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神明私有 (容无笺)

　　……这会儿, 应星辞是真生气了。
　　但是慌归慌，应织颤了颤之后, 还是抬起头，坚定地看着应星辞：“哥，你没听错，我说我喜欢许归故。”
　　她顿了顿, 又道, “而且……我喜欢他很久很久了，他给了我很大的动力，我这几年来一直在以他为目标不停地前进。哥, 我知道你不喜欢许归故，但是我真的坚信许归故不是你想的那样，你们两个人之间一定有很多误会的！”
　　“……我今天是想告诉我，我真的很喜欢他。哥，你也知道我从小到大都很在乎你的意见，所以我最最最希望得到的就是你的认可和赞同，那对我而言比什么都重要。”
　　应星辞沉默几秒。
　　他好像直到这一秒才真正意识到，那个总喜欢跟在自己身后屁颠屁颠地撒娇的小姑娘，已经长大成了一个有自己想法的、独立的、不再一味地只依附于别人仰望着别人的，女孩儿。
　　她也开始有喜欢的人。
　　其实应星辞早就想过这个问题，他妹妹会喜欢上别人是肯定的事情，所以他只会替应织考察对方的人品，祝福她、保护她，并不会阻拦什么。
　　但是……
　　应星辞唯独不能接受的，是应织喜欢的人是许归故。
　　在应织满怀期待的目光中，应星辞叹了口气：“你怎么就知道我们两个人肯定是误会呢？你就那么相信他？”
　　应织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可是应织，你对他所有的过往都不了解，你甚至不知道他的家庭背景是什么样的、你也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你只能看到他想让你看到的。”应星辞语重心长，“你除了对他表面上可以看到的东西之外，你还了解他什么吗？”
　　应织竟然一时间有点语塞。
　　……对啊。
　　她的确对许归故一点儿都不了解，对她来说，许归故是一个完全神秘的人。
　　她咬了咬唇：“但我会努力去了解他的，包括你们两个人之间的过往，我都会弄明白的。”
　　“你以为我没给过他解释的机会吗？”应星辞呵笑一声，“我也不愿意相信有人会那么糟糕，但我反复追问，他却哑口无言。应织，你要是能证明我当时是误解了他，那我就可以让步。”
　　应织眼睛猛地亮了起来：“真的吗？”
　　应星辞郑重地点了点头：“虽然我觉得丝毫没有可能，但是……”
　　但是应织到底是他最亲近的妹妹，是他亲眼看着长大的、保护得很好很好的人，是他根本舍不得看到出现失望表情的人。
　　所以……
　　尽管他跟许归故之间的关系早已剑拔弩张这么多年，但如果是为了应织，勉强让步也不是不行。
　　应织如此聪慧的人，怎么会不懂许归故的言外意？
　　她一时间有些失语，到最后也只能轻笑了笑，欢快却又沉重的：“谢谢哥。”
　　“不过……”应星辞突然肃了肃神色，“你不要忘了，哪怕你现在已经读大学了，也还有半年才能成年。你要是敢在成年之前就给我早恋，小心我把你逐出家门。”
　　应织：“……”
　　读书比别人早难道还怪她吗……
　　但她也听出来了应星辞话里的认真意味，只能愁眉苦脸地掰着手指，认真计算自己还有几天才能成年。
　　眼看着事情已经讨论得差不多了，应星辞实在是不想再看这个只会惹自己生气的白眼狼妹妹，“哼”了一声转过身就又去冲浪了。
　　他实在是想不明白，许归故那个死闷骚除了长得好看了一点以外还有什么好的，一堆女孩子喜欢就算了，现在连他妹妹都胳膊肘往外拐。
　　想着想着，应星辞又忍不住开始往回追溯了。
　　——所以应织这个死丫头是怎么跟许归故认识的来着？
　　哦，应该是应织高二那年生日，来景大找他吧。
　　他当时在干嘛？……打篮球赛？
　　然后应织就误打误撞在另一个礼堂见到了许归故……？
　　再然后呢？
　　……好像是应织有东西落在了许归故那里，自己当时正好被应织气得不轻，就跟许归故说“有本事你自己去还”。
　　结果特么的许归故还真就去还了！
　　……
　　再然后……
　　就这么一路追溯下来，应星辞一时间突然有些失语。
　　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没什么资格生应织的气了，毕竟如果这么细算下来的话，应织跟许归故认识的机会……
　　全都是自己给的！
　　应星辞：“……”
　　-
　　跟应星辞聊完之后，应织瘫在沙滩的躺椅上思考了很久。
　　这种沉思一直持续到晚上回酒店，她都在细细思索到底要怎么突破、怎么去搞清楚当年应星辞和许归故围绕着饶若华发生的事。
　　结合应星辞跟冯霏说的话，她大致梳理了一下——
　　饶若华当时父亲突然生了重病，家境一般，需要大笔医疗费。晚上走在小胡同里被小混混抢劫，应星辞跟许归故救了饶若华，但是许归故却拿走了饶若华的钱。之后大家为饶若华的父亲募捐时，许归故也只捐了两百块。
　　以上信息应该都是没有错误的，问题就出在许归故为什么会拿走饶若华的钱、以及捐款的时候，已经回了许家、按理来说应该衣食无忧的许归故，为什么只捐了两百块。
　　应织突然想到了一个很关键的点。
　　……小胡同。
　　她也是读的那个初中，门口的小胡同大家都知道，老师们也会三番五次地提醒大家不要单独一个人走小胡同，因为以前已经发生过不少类似的事情。
　　在这样的情况下，饶若华当天单独一个人走小胡同是正常的吗？
　　固然有很多理由可以解释，比如饶若华当天心存侥幸、再或者有急事要抄小路，但应织依然觉得不是特别能理解。
　　她猛地冒出来了一个很诡异的想法。
　　……那个被应星辞跟许归故揍跑的小混混，真的是小混混吗？
　　按照应星辞的描述来说的话，理应是许归故对饶若华心存愧疚的。
　　可从今天看到的场景来说，却正好相反。也就是说，那件事……
　　可能许归故才是受害者。
　　这个念头冒出来的那一瞬间，应织整个人都忍不住打了个颤。
　　真的吗……
　　如果那个被抢劫的场景，是有人安排好的呢？
　　他们想从许归故身上拿到什么？或者说，他们想破坏许归故的什么？
　　尽管在不停地安慰自己一切都是无理由无根据的猜测罢了，但是应织还是忍不住心生恐慌，哪怕事情早已过去很久，许归故也看上去一切都挺好。
　　应织已经忍不住在房间里踱起了步子，她使劲儿皱着眉头。
　　正好手机响了起来，应织被吓了一大跳，拿起手机看才发现竟然是许归故打来的。
　　她忍不住抿了抿唇，接起了电话，一瞬间有点百感交集的：“……喂？”
　　许归故轻笑了笑：“怎么听起来不太想接我电话似的？”
　　应织低下了头，突然就有点说不清楚的难过。
　　明明是隔着电话，许归故却好像感受到了应织的情绪一样，连声音里的笑意都敛了几分：“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看，温柔而敏感到了这种程度的许归故，怎么可能会无理由地做出那些事啊。
　　应织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努力听起来平静一些，好半晌才问了出口：“许哥哥，我好像对你一点都不了解。”
　　电话那端突然沉默了下来。
　　应织也不着急，只是耐心地等。
　　好大会儿，许归故才轻笑着问：“那你想了解我什么？比如身高？体重？学习成绩？喜欢的食物？就读过的学校？”
　　他勾着笑意，尾音轻飘，懒懒散散地似乎在逗她，跟平日里一模一样，“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
　　应织吸了吸鼻子。
　　她直白地问：“我想了解……许哥哥，你这些年来……”
　　“过得开心吗？”


第47章 你把首字连起来吧 一直在照亮她
　　“你过得开心吗？”这个问题, 向来挺有趣。
　　久别重逢的故人因为几年间的别离而变得小心翼翼、想说很多又不敢多说的时候，最多也只能问一句“这几年，你过得好吗”。
　　——而不是“你过得开心吗”。
　　“过得开心”这个形容, 似乎只有对于不明世事的小朋友来说才是最简单的。
　　很有幸，这几年间堪称顺风顺水的应织是过得开心的, 但是……
　　许归故呢？
　　似乎无论怎么想, 许归故都跟这几个字……
　　无缘吧。
　　父子关系、家庭背景、也不知道如何的生母、从应星辞口中得知的年少时的孤僻、用冷漠包装起来的温柔……
　　随便一想便明白, 许归故这些年来过得肯定极不容易。
　　对于普通人来说已经足够艰难的“过得开心”, 对他来说——
　　更是不可能的吧。
　　应织在心里低低地叹了口气，正准备说点什么打破这良久的沉默时，却猛然听见许归故开了口。
　　他的声音很轻很轻, 轻到应织已经在分辨自己是不是听错了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