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掉马之后 (牛奶味虾条)

　　不见了。
　　消失了一样。
　　顾一熹恍恍惚惚地走在回家的路上，耳边是喧嚣的喇叭声，路边的车子驰骋而过，天渐渐暗了下来，原本还在欣喜今年的高考竟没下一场雨，此刻乌云席卷，聚拢成型，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了下来。
　　她没带伞，也不找地避一避，任雨滴无情地打在脸上，身上，最后淋成了一只落汤鸡站在家门口。
　　她也分不清嘴边尝到的到底是雨还是泪，但在看见葛倩颖穿着围裙出来给她开门的那一瞬，顾一熹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这回她能确认了，有雨也有泪，混杂在一起，苦涩得让她睁不开眼。
　　顾一熹被妈妈抱在怀里，呜咽得泣不成声，但那一刻她好像清醒了，她觉得妈妈说的不对。
　　喜欢是藏不住的，哪怕得到的回应多令人咋舌，喜欢它都应该在合适的时机大声地说给对方听。
　　而葛倩颖并不知道怀里的少女已长大，她拍着顾一熹的背，安慰的却是:“一一终于解放了，一一不哭，一一应该开心地放声大笑。”
　　……
　　电话那头喂了好几声，顾一熹收拢回忆，“啊”地回应着。
　　“你宿舍信号不好吗？”
　　顾一熹垂下头摇了摇，声音很轻:“妈妈，我想自己先找找实习。”
　　对面顿了两秒，才听到葛倩颖轻笑着说:“一一当然可以自己找，但跟妈妈找好的并不冲突吧？现在离学期末结束时间还长，等你小长假回来看看，也不影响的。”
　　顾一熹嗯了一声，她知道那是葛倩颖温柔话里的最后一点大度跟让步。
　　两个人又说了点生活上的事，比如顾一熹她爸工作晋升，成了外科主任，之后又要竞选副院长的事，聊了差不多一个小时，葛倩颖叮咛她别熬夜，早点休息，便挂了电话。
　　顾一熹洗漱完上床躺着，看了看微信，没有消息。
　　不知道是不是葛倩颖这通电话打得让顾一熹激起了一丝从来没有过的小叛逆。
　　因为过去那个搅乱着顾一熹不该听妈妈话的男生又重新出现了。
　　他在这座城市，所以顾一熹不想下学期回老家实习，她想时不时地在这座城市跟他见面，保持着有来有往不间断的联系。
　　说是年少的遗憾也好，不甘心也好，顾一熹都不否认，因为最切切实实的原因是她好像还喜欢他。
　　至于这三样情愫的比例各占多少，顾一熹的确不知道。
　　已经过零点了，宋屿冰没回复的时间远超过了她。
　　平衡的天秤忽地倾斜，没来由的小脾气也突突地往头顶冒，顾一熹顾不得矜持和无礼，捧着手机哒哒哒地在九宫格上打着字，连发了两条。
　　【一熹不是二喜:我的故事不吸引人？】
　　【一熹不是二喜:不值得你回我个好？】
　　对方一收到消息就回了。
　　【眼瞎耳聋噎人怪:好。】
　　好他个死人脑袋！
　　顾一熹把手机一扔，盖上被子空踢了两脚，床板跟着晃了晃，摇不灭她满身热到快自燃的火气。
　　什么人啊这是。


第8章 暗恋掉马了吗？ “能出来吗？”……
　　顾一熹把被子闷在脑袋上，气得火冒三丈。
　　手机噔噔噔地进来几条消息，顾一熹起先充耳不闻，随后叹了声气拉下被子，没出息地爬起来又把手机从床另一头捡了回来。
　　宋屿冰和秦洛交代完工作后，跟漫画组的几个责编加班开了个会，等一切结束，才看到顾一熹发来的消息。
　　但那会儿快11点半了，他怕聊起正事耽误顾一熹休息，便什么都没回。
　　结果宋屿冰刚回到家，小姑娘气呼呼的两条微信就炸了过来。
　　宋屿冰把车钥匙扔在茶几上，靠坐在沙发，看着那两句情绪话，不可闻地抿了抿唇。
　　【眼瞎耳聋噎人怪:还没睡？】
　　【眼瞎耳聋噎人怪:明天不用早起？】
　　【眼瞎耳聋噎人怪:现在很晚了。】
　　顾一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心道关他什么事。
　　但好不容易两个人同频在线，顾一熹不想话题就此终结，更害怕他下一句又蹦出什么“我要睡了，你也早点睡”那样的吐血式发言，所以忙不迭地把这种可能性赶紧扼而杀之。
　　【一熹不是二喜:我睡不着。】
　　【眼瞎耳聋噎人怪:？】
　　顾一熹嘻嘻地捂嘴偷笑，她可真是个聪明蛋儿，睡不着就只能聊天了，没法了吧。
　　她挪了两下屁股，靠着墙那侧坐在床上，可能隔着屏幕，加上夜晚撩人，顾一熹回他的文字里有那么点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娇软。
　　【一熹不是二喜:谁让你不回我消息，我压力可大了，觉得没做好你交代的事情。】
　　客厅里开了灯，柔光耀着宋屿冰俊朗的五官，每一寸都溢着情绪，不像白天那般缄默严肃。
　　他在想自己什么时候给她压力，还害得她连觉都睡不踏实。
　　顾一熹见他没回，随即补了句【两万多快钱的任务可不敢怠慢。】
　　宋屿冰低笑了一声，打字道【我没催你。】
　　【一熹不是二喜:你嘴上是没催，谁知道你有没有暗地里嫌我写的又慢又不精彩呢。】
　　顾一熹发出这段话后，嘴角还噙着笑，无意识的，连她自己都后知后觉。
　　她好像回到了那个不羞不耻不害臊地给宋屿冰连夜发消息的时候。
　　但宋屿冰没那会儿回复的快了。
　　甚至隔了十分钟他都没回。
　　怕是等不到了。
　　顾一熹心里泛起小失落，删除了文字框里原本打上的字，上面那些看似玩笑的小埋怨丢进水里，似乎没有丁点水花。
　　她瘪瘪嘴，有种浑身使不上劲的无力感。
　　害，要不说声困了睡觉吧。
　　她这样想着打着字，宋屿冰却回了。
　　【眼瞎耳聋噎人怪:能出来吗？】
　　顾一熹指尖一顿，往里收了收刚逗留在发送键上方的指腹，她有点愣神，这句熟悉的问话让她一下子想到了以前。
　　高考前一个月，顾一熹压力大到天天失眠睡不好觉，葛倩颖担心她那样下去精神状态会越来越差，干脆把她的晚自习也停了。
　　那段时间她妈还要兼顾自己学校中考的事，所以没办法时刻在家帮顾一熹疏解压力，而她爸那阵子医院的手术也多，经常加班到深夜才回来。
　　葛倩颖没办法，只好难得放任她带手机在身上，看看新闻刷刷笑话，不想她把神经绷的那么紧。
　　其实顾一熹除了跟宋屿冰聊天以外，也不怎么玩手机。
　　她每天放学回到家里就开始写作业，不会做的数学题目放到最后做，大概七点多，宋屿冰就会把他做完的卷子拍照发给她。
　　他平时做作业除了大题都不写过程，但拍给顾一熹的每份试卷上都会有稍微难点题目的解题思路。
　　如果顾一熹看不懂就直接在手机上问他，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宋屿冰明明在上晚自修却总可以随时看手机并及时回复她。
　　到了晚上睡觉前，顾一熹也会跟他闲聊几句。
　　尽管说了晚安，但顾一熹还是只能睡着一会会儿，有时候烦躁得厉害，凌晨两点，四点她都醒来过。
　　一开始顾一熹只是抱着把宋屿冰当树洞的心情给他发消息过去的，也没指望他醒着还能回。
　　但每一次顾一熹发出去的消息，宋屿冰都会回，有时秒回，有时隔个三五分钟。
　　顾一熹问起来，宋屿冰就说在刷题。
　　当时她没多想，只是感叹他们这些学霸，回回考年级第一，不是没道理的。
　　毕竟凌晨四点，连鸡都还没起，但宋屿冰已经在刷题了。
　　后来顾一熹一睡不着就找他，反正他刷题，偶尔腾出一会儿休息时间来跟她聊聊天也能当作是放松心情了。
　　那天凌晨3点半，顾一熹又失眠了。
　　【每天失眠的卑微熹:睡不着。】
　　【宋屿冰:醒了还是没睡？】
　　【每天失眠的卑微熹:睡了又醒了。】
　　【宋屿冰:要出来吗？】
　　【每天失眠的卑微熹:？】
　　【宋屿冰:出来走走，助于睡眠。】
　　【每天失眠的卑微熹:好啊。】
　　顾一熹那时候根本没觉得这话有多扯，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宋屿冰要约她出去，她必须去啊。
　　虽然时间是怪异了点，但并不妨碍她带着手机顺了件挂在椅背上的外套立马下了楼。
　　她和宋屿冰家住的不算远，大概隔了两站公交的距离。
　　顾一熹在玄关处换上鞋，听见门口啪嗒一声响，门开了，她老爸顾行远下了手术刚回来。
　　顾一熹缓慢地抬起头，幽黄的廊间小灯光打在顾行远看起来像是被吓到的脸上，父女俩来了个面面相觑。
　　两个人敌不动我不动僵持了一分多钟，顾行远撑不住困意终于试探了声:“一一，醒着还是睡着呢？”
　　父母都知道她精神压力大到睡不着的事，所以顾一熹顺着她老爸的话台阶，闭紧眼咬了咬牙，硬着头皮给顾行远表演了一段呓语梦游回卧室。
　　顾行远一脸担心地在后面跟着她一路回了二楼卧室，眼看着顾一熹盖上被子，没过会儿传出均匀呼吸声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