过屏幕，发现手机信号全无。
　　赛车场她之前来过，人很多。信号没有任何问题。所以现在，是她个人被针对了。
　　走近之后，可以看到手机屏幕显示着“俄罗斯方块”。
　　徐渭穿着一件深棕色的厚外套，毛茸茸的领子，此刻专注的玩着手机游戏，似乎根本没有察觉到有人靠近。
　　渺渺眸色淡然，她坐到了徐渭旁边的台阶上，侧过脸看着他的手机屏幕。
　　卡通的英文语音响起，这一关通过了。
　　渺渺开口道：“你想约我，直接打一通电话不就行了。”
　　她的心里有些生气。
　　来的路上，魂都快被吓没了。
　　渺渺觉得自己的心理素质已经很不错，不然这会儿可能话都说不清。
　　听到渺渺的声音，徐渭也只是淡淡的笑了一下。
　　“你那么忙，我怎么约得出来？”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自嘲。
　　从渺渺婉拒徐渭告白那天开始，就再也没有私底下见过他了。上次，颁奖典礼撞到了一回。
　　当天徐渭有事，典礼还没开始便匆匆离去。
　　等他晚上回到S市，尝试约渺渺出来时，她一如既往的找了借口没有赴约。
　　徐渭退出了游俄罗斯方块。
　　他翻开了手机相册，点开第一张照片，嘴角至始至终噙着一丝笑容。
　　渺渺看到了照片。
　　是在苏城的艺术中心，有人从外面拍到了手工室里的情景，当时她正在给泥塑上色，靳薄凉坐在对面，专注的看着她。
　　“他开车送你去了苏城，你们住在同一间民宿。你朋友圈发的那张泥兔子，是他做的，对吗？”徐渭只是看着照片里的两个人，除了照片，还有视频，他可以看到他们的默契。
　　渺渺眉心微蹙：“你找人跟踪我？”
　　徐渭知道的与她有关的事情，太多了。
　　“你自己看吧。”徐渭将手机递了过去。
　　手机里的私密相册，渺渺划开后，面色紧绷。一张张照片，全都是她。那些在她外出时，不经意间拍下的画面，各种角度，各种神情，还有春夏秋冬款式不同的衣服。
　　她觉得后背一阵发凉，身上的鸡皮疙瘩瞬间起来了！
　　以前只是凭着本能，抗拒徐渭的接近。渺渺以为，是因为徐渭的另一面充满了戾气，自己十分排斥。
　　她无论如何都没想到，他竟然监视自己的生活！
　　多久了？
　　渺渺看着照片里的自己，有些茫然。
　　有的地方，她甚至已经记不清了。
　　如果不是看到照片，都不知道自己曾经去过那里。
　　“徐渭，你……”渺渺一时之间，哑口无言。
　　联想到今晚，他让人把自己带到这个偏僻的赛车场，为了做什么？摊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