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火烧不烬 (什年)

　　秦燃将碗放进碗柜, 嗯了一声, 边说边向外走：“妈，你说得都对。”
　　进一楼客厅的时候, 差点被拿着手机突然向外跑的秦卿见撞得扯了个圈，秦燃抬手看了看表, 皱眉喊她：“都11点了，还向外跑？！”
　　“我马上就回来！”
　　声音已经消失在围墙外面了。
　　秦燃五步跨做两步，最后小跑出大门, 外面道路上亮着灯, 秦卿见已经没影了，他向回走了两步，回头看了一眼对面人家紧闭的大门，才缩着一直往领口钻冷风的脖子, 快步走进屋，跨上二楼。
　　“媳妇儿……”
　　秦燃轻声喊，进屋看见林固整个人大半都摊睡在被套里，只剩大腿以下漏在外面，吊在床沿边上。
　　秦燃不由自主地舔了下唇，踢上门笑着走进去，自己慢慢钻了进去。
　　因为有毛毯，冬天的被套不算厚，头顶的灯光透过细密又疏漏的纤维一层层剥离，最后透出一方不太明亮的呼吸交缠的小天地。
　　林固皱着眉头睡着，她今晚喝得有点多，间或还会稀里糊涂的嘟囔几句不成意思的话。
　　秦燃吹了口气，想吹起两人间隔处向下塌的布料，布料升起又塌下，林固额头前面的发丝也微微动了下。
　　“老婆。“秦燃声音很小，很低，轻声叫她：“媳妇儿……林固？”
　　“你特么……再叫一次？”林固半睁开眼，醉得眼神都不聚焦了。
　　“媳妇……”
　　“闷——！”一下实打实肉碰肉的钝响。
　　秦燃皱眉，抬眼去林固的额头，红了一片。
　　自己额头也很痛。
　　“你一个小丫头喝了点酒开始打人了……”
　　“你叫错了。”
　　“什么叫错了？”秦燃凑上去，从被套布料里抬手起来，靠近她给她揉额头。
　　“你应该，叫我林固同志。”
　　“嗯？”秦燃看向她的眼睛。
　　“警察叔叔，应该叫我，林固同志，都是叫这位同志，您好，什么什么的……唔……”
　　秦燃翻身压人，亲住她一直什么什么的念叨的嘴。
　　秦燃能感觉到林固有点不对劲。
　　从第一次开始，林固对他在床上这档子上面从来没拒绝过，甚至可以说是全盘接纳，他想要的，她都会干。
　　可今天林固很反常，一个劲的缩，逃，身体反应也不对。
　　秦燃将她抱起来，坐到旁边的椅子上。
　　“我去把床铺好，你坐稳。”
　　林固乖巧点头。
　　秦燃边套边看她，看见她睁着眼睛看向衣柜某一处，秦燃套完拉开衣柜门，看见那床旧的大红喜被，过了两秒，顺手将衣柜关上，又过来弯腰低头亲林固。
　　林固躲，抬头看秦燃，也不说话。
　　秦燃看了她几秒钟，又走到衣柜旁边打开衣柜，抱着大红喜被走出了卧室，林固跟上去，看见他将被子装进黑色的口袋里，跟着他下了楼，再看着他将黑色口袋扔进门外的垃圾桶。
　　秦燃回过身来，握住腰将人提起来挂在自己身上向楼上走。
　　林固整个人贴了上去，搂紧他。
　　“我就是爱吃醋，以前不是我的，以后你只能是我的。”她嘴唇贴着他颈项旁边，一字一句小声说得很清楚。
　　秦燃一步一步走得稳当，将人压进被褥里。
　　……
　　林固咬着自己没出声，窗帘缝隙处微微浮动，她还有空想秦燃没有关好窗户，下一秒就被秦燃固着下颌转了回去，然后唯一的意识就是用来抵抗自己不出声。
　　秦燃难得哼哼了两下。
　　林固看着天花板，感觉又热又冷，看久了就觉得天花板某处开始转圈。
　　秦燃收拾好她和自己。
　　“秦燃，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想扯证，不想结婚吗？”
　　林固缩在被子里问他，酒差不多都醒了，脸上蕴着红。
　　“嗯？为什么？”秦燃挑开她眼睛上细小的断发，漫不经心地接话。
　　林固皱着眉：“我说正经的……我就是觉得，如果我喜欢你，我们的结局不是走向婚姻，而是直到我不喜欢你。”
　　秦燃笑：“那照你的意思，你要是明天不喜欢，咱俩就分开？”
　　林固认真的点头。
　　“那这可能就是为什么会有婚姻的存在。”秦燃道：“在感觉消失之后，成为这段感情唯一理性的互不相欠的退路。”
　　林固凑上前亲了他一下：“我的感觉不会明天就消失的。”
　　“后天？”
　　林固点头：“这个几率还是比较大。”
　　秦燃笑着反手关了灯。


第41章 chapter 41 林固舔了下嘴角……
　　天刚亮, 林固就醒了，秦燃还在旁边睡得很沉。
　　她肚子有点不舒服，先去蹲了将近10分钟的厕所, 最后到厨房帮秦妈做早饭。
　　秦妈看她只穿了件羽绒服, 晾着脖子。
　　走进客厅拿了一条黑色的毛绒围巾给她系上，然后轻轻踢了一下脚边的垃圾筐：“去叫秦燃起来去扔垃圾。”
　　林固眼疾手快, 当即蹲下：“我来妈，扔个垃圾这种小事用不着秦燃这把牛刀。”
　　秦妈：？
　　林固：“就是，扔个垃圾我还是会的。”
　　提着垃圾袋走了出去。
　　刚出门就碰到一辆摩托车从身前呼啸而过。
　　林固站在门口，看到对面大门打开。
　　走出了秦卿见她小姨。
　　林固内心：操！对门？！
　　林固脸上：好像见过, 莫得表情。
　　小姨显然知道她被秦燃带回家过年了，正眼也没给她一个，戴着口罩将手里刚撕下来前一年的对联扔进大垃圾桶里，突然顿了几秒, 伸出手去拉开了秦燃昨天丢在表面的黑色大口袋的拉链。
　　看清楚确认之后, 脸上逐渐浮现一丝讽刺：“这床被子，我和我姐一起去选的, 那家店那天就还剩两套，她犹豫不决, 我最后帮她拿主意要的这套。”
　　林固觉得今天早上手上这垃圾怕是有点烫手。
　　她快速向前走了两步，将垃圾袋放进垃圾桶，闭嘴没说话。
　　大年初一早上, 不宜就事论事。
　　旁边一家人的鞭炮声噼里啪啦开始炸起来。
　　从地上逐渐泛起白色的烟雾, 晨风吹到了两个女人这边。
　　林固向回走。
　　小姨见她啥话都不说，反而更加止不住嘴：“男盗女娼，不知廉耻。”
　　啪——
　　小姨脸上的眼镜被林固打歪了，危险的挂在鼻梁上。
　　林固动了两下有些麻的手指, 突然想起，自己一直忘了问秦卿见，她小姨教什么的，不过看这骂人的风格，她猜应该是语文。
　　她抬眼看着从小姨背后门口处急匆匆跑出来的男人，仿佛事情就发生在下一秒，她生生被这个男人也打了一巴掌，嘴角有点湿，出血了。
　　林固左边脸慢慢开始变得烫，抬头看过去，近了才看清楚模样，打她的这个男人她见过，她刚来淮南的时候那天黄昏，他和秦燃也打过一次架，然后被她一脚蹬开的周璐她哥。
　　林固舔了下嘴角边湿润的血，太冷了，尝不出来味……
　　“你一臭婊||子，你还敢动手！老子给你脸了！”
　　小姨还摸着自己的半边脸，男人指着林固大吼：“你俩早他妈搞一起了，拿我们一家人当傻子！你特么还敢打人，还敢动手！”
　　鞭炮的烟雾逐渐散开，旁边一家人看了这边两眼，被屋里的人拉了进去。
　　林固耸了下鼻涕，低头，然后直接扑了上去。
　　不为别的，就为“男盗女娼”这顶帽子，她都得冲上去扯头发，别说还挨了一巴掌。
　　“你他妈是不是男人，滚远点！”林固将小姨压在身下，眼快抢了眼镜，一把掰断，被周璐她哥扯着两条胳膊向外拉，林固发疯挣扎，转头过去咬人，狠着眼看他：“没人当你是，你特么就是个傻逼！”
　　秦燃在二楼找林固，看见林固先动手的时候就觉得事情不对，晚周璐他哥几秒出现，先是一巴掌薅开了最上面的周璐他哥，再拦腰将林固整个人提到半空中：“放手！别动！”
　　该是这些年刑警嘴里“别动”两个字说得多了，这种打架斗殴的时候出现这种声调的声音，就特别有威慑力，林固散着头发，嘴角带着血，鼻梁还被挖了一道浅浅的血痕，回头看他。
　　“秦燃，你放开我！”
　　“让你别动！”秦燃将人放下：“站好。”
　　林固喘着气，整理头发，看着周璐她哥将小姨扶起来。
　　秦燃盯着林固的脸，然后上下看了一下，最后视线在出血的嘴角处凝固了几秒，然后拿出手机，打电话。
　　“现在，立刻，马上，把你的事情告诉你哥，他在我旁边，我把电话给他。”秦燃黑着脸将手机强硬地按在周璐她哥耳边。
　　……
　　男人眼神逐渐变化起来，在林固和秦燃两人之间来回看了两眼，将电话挂了。
　　小姨疑惑地看着他。
　　“回屋说。”周璐她哥小声道。
　　林固内心什么想法都没有，只想叹气。
　　到底所以为什么会有婚姻？
　　为什么在一个名叫“婚姻”的笼子里，不爱的两个人去寻找另一个能让自己感到开心舒服的人会让自己的亲朋好友觉得可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