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逢之后 (张小素)

　　韩婷：“拿去买口红。”
　　一看不对，赶紧撤回，重新发了一遍：“拿去买点好吃好喝的，我看你都瘦了。”
　　她等了好一会，见他没收，发了个问号过去。
　　他回道：“你以前追我的时候不是这样的。”
　　韩婷盯着这个“追”字看了很久，不由想起以前她追方绎的时候，简单又直接。
　　比如晚上爬墙给他送宵夜，体育课站在篮球场边给他递水。
　　她明白了，他这是让她重新追他一遍，以爱之名，不是以复仇的名义。
　　对于追方绎这件事，韩婷很有经验，她立刻给方绎打了个电话：“你今天忙吗，把你公司地址发给我，我接你下班。”
　　方绎也没扭捏：“我今天六点半下班。”
　　韩婷：“那你在公司等我。”
　　她在心里算了一下，这个时间挺巧的，她要是能按时下班，回家洗个澡换身衣服，休息一下，看看韩恬写作业，过去接他正好。
　　下午三点半，方绎从公司出来，先把韩恬接回家安顿好，又折回了公司。
　　公司其实没什么事，助理也很不解，按照以往的习惯推测，老板下班之后一般不会再回来了，喜欢去KTV待着。
　　更诡异的是，老板他不光回来了，还在临下班的时候召集所有人开会。
　　这在以前是前所未有的，老板不是那种剥削员工的人，从来不会卡在下班点上开会。
　　员工们以为出了什么大事，个个如临大敌，坐在会议室里交头接耳，纷纷猜测。
　　“会不会是项目出事了，测试的时候没发现问题啊。”
　　“就是没发现问题才是大问题啊。”
　　“哎，你们宣发部的人应该知道吧，到底出什么事了，好解决吗，老板这么大阵仗让我感到很害怕。”
　　宣发部的人也是一脸懵逼：“不知道啊。”
　　其他人又说：“连测试和宣发都不知道，那不就更可怕了！”
　　这时，助理走了进来，众人纷纷看过去，担忧都刻在脸上：“孙总，怎么回事啊？”
　　孙助理侧过身，让身后的人进来。
　　进来的是三个不认识的人，手上个拎着两个巨大的装食物的盒子。
　　有人看见这三个人衣服上的logo，是某五星级酒店的。
　　个别胆子小的吓了一跳，心想，公司不会要倒闭了吧，这顿难道是散伙饭。
　　从食盒里取出来的是一盘盘精致的点心，最后进来的是一个穿着黑色中式长衫的茶师，当场给泡了茶，还表演了一段舞剑，舞好了，退了出去。
　　会议室里众人继续懵逼中，首先，这不是正常的开会流程，其次，这也不像散伙饭。
　　方绎走进会议室，扫了一眼：“茶话会。”
　　孙助理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总觉得老板在故意留他们，不想让他们走。
　　直到晚上六点半，前台妹子进来：“老板，有一位姓韩的女士找您，还带了一束花，说跟你说过了。”
　　方绎点了下头：“就说在开会，让她等着，大概还有三十分钟结束。”
　　茶话会，没聊工作上的事，气氛很轻松，底下几个女人小声讨论起来：“怎么又有人追我们老板追到公司来了。”
　　“老板最讨厌追求者追到公司了，这个一准没戏。”
　　有个胆子大的八卦了一句：“老板，又有人追来啦？”
　　方绎嗯了声，脸上显出一点不堪其扰的样子：“她追得太紧了，是来接我下班的。”
　　孙助理跟在方绎身边好几年了，刚才特地出去看了一眼，一看竟然是韩婷，那个让老板苦等了八年的女人。
　　孙助理顿时看透了一切，觉得今天的老板演技怪好的，明明爱人爱得要命，非得让人追他，还能装出这么一副她非得追我我好苦恼的样子。
　　一个女员工说道：“那她一定很喜欢你吧，老板。”
　　方绎点了下头：“就是因为喜欢才追的，不然不会追的。”
　　他又在心里强调了一遍，她是因为喜欢他才追他的。
　　老板从来不跟公司里的人聊自己感情上的事，今天竟然打开了话匣子，众人一时对那位韩女士更好奇了。
　　韩婷抱着一束白色的百合花，靠在前台桌子旁边，一边等方绎一边跟前台妹子聊天。
　　前台妹子看了一眼韩婷手上的花，好心劝告她：“你要真喜欢我们老板，下回千万别追到公司来，老板不喜欢。”
　　韩婷作为一个警察，最擅长的就是抓重点：“听起来，是不是有挺多人追你们公司来了？”
　　前台妹子给韩婷倒了杯水，还给她拿了些点心，两人就这么唠上了。
　　前台妹子的语气很骄傲：“那可不，就我们老板这条件，这长相，随便出去跟别的公司交流一下，那些什么女老板，女经理，女职场新新人，想方设法地往我们公司跑。”
　　“她们只要往这一站，再冠冕堂皇的借口我都能看出来，那是冲我们老板来的。”
　　“哇，你好厉害啊，这都能看出来，”韩婷说道，“你的眼睛长得好漂亮，怪不得看得这么准，哎呦，你这卧蚕，天生的吧。”
　　前台妹子被夸得满心欢喜，一边膨胀一边谦虚：“不是啦，这个卧蚕是我画出来的。”
　　韩婷：“那你接着刚才的话展开说说，我都有哪些情敌？”
　　前台妹子用镜子照了下自己美美的卧蚕。
　　她挺喜欢韩婷的，长得好看，嘴甜，性格好，一点都不拿乔，不像个别来追人的，非得找一万个理由说自己不是来追人的。
　　前台妹子一五一十地那些年追过方绎的那些人讲了一遍，还热心地给看照片：“这个女老板，女强人，这是百度百科上的照片，不算侵犯隐私哈，这人有一回直接开了辆兰博基尼过来，接我们老板下班，听说那车是送给我们老板的生日礼物，老板应该没收，没见他开过。”
　　韩婷咬了下牙：“挺有钱哈。”她想到自己最值钱的车，一辆淘宝上买的五百块钱的自行车，警车不算，警车是国家财产。
　　前台妹子继续说道：“还有一回，去年冬天，有个长相特别清纯漂亮的大学生，才十九岁，长得水灵鲜活，过来说捡到了我们老板的东西，要当面还，当然，这都是借口。”
　　韩婷继续咬牙，她二十五岁了，可不比十九岁的女大学生了。
　　韩婷：“那他后来见人家了吗？”
　　前台妹子：“见了，还请那女大学生吃晚饭了，老板平时不大搭理外面的人，对那女大学生倒是挺特别的，我们当时都以为能成呢，听说还吃了不止一次饭。”
　　韩婷的拳头硬了：“很好。”
　　“这大概就是美女的魅力吧，没有男人能受得了，”前台妹子看了看韩婷，“说起来，那女孩跟你长得有点像哎。”
　　前台妹子又说了好几个女人，韩婷一一记了下来。
　　等着吧，等她把他哄好了，这些都得拿出来算账。
　　她这边也就一个肖哥给她写过情书，霍玉书也只是疑似对她有意思，每回被他逮着，他那张脸沉得都能拧出水了。
　　她也不能轻易饶过他，有一个算一个，刚才的每一位追求者对应的都是一个不同型号的搓衣板。
　　前台妹子最后又说了一个：“这个跟以上那些都不一样，你知道夏家吧，夏氏集团的那个夏家，搞房地产的。”
　　“夏家的那个千金，独生女，来过我们公司几次，跟我们老板的关系似乎不错，她也没说喜欢我们老板，或者追我们老板，但他们看上去就挺般配的，各方面的般配。”
　　韩婷知道，是夏金枝，一想到夏金枝，她心里就一阵泛酸。
　　别的女人多少都能找出一点缺点，她只要抓住这个缺点，把她们从方绎身边赶走就行了，唯独夏金枝，她拿着放大镜看了很多次了，一点毛病都挑不出来。
　　有时候连她自己都会产生一种感觉，比起跟她在一起，方绎跟夏金枝更合适。
　　前台妹子拍了下韩婷的肩膀：“那些富家千金跟咱们不是一个阶级的，我还是比较支持我们工人阶级的姐妹的，加油！”
　　韩婷笑了笑：“加油。”
　　两人加了微信，韩婷说改天约前台妹子出来吃饭，介绍KTV的前台妹子小莉给她认识。
　　这个前台妹子叫小茉。
　　小茉笑了笑：“我跟小莉早就认识了，都是我们老板的员工，又都是前台，我俩只要一站在一起，就被人叫成小茉莉。”
　　小茉看了看时间：“三十分钟快到了，老板应该快出来了。”
　　说完递给韩婷一面小镜子：“赶紧照照，看看需要补妆吗。”
　　说完把头顶所有的灯都打开了：“灯光打得亮一点，显得皮肤白。”
　　韩婷从包里拿出来一支大红色的口红，厚厚涂了一层，马尾散下来，把头发抓得蓬松慵懒，长裙领口也往下拽了拽，露出一点若有若现的莹莹白白的沟。
　　她要跟他算账得先把人哄好，等把人拿下来了再一样一样算。
　　小茉小声提醒她：“姐妹，杀气，你脸上杀气太重了，不像来追人的，像来杀人的。”
　　韩婷抓起桌上的百合花，转身看着里面的方向，她把脸上的杀气藏了起来，眼里只余下一片温柔潋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