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灼灼烈日 (退戈)


  对面那个男人应该已经20多岁了,脸圆圆的,白白的,身上穿着灰扑扑的衣服,头发剃成平头。一听方灼出声,立马转身回了屋。
  方灼冲严烈耸了耸肩,茫然不已。
  没多久,小牧又走了回来,手上提着个几袋很有童年味道的老冰棍,
  方灼问:“给我们?”
  小牧点头。
  于是刚要起身的两人又蹲了回去,继续对着一片广袤的农田舔冰棍。
  小牧蹲在距离他们一米多远的位置,一边吃一边用余光打量他们,有点好奇,也有点害怕。
  严烈指着嘴角的位置,问道:“你脸上怎么了?”
  小牧动了动唇角,神情难过道:“疼。”
  严烈问:“谁打的你?”
  小牧用心舔着冰棍,过了会儿才道:“不是很好的人。”
  方灼指着后面的旧宅问:“你一个人住吗?”
  “嗯。”小牧鼓起勇气看向方灼,说,“以前我跟叶叔叔关系好,他会请我吃饭。”
  方灼懵道:“哦……”
  小牧急了,可不想失去叶云程这样的邻居,又重复了一遍:“我们关系好,他会请我吃饭。”
  “我听懂了。”方灼说,“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小牧:“嗯!”
  严烈拉着方灼,朝小牧靠近过去。
  他的笑容很有迷惑性,有点紧张,但还是忍住了没躲。
  严烈闲聊一样地和善问道:“哥们儿,你在哪里工作啊?”
  小牧提及伤心事,冰棍都不吃了,半提在空中,悲伤道:“不打了。”
  两人还没问原因,正好这时刘侨鸿从屋里出来。小牧见到他,脸色大变,拽着严烈的衣服躲到他身后,想让他遮住自己。
  “小牧?”刘侨鸿认出人,惊讶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小牧嚅嗫着不敢开口,严烈替他告状道:“他被人打了,不想去工作!”
  “怎么可以这样?”刘侨鸿生气道,“太过分了!”
  严烈:“就是!”
  方灼:“……”
  严烈义愤填膺:“打毁容了都,平时肯定更欺负人!”
  刘侨鸿茫然地道:“你也知道这事吗?”
  严烈面不改色道:“他刚跟我说的。”
  刘侨鸿让小牧出来,安抚地说:“好吧,我不让你回去上班了。”
  小牧这才放下心,从严烈身后走出来。低头发现自己的冰棍化了,赶紧顺着木棍去舔自己的手指。舔了一口骤然停住,紧张地望向两人,怕他们露出嫌恶的神色。
  严烈抬高手,也往手指上舔了一下。
  方灼吃东西一向喜欢速战速决,现在手中只剩下一根长木棍。在严烈期待的目光中,叼着木棍嘬了口。
  小牧像是受到极大的鼓舞,整个人都欢欣起来。
  刘侨鸿的笑容有些发苦,又揉了揉他的头,让他们先进去吃早饭。
  吃过早饭后,方灼站在水池边帮着洗碗,突兀地问了句:“他一直是这样吗?”
  “是的。”叶云程说,“他有点智力缺损,没能及时就医,但是很乖的。”
  方灼:“他家里人呢?”
  “他爸早就去世了,活着的时候对他妈妈就很不好,见生下来的孩子又有点问题,就跑了。”叶云程叹了口气,“苦怕了吧。”
  方灼擦碗的手顿了下,继续放到水下冲洗。
  “每个人都想要过更好的生活。”叶云程低着头,缓声道,“只是这个世界对她们不是那么温柔。也不是每个人都那么幸运,可以去变得善良、勇敢。没有办法的。”
  方灼关停了水,不可抑制地想到了自己,心底那块石头开始动摇,忍不住问道:“那我妈妈呢?”她声音很轻,怕惊动了什么:“我也让她变得更加不幸了吗?”
  叶云程诧异地转过头,看着她道:“你为什么要这样想?”


第19章 一颗小太阳(“夏天有夏天的味道,春天...)
  方灼一生中有许许多多的问题。为什么她没有父母,为什么她不能淘气,为什么别人要嘲笑她,为什么她那么不幸。
  然而所有的问题都没有答案,她学会的只是不要去问。
  第一次自己上学,第一次离家出走,第一次到自己一无所知的地方,第一次明白这个世界的未知和广阔。
  巨大的惶恐中,没有人在意她过得怎么样,是不是真的没有关系。
  所有的问题不断积累,她以为长大就可以弄懂的难题并没有被解开,但是她已经不会再问为什么了。
  可是现在,她还是很想问一句为什么。
  她记得小学刚毕业的时候,帮奶奶去卖兔毛。偷偷藏了一点钱,坐车去找方逸明。
  奶奶也许知道,也许不知道,反正没有拦着她。
  在城市的角落里,她看见那个男人抱着他的儿子,在街上跟人寒暄。脸上笑得很开怀,眉毛眼睛都是弯弯的,像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父亲。
  他给弟弟买玩具,亲切地教他喊叔叔。
  方灼将衣服后面的连衫帽戴上去,在他面前走了两遍,他都没有认出来。
  她听见方逸明的同事说:“儿子不好带啊,我家也是一个儿子,一淘气我就想打他。”
  紧跟着他又道:“不过只有一个孩子还是轻松的,两个就真的看不过来了。”
  方逸明笑着说:“是啊。一个就够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方灼就站在他身后。
  她很难过。是她那个年纪能认知到的难过的顶点。可是就跟忘记了怎么流眼泪一样,她十分平静地转身走了。
  那是她第一次在完全陌生的城市里迷路。
  天幕落下,方灼一个人在街上游荡。漫无目的地行走。深夜时分,有人看见她,报了警,不等警察过来,方灼害怕,自己先跑了。
  她沿着霓虹璀璨的繁华街道徒步行走了十几公里,走到另外一座城镇,然后跟人询问,搭乘汽车回到了家。
  奶奶在厨房里煮好粥,像是什么都没发现一样。
  方灼没顾得上吃饭,跑回房间累得睡着了。边哭边做梦,连梦里都在那条街上徘徊,分不清现实地难过。
  每一次她对自己的坏运气发出质疑,她都是斗败的那一个。
  她真的很倒霉。
  “不是吗?”方灼深深垂着头说,“我问过方逸明的。”
  叶曜灵为什么要离开?
  刚搬过去的时候,方灼很小心的,挑着方逸明心情好,又没别人在的时候问的。
  方逸明听见,脸色瞬间拉了下来,冷冰冰地叱了声:“别问。”
  看起来很讨厌叶曜灵,当然也可能是心虚。
  “我不知道她跟方逸明的关系怎么样。”叶云程说,“她比我大五岁,走的时候我才上初中。有一天她突然跟我说,她有喜欢的人了,以后要跟他离开。”
  叶云程回忆起来,分明很久之前的事,却始终清晰地印在他的脑海里。
  因为他从来没见过叶曜灵哭得那么悲伤,那么不能自已,抱着他,不停地跟他说“对不起”,然后又说,她再也不会回来了。
  明明他们是一家人。
  ……或者只是他的家人,对叶曜灵来说不是。
  父母难听的谩骂同杂乱的背景音一样存在于他的记忆,随着时间被他虚化,快要变得不存在。
  他不想听见那些东西。此时被方灼询问,才又回忆起来。
  叶云程皱眉,说得很不客气:“我不喜欢方逸明,觉得他只是个嘴上漂亮的花花公子,骗姐姐去过新的生活,却并不是真的要负责任……你别生气。”
  “我不生气。”方灼说,“我也经常在心里骂他。”
  叶云程带着方灼回她住的那个房间,打开靠墙那个老旧的衣柜,里面都是叶曜灵的旧物品。
  他回头看了看方灼,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有时候人的观念固执又荒谬,尤其是在早些年,可能仅仅只是因为性别。
  他的父母想生一个儿子,第一胎先生出了叶曜灵。他们不是不喜欢女儿,只是更喜欢儿子。
  不过叶父还没有糊涂到昏聩,加上那时候已经有九年制义务教育了,他觉得应该要让女儿读书。
  在还分不清什么是歧视和偏爱的年龄里,叶曜灵过过一段相对单纯的生活。
  “她没有什么新衣服,这些都是旧的,别人不要的。”叶云程把衣服拿出来,摊平后再沿着褶皱重新叠起来,斟酌着道,“我小的时候她就开始照顾我,我们的关系特别好。”
  比起父母,叶云程更亲近那个会笑话他、骂他笨的姐姐。
  叶曜灵整天都生气勃勃,跟孩子王一样,上山下水无一不通。有很多想做的事,有各种乱七八糟的幻想。你让她去摘月亮,她都敢去搬梯子爬给你看。
  他对叶曜灵崇拜又依赖,恨不得每天都跟在她的屁股后面。
  “夏天有夏天的味道,春天有春天的清新。”
  四季分明。
  游鱼、蝉鸣、野花、红叶。阶前的白雪、檐前的落雨、路边的石头、田里的苞米。
  一切一切,都特别的鲜明。跟连环的油画一样,构成他人生中最重彩的篇章。
  叶云程坐在冰冷的地上,手指抽搐,又不舍得弄乱膝盖上的衣服,声线颤抖道:“我真的特别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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