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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TV外,盛夏的夜晚干燥闷热。大马路上人来人往,偶尔有几个从KTV出来的醉鬼经过,见小姑娘一身校服短裙站在外面,青春靓丽,流痞地冲她吹口哨。
陈星渡却管不了那么多,心中有股强烈的意识,电话那头的人,是他。
她把电话回拨过去,漫长几声“嘟嘟”声响后,对方接起。
一时间,万物仿佛都变得无声。
陈星渡垂下头,指尖用力握着机身,指骨因为过度的按压而泛出青白色。她努力地抿住嘴唇,不让哭声逸出。
那边很安静,没有说话。
彼此相静无言,终是陈星渡忍受不住,多日以来按捺的情绪在这一刻崩溃决堤,噙着哭腔对他喊:“傅司予,我讨厌你——!”
“……”
对方仍旧没有说话。安静地,任由她的发泄。
“为什么现在才给我打电话?不是说好去到国外会联系我,你是骗子吗?欺骗我的感情!”陈星渡不管不顾了,哭得声嘶力竭,“骗子,你明明说好不会这样的,可为什么就连你的消息,我都要从别人口中得知——”
她多害怕,会听见他手术失败的消息。
而她更害怕的是,他会一声不响地,就此消失在她的生命中。
仿佛过去很久。
对面传来他低沉喑哑的声音:“阿渡,对不起。”
陈星渡一怔,随之眼泪掉得更凶。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我没有遵守我的承诺,我……”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她想听的不是对不起!
陈星渡抱着自己,缓慢痛苦地蹲下去,大颗大颗的眼泪砸落在地上。盛夏的夜晚干燥,风吹拂过,很快把泪迹风干。
没有人告诉过她,爱恋会让人这样辛苦。她一点都不开心,总是会为了一个人牵肠挂肚。
“你要是再这样,我就再也不理你了。”她吸了吸鼻子,犹如无可奈何之中,威胁地说。
“好。”傅司予低声地应她。
“司予,你什么时候回来?”陈星渡问。
傅司予没有应她。
短暂地沉默过后。陈星渡有些出神地盯着自己的脚尖,路灯昏黄光线从头顶落下,照得她眼前发虚。
许久,她低声讷讷的,自言自语般地说:“多久都没有关系,我一定会等你回来。”
……
从外面进来,张子染已经又吐了一轮,胃里的酒水清空,再加上喝了不少冰水缓解,人已经清醒不少。
见陈星渡重新在旁边沙发坐下,眼睛红红的,人还有些没缓过劲来。
他直觉地问:“你怎么了?”
陈星渡摇摇头,拿手揉了揉眼睛,说:“傅司予给我打电话了。”
“傅哥给你打电话了?”张子染还有点惊奇,“他都消失几个月了?”
“嗯。”陈星渡低声地应。自从平安夜那晚,他足足半年没有联系她。如若不是她粗神经,张子染在身旁念叨过不止一次,事情肯定有猫腻。
张子染问:“傅哥没跟你解释,他消失这半年,都干什么去了?”
“没有,他什么也没说。”
“嘶——肯定有情况。”张子染摸着下巴,分析说。前半场还沉浸在酒精里醉生梦死的人,此刻却当起了恋爱军师,“你说傅哥是不是在外面有别的狗了?”
“……”
陈星渡愣了下,没反应过来,“什么?”
张子染一手勾过她肩膀,悄咪咪地对她说:“就那些美国妞啊,金发碧眼,胸大屁股翘的,身材可好了。”
“跟我们这……”
说着,张子染目光下意识望向瞄,扫过陈星渡一马平川的身前。
陈星渡:“……”
陈星渡立马一巴掌拍他脑门上,“你说什么呢!傅司予才不是那种人!”
“我也就这么一说,在上万公里之外的事情,谁知道呢?”张子染耸耸肩,“他又不肯跟你承诺什么时候回来,又不跟你解释消失的原因,那肯定有猫腻。”
陈星渡没说话。她不是没有问过,而是得到的回应总是沉默。
她并不想让傅司予觉得,她在逼迫他。
见陈星渡半晌没吭声,又怕她难过,张子染赶忙安慰道:“但我也觉得傅哥不是那种见异思迁的人,你不要想太多。”
陈星渡:“……”本来没想多,被你这么一说,才往偏了想。
张子染拉着她从沙发上站起来,手里拿着麦克风,“今晚大家高兴,不要想那些有的没的。今天同学欢聚一堂,明天可能就要各奔西东,珍惜每一刻相处的时间!”
“由我张子染做代表,点唱一首Beyond的《海阔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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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家驹透彻空灵的歌声一直在包房中回响至深夜,今晚张子染不知道着了什么魔,拉着她一遍又一遍地唱《海阔天空》,直到最后他声音都唱哑了,人实在顶不住,倒进沙发里呼呼大睡。
陈星渡和其他男生一起把醉酒的张子染和李音架出包房的时候,耳旁还隐约回荡着《海阔天空》的错觉。
今天出来玩得晚,没让司机来接。陈星渡给自己和张子染分别叫了两辆车,和其他人一起把醉得不省人事的张子染塞进后座,给司机报了他家的地址,又吩咐其他同学照顾好他。然后才关上车门,扶着李音去另外一辆车。
离开之前,她隐约听见张子染在里面喊她的名字。
陈星渡权当张子染是喝醉了酒,在撒酒疯。她没管张子染的鬼吼鬼叫,扶了身旁的李音一把,把她胳膊架在自己肩膀上,“音音,我现在送你回家。”
李音今晚喝了不少,总共叫了四打啤酒,她和张子染一人消灭了一半。后续其他同学又叫了一些鸡尾酒,大家多多少少都喝了点。
只有陈星渡没喝。离开KTV的时候,她反倒成了全场最清醒的人。
坐进车里,李音半醉半醒之间,脑袋歪倒在陈星渡的肩膀上,温凉眼泪顺着她脸颊滑落下来,低声呓语:“阿渡,他喜欢的人不是我。”
“谁?”
酒醉三分醒,酒后更易吐真言。
然而今晚他们喝到这个程度,陈星渡不知道此刻李音还剩下几分醒。
陈星渡觉得肩膀一片濡湿,偏头看身旁的人。李音低声对她说几句后,又昏睡过去。路灯从车窗外照进来,流淌在她脸上的泪痕。
女生今晚哭了很多次,像只花脸猫似的。
陈星渡从衣兜里掏出纸巾,给李音擦眼泪。李音闭着眼,低声说谢谢。脑袋挪动了一下,眼睛埋进她颈窝里。
她的肩膀仿佛要被她滚烫的眼泪烫伤。
陈星渡收了手,任由李音在她怀中哭个够。她把车窗降下,让夜风吹进来,散去车内的浊气。
顺着路灯光线,望向车窗外飞快掠过的风景。凛冽的夜风吹得她眼睛干涩发痛。
她忽然发觉,在爱情里面,仿佛没有人是赢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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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陈星渡并没有如预期之中睡到日上三竿醒来,考前的生物钟还没调整过来,外面天色刚亮,不过六点多钟,她便自然而然从床上醒来。
她抱膝坐在床上发了一会儿呆,望着不远处书桌上还没有来得及收拾整理的试卷,仍停留在高考前两天复习凌乱的战场。那些随堂小测、周测、月考、一模二模和三模的试卷,整齐摆放在书桌一角,记载着她曾经的奋斗已成历史。
身在其中的时候觉得很难熬,每天盼望着时间快一点,快点到高考,然后就能解放。然而到了真正解放的时候,心中更多的却是不舍。
这300天的光阴,快得就如一场梦。
她和他的相遇,穿插在那场不真实的梦境中。现在梦醒了,她反而不适应。
陈星渡没有再接着睡下去,而是早早起床,去外面小跑一圈,锻炼身体。然后洗漱、做早餐,叫陈万禾和白阮起床吃饭。
看见陈星渡把弄好的早餐端上饭桌的时候,陈万禾和白阮还很惊奇。
陈万禾问:“你什么时候学会做的饭?”
“在你不知道的时候。”陈星渡神情淡淡地说。傅司予离开的那段日子,她学会了独立。曾经在他身上,她学到了很多优良的品质。
陈万禾觉得自家女儿真是长大了。
他拉开椅子在餐桌坐下,说:“高考之后想要什么礼物,爸爸都满足你。”
“阿爸,我已经长大了,过了那个需要礼物鼓励的年纪了。”陈星渡说。主动给爸妈盛粥。
陈万禾和白阮相视一眼,感动得差点抱在一起痛哭。
白阮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湿润的眼角,“你就当作是爸爸妈妈对你的爱。”
“还真有一件事需要跟你们商量。”陈星渡已经下定决心,把盛好的两碗粥递到他们面前。神情认真地说,“阿爸,阿妈,我想去北京。”
第57章 盛夏(3) 大学
“北京?”陈万禾和白阮同时一愣。
“从小我在你们的庇护下长大, 很少自己去做成些什么。小时候在外面犯了错,总有你们帮我兜底。可现在我长大了,我不能永远依赖你们为我遮风蔽雨。这个世界很大, 我想去看一看。”陈星渡认真地解释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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