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逢之后 (张小素)

　　方绎伸手去接韩恬的书包，韩恬不让，攥着自己的书包带子，跟在方绎身侧，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马路，方绎问韩恬想去哪儿，韩恬说想回家，方绎带他回了家，路上给韩婷打了个电话，说接到韩恬了，让她放心。
　　韩婷对韩恬本来就没什么不放心的：“那你们好好培养一下父子感情吧，今天警情不算多，我应该可以按时下班。”
　　韩恬盘腿坐在地上看书，韩梅梅往他腿上蹭，方绎系着围裙在厨房做晚饭，切菜的时候把菜板剁得啪啪响，他也不怕切到手，反正有人会给他拿创可贴。
　　方绎把土豆饭改良了一下，放了鸡胸肉，又煎了两个蛋，端上桌：“没给你放青菜。”
　　韩恬吃了几口土豆饭，抬头盯着方绎。
　　方绎笑了一下：“不用谢。”
　　小孩的眼神他基本能读懂个七七八八了。
　　方绎有点饿了，夹了块煎蛋，被韩恬制止了。
　　他这才想起来，自己鸡蛋过敏，差一点，他的这个人设就崩了。
　　没想到之前韩婷随口一提的事小孩竟然记得这么清楚。
　　方绎陪着韩恬，吃了半碗土豆饭，洗好碗，对韩恬说：“我去接你妈妈。”
　　韩恬蹭得一下从地板上站起来，盯着方绎，他也想去。
　　“除了吃饭，还有别的事，下次咱们再一块去接，”方绎走到门口换了鞋，有点不放心地说道，“叫个大人过来陪你？”
　　韩恬摇头，他对陌生人的戒备心很强，也很难跟另一个人建立亲密关系。
　　方绎现在能跟他处成这样也是因为韩婷，小孩能看出来，他妈妈喜欢这个叔叔。
　　到了下班时间，韩婷收拾了一下，跟苏若南一起下了楼，两人边走边聊。
　　韩婷说：“一会方老板带我去看房子，低于五千万的不要。”
　　苏若南说：“一会xx带我去吃饭，人均低于五万的不去。”xx是某当红明星，反正都是吹牛逼，就看谁胆子大敢吹呗。
　　韩婷还真没吹牛逼，这些话都是方绎早上对她说的，他连房子都选好了，选了三套，一会就带她去看，让她挑一个喜欢的买下来。
　　韩婷当然不可能白要方绎的房子，价值这么高呢。
　　她就是想跟他呆在一起。
　　苏若南突然也反应过来了：“差点忘了，你要跟方老板结婚了吧，方老板有钱，五千万的房子还真不是吹牛逼。”
　　“你们什么时候结婚啊？”
　　韩婷从办公大楼里走出来，看见站在派出所门口等她的方绎，转头对苏若南说道：“我现在就想结婚，我觉得这样的日子真是太好了。”
　　苏若南笑了笑：“想结就结啊。”
　　“方老板条件多好啊，更何况你俩孩子都有了，你总不希望给你孩子找后爸吧，后爸哪有亲爸亲啊。”
　　对于别人的这种误会韩婷已经不解释了，甚至觉得这样挺好的，一家四口，男人女人，小孩和猫，以后再生个妹妹给酷哥带，简直完美。
　　韩婷朝方绎走过去，对他笑了笑：“去哪？”
　　方绎牵着韩婷的手：“先带你吃饭，手怎么这么凉，冷？”他说着，把她另外一只手也握住了，放在自己手心上暖着。
　　韩婷笑了笑：“不冷，刚才在里面吹空调吹的。”
　　方绎带她去附近的一家面馆吃面，期间跟她汇报了一下韩恬的情况：“放学是跟着一串小朋友出来的，别人都在那乱讲话，不遵守纪律，我们酷哥最好了，成熟稳重，跟那些熊孩子都不一样。”
　　“晚饭我给他做的土豆饭，改良了一下，放了大半碗青菜，全吃光了。”
　　韩婷一听方绎说韩恬的事就想笑：“你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我还能听不出来吗，你根本就没放青菜吧。”
　　方绎：“不信您问酷哥。”
　　韩婷：“我不问，你俩肯定串通好一块骗我的。”
　　方绎把自己碗里的牛肉全夹给了韩婷，跟以前一样，说自己不爱吃。在她面前，所有有营养的东西他都不爱吃，这个习惯一直到现在也没改过来。
　　韩婷夹起方绎给她的牛肉片递到他唇边，喂他吃掉。
　　“以后咱俩要是有孩子了，不能给你带，会被宠废掉的。”
　　方绎吃完牛肉片，好一会没说话，临走时用脚尖碰了下韩婷的脚尖，抬眸看着她：“你就答应嫁给我呗。”
　　饭点上，面馆里人很多，不时有人说话，他的语气稀疏平常，好像让她嫁给他是一件很平常也很应该的事。
　　他像是随口一说，并不一定要听到对方的回答，说了一遍，没再说第二遍，也没追着她问，十分自然地
　　牵着她的手走出面馆。
　　车停得离这儿有点远，他转头对她说：“在这等着，我把车开过来，带你去看房子。”
　　他走出去几米远，突然又折了回来，把她往一旁拉了拉：“别站在路口拐弯的地方，万一司机没看见你。”
　　韩婷从地上捡起一根小树枝：“你这么不放心，要不画个圈把我圈起来吧。”
　　方绎笑着在韩婷头上揉了一下，牵起她的手，带着她一块去拿车。
　　车子现在一处别墅区停了下来，方绎带着韩婷往里面走：“这儿虽然不属于林安路派出所的辖区，但离派出所不远，你上班也算方便。”
　　售楼小姐早早等着了，一边介绍一边带着他们往里面走，停在一栋花园别墅前，拿出钥匙打开。
　　韩婷第一次进这么高级的地方，浑身上下哪哪都不自在。她像初次进城的农民工一样，总担心自己脚底下有泥，把人家的地板踩脏了。
　　方绎轻轻揉了揉韩婷的手心，让她放轻松：“这些本来就是你的，不用这么拘谨。”
　　韩婷以为方绎说的是结婚的事，因此没有多想。
　　最后，售楼小姐问要不要定下来，方绎无所谓，只要韩婷喜欢，他都无所谓。
　　韩婷被售楼小姐和方绎同时盯着，一笔五千万的生意压在她身上，她的心理压力有点大，斟酌着措辞说道：“这房子吧，是很好。”
　　售楼小姐十分利索地从包里拿出售房合同，拔开笔帽把笔递给方绎。
　　方绎接过笔，看了看韩婷：“喜欢吗，写你的名字，或者我们俩的名字。”
　　韩婷心里是喜欢的，花园大别墅，谁不喜欢。花园里可以腾出一半地方种菜，想吃了随时可以摘来吃。客厅空间超大，可以让韩恬到处跑跑，视野开阔，对人的心胸也好。
　　楼上几个房间也都不错，但她没敢细看，怕看多了就飘了了，再让她去看五十万的二手房就看不上了。
　　韩婷不想让方绎随随便便就给她花五千万，这不是五千或者五万，是五千万。
　　她知道方绎有钱，但他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都是辛苦赚来的。
　　更何况，他并不欠她什么，反而是她，欠了他许多。
　　韩婷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这房子有哪里不好，只好把借口归结于玄学：“就是吧，我可能跟这房子八字不合，一进来就有点头晕。”
　　她伸手拽了下方绎的衣摆，十分没出息地小声说道：“咱别买了吧，太贵了。”
　　方绎听韩婷的，没买。
　　一回到家，方绎关上门，背着韩婷给售楼小姐打了个电话，定下了那套房子。
　　她是喜欢还是不喜欢，他一眼就能看出来。
　　只要是她喜欢的，他都会捧给她。
　　韩婷回到家，先问了韩恬上小学的感受，韩恬说没感受。又问了中午在学校吃的什么，接水喝了吗，有人欺负他吗，一大串问好，搬了个小凳子坐在浴室门口，让韩恬进去洗澡。
　　韩婷听见里面水声停了，猜他洗好了，问道：“怎么样啊，有年轻的男的大人接的感觉怎么样。”
　　就差直接把爸爸两个字说出来了。
　　韩恬抱着他的洗澡小黄鸭出来，抬头压了下头顶那撮毛：“嗯。”
　　到底是小孩，渴望有完整的家庭，也都有虚荣心，冯小胖他们误会方绎是他爸爸，他也没有纠正。
　　韩婷帮韩恬盖上小被子，打开台灯关了大灯。
　　韩梅梅跳上床，使劲往韩恬被窝里挤，被韩恬嫌弃地拨一边去，又厚着脸皮贴上去。
　　韩婷笑了笑，关上门出去了。
　　她有点热，想吃点冰淇淋，抱着侥幸的心理打开冰箱，希望里面还能给她剩哪怕一支盐水冰棍也行。
　　下面冷冻层的冰箱门一开，韩婷看着被塞满了的进口冰淇淋，这个牌子她只在某高档商场里见过，路过好几次都没舍得买。
　　这必然方绎给她买的，她昨天说想吃冰淇淋。
　　韩婷尝了一支，给方绎打了个电话，没人接，八成在洗澡。
　　于是给他留了条微信留言：“在吃冰淇淋。”
　　“好吃是好吃，就是太贵了，下次别买这么贵的了。”
　　“真甜，我都要被你甜晕啦。”
　　韩婷一边吃着冰淇淋，盯着对话框看了好一会，越看越觉得自己的话肉麻，撤回也撤回不了了。
　　她看了一眼时间，拿了件睡衣进浴室洗澡，通常到了这个时候就表示一天的结束。
　　只要没有紧急任务，今天一天就算过完了。
　　韩婷洗着澡，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事没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