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江统领还是敢想敢做,他这么光明磊落地问到王妃眼前来,反而还让王妃能高看他一眼。
秦诺从没想过将晓风等人留在自己身边一辈子。
过往她们曾彼此扶持,历遍艰险,今后,她希望她们能得到最真心的爱护,安然度过一生。
晓风的心思秦诺还是能瞧出来几分的。再说,若非两人已经彼此有意,江澜也不会这么大喇喇地就同她来提亲。
只不过成婚之事,还是要慎之又慎,她看着江澜倒是挺好,可也要多听些,多看些,才能安心将晓风许配给他。
江泠没有一味地替江澜说好听话。她说的都很实在,也是秦诺很在意的。
首先一点便是家世清白,性子磊落,从无眠花宿柳,四处留情的习惯。
这说明用情认真,并非轻浮随性之人。
再一点便是江澜颇有家私,在定王府中也有地位,虽说在言霆面前是一百个恭敬,可在外头说起来,也是极有名号的人。
秦诺再次满意点头。
过日子嘛,总还是柴米油盐最实际,若是江澜是个手大的,积不住财的,那晓风嫁给他,只怕也有的苦吃。
高门大户里不少外表光鲜,内里窘迫的,当年秦诺在宫中就没少见,没少经。
甚至于彼时她在宫中也是一文钱掰开两半儿花。
剩下的多是一些不甚要紧的。秦诺再次确认江澜人品靠得住,银子也有很多,便已经决定回去问过晓风后,便允了这桩婚事。
不过略一转念,秦诺便将这事又与江泠托付了一遍。
此去不知顺利与否,若是一切无恙,那这话自然由她亲自与晓风说,若是……那便由江泠转达,也算是她最后能留给晓风的东西。
江泠看着小王妃一脸认真地在那里替晓风比划嫁妆的模样,又是心酸又觉好笑。
认真说来王妃已不是十五六的小姑娘,可江泠看她,却总是忍不住地想要怜惜保护。
就像是一块无暇的美玉,一捧晶莹的甜雪,只要不是黑心黑到了心坎儿里,谁会忍心来伤害她,算计她呢?
言霆进到马车里来时,秦诺正与江泠说得高兴,手边的纸笔也随意摆着。
江泠起身告退,言霆顺势坐到秦诺身旁,拿起纸单看了一眼。
“这是什么?”见都是些金钗玉环,绫罗绸缎,言霆便暂时将单子搁在一旁,把她抱到怀里来温声询问。
“是晓风的嫁妆单子。”秦诺探头觑了一眼,困难地伸出手去将单子放好:“江澜要求娶晓风,我自然也要给她办嫁妆了。”
言霆失笑,看她这一本正经的小模样,便耐不住地想逗她。
“江澜挺大胆子的。”秦诺乖乖窝在他怀里,任他轻轻·摸·着她的肚腹。
他这么做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极为温柔,让她也忍不住伸手和他一道与腹中的孩儿打招呼。
血缘是一件最没有道理的事,她心里知道言霆有多爱这个孩子。
他是不喜欢小孩的,他只是爱一切与她有关的事物。
言霆握过她的手,阖目在她额上轻柔一吻,心里对这个脆弱的小生命充满了期待。
这是他们二人的骨血,是他此生挚爱为他生下的孩儿,只要想到这个,他心里就会变得无比柔软。
“怎么这么说?”言霆漫不经心地问她,秦诺也懒洋洋地回答。
“寻常来说,江澜是你身边的亲信,他又要求娶我身边的亲信,若是一切都好,那便无甚所谓,可若他二人到头来成了怨侣,那岂不是耽误前程?”
言霆一哂,捏了捏她的小脸,摇头未语。
江澜确实是胆子大,他求娶晓风,所带来的隐患不止这丫头口中所说的这一点。
只是江澜既已开了口,他也没有阻拦的心思。
而且那些隐患忧虑只消不会影响到她,言霆就不会稍有掺和。
这世上情不由心,他自己已经亲历过了,便更加不会阻拦旁人。
他对江澜还是有这点信心的。
“这点事回头交代下去,他们自然会办妥当。”言霆将她写了一半的嫁妆单子搁回了小屉里,不愿让她为此分神。
秦诺还没来得及反驳,嘴里就被喂了一块极香的甜糕。
这几日他只要一有功夫就往她肚子里塞东西,她一天到晚嘴就没停过。
“你怎么这么娇气?”言霆的声音磁沉,明明是数落的话,偏生让他说出了一股特别的缠·绵味道。
秦诺正在挑拣碟子里点心的形状,不好看的都分到另一个碟子里给言霆吃。
被他这么一说,她动作稍顿,就莫名地委屈了起来。
言霆本就是逗她,可这小东西现在连这么一句话都受不住。
他越发恶劣,脸上冷冷的,目光却带着截然相反地灼热,又疼又哄地将她·抵·在榻角,看着她在自己怀里无助挣扎,又乖又可怜。
第173章 名分 名义上的姐夫
秦景宜独行此间的时候,可以不要命地日夜奔波,遇到危险也丝毫不肯退缩,他是拿命在拼,才能在短短数日里寻到雪玉兰的踪迹。
但如今这一行所携人马实在算不得少,因着秦诺有孕,又不能尽着走一些陡峭险峻的路,还要观天察·色,避免被风雪所侵。是以脚程慢了不止一点。
秦景宜心里着急,恨不能这所有人都长了翅膀,能立刻飞到雪玉兰边上去。
如今在山上守着雪玉兰的是他过命的兄弟,他虽然相信他们,却不能不焦急忧虑。
原本是秦景宜与言霆纵马在前,走了一阵,他有些耐不住地同言霆请示了一声,而后进了马车去与秦诺闲话家常。
言霆心知姐弟二人分别多时,定然有许多话要说,既然秦诺每每见了秦景宜心情也很好,他便没有阻拦的意思。
秦景宜进到马车里时,秦诺正在捣鼓花茶。满车都是清新微甜的茶香味,秦景宜盘膝席地而坐,接过秦诺递来的茶盏,仰头一饮而尽。
马车中和外头简直就是两方天地。
饶是秦景宜心中挑剔,也不能不承认姐夫已经把姐姐疼到了心坎儿里。
这马车华丽非凡,久燃银炭,温暖而无丝毫的烟火气息,一饮一食更皆是精中之精。如此享受,当真让人几乎要忘了自己身在茫茫雪原。
秦景宜看向秦诺的肚子,握着茶盏的手紧了紧,目光微凝,心中悲喜交集。
姐姐有孕,他自然无比开心,可这一路有了身孕,却又将她的身子折腾得够呛。
雪玉兰药性不浅,甚至可说是颇有些烈的,他心里担心姐姐会受不住这般药性。
万般思虑藏在心间,却一句都不能,也不忍说出来。
秦诺饶有趣味地看着秦景宜不停变幻的神情,忍不住轻笑着摇了摇头。
昔年那个鲜衣怒马,快意恩仇的小孩子已经长大了。他有了很多很多的心事,也学会了隐藏自己,收敛锋芒。
只是在家人面前,他仍旧是一副小孩子心性。
“对了姐姐。”秦景宜搁下茶盏,凑身坐在秦诺身边:“你现在都是长公主殿下了,那我是不是也算个皇亲国戚了?”
心知秦景宜是故意耍宝逗她,秦诺也很给面子地笑了笑。
“你是不是想问我这些年都经了什么事?”秦诺拿出一碟干果,又自己捧了一捧瓜子,慢悠悠地剥着皮。
秦景宜摸了摸鼻头,有些心思被看穿的不好意思:“这事知道的人不多,我又没处问。”
那些事已成过往,如今说来,倒像是上辈子的事了。
“其实也没什么。”秦诺把果碟往秦景宜面前推了推,不紧不慢道:“不管过去有什么事,现在好好的就行了。”
“那……”秦景宜下意识往外瞧了一眼,而后凑近了低声道:“姐,你和那个袁逸……”他干笑了几声,来回搓了搓手:“我看他好像心怀不轨。”
秦诺似笑非笑地瞧着他,落手敲了敲他的脑袋:“你们把他怎么了?”
秦景宜若不说起,秦诺都几乎忘了袁逸这么个人。
她近来惦念的人太多,也没有多余的工夫去惦记一个如今已经威胁不到她,且无关紧要的人。
“也没怎么。”秦景宜好奇地观察着秦诺的神色,再次欠揍地确认:“真没关系啊?”
“啧。”秦诺自己塞了一颗酸杏脯,嫌弃地瞅着他:“他说什么了,让你生出这么多猜测来。”
秦景宜往后靠在轿壁上,摸着鼻子笑了半晌,然后道:“哎呀,就是些胡话罢了,不过这人也的确有点本事,都这么着了,还能逃得出去。”
“哦。”秦诺抬了抬眉:“是他逃出去的,还是你们故意放他离开的?”
秦景宜抱了抱拳,无奈道:“怪不得我姐夫老说你机敏聪慧呢,姐,你真是这个……”秦景宜比了个大拇指,自己抓了一把果干来回地啃。
“少给我灌迷魂汤。”秦诺敛眉细思片刻,问他:“是不是外头战况不好?”
“嗯。”秦景宜看似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句,然后道:“还有呢。”他贼兮兮地趴在桌上,坏笑着问:“定王姐夫还没个名分呢,话说我现在名义上的姐夫是不是还是那什么襄武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