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到小紫沉默。
巴云野又说,“大不了远走他乡,从头再来。”
小紫心头一热,似乎离开叶讯的公司对她来说是一种新生,只不过以前不敢想。她又想起叶讯说的那句“该说的说,不该说的别说”,于是,她就说了句不该说的——“其实,叶总早就知道邹开贵要进羌塘。”
巴云野心中“咯噔”一下。
小紫接着说:“我在叶总的公司做财务,他的每次骑行,叶总都是有赞助的。邹开贵也算是公司的一个活动宣传板吧。在邹开贵进羌塘之前的几天,叶总拨了笔款给他。”
“全国能独自徒步穿越羌塘的也就那么几个,很多人进来,就出不去了。既然叶总想借邹开贵做宣传,为什么放任他干这么危险的事?做生意,不怕赔钱吗?”
“不怕,邹开贵有买很多保险的。”小紫口快地说,又忽然闭上嘴。
买很多保险——巴云野心里忽然跟明镜似的。
记得新闻报道中提到,邹开贵的妻子早就同他离了婚,一家几口现只剩下他一个人。叶讯多年资助他骑行寻女,条件是什么?只是打广告?再说,邹开贵又哪来的钱“买很多保险”,又为何这么有忧患意识?买保险的话,受益人是谁?
巴云野有点不敢想下去。
很多人在拥挤的城市中保持着自己的人设,可一进无人区,就暴露得令人目不忍视。叶讯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
半夜,雪似乎停了,帐篷两侧积了厚厚一层雪,帐篷内温度上升几度。巴云野拿出手机连接上北斗盒子,又给龙哥发一条短信,请他深入地查一查邹开贵其人。
一早,天已大晴。天空又呈现出透彻的蓝,远处的群山清晰可见,沙土混合着雪粒,地面好似铺着一层烟灰。羌塘又恢复壮美,阳光无害地普照每一个生灵。
高压锅的声音嗤嗤作响,吸引了几只好奇的藏野驴。它们身上大部分被红棕色毛发覆盖,胸口和腹部布满白毛,比日常见到的驴子们大了一倍,更像是马。大家吃早饭时,藏野驴也不走,时而徘徊两步,时而低头吃草,更多时间则小心翼翼地围观这群人类,像幼儿园的孩子们在动物园围观老虎那样。
“比野牦牛可爱多了。”小紫端着碗,忍不住笑。
“昨晚睡得好吗?”巴云野问大家。
刁琢说,“还行。”
大秦眼底两个黑眼圈,“冷,风大,我一晚上没合眼。”
向桉伸个懒腰,好像还是昏昏欲睡。
叶讯说:“不行,太难受了。”
河马把巴云野当兄弟,一点儿不掩饰,“跟平时一样倒头就睡,就是起来尿尿非常痛苦,太冷了!”
巴云野一拍大腿,笑道:“学会忍耐,等从无人区出去,你就能修炼成一只中华‘憋’精!”
几个人一下子哄笑起来,相处这么几天,大家似乎都习惯于把她当哥们。
迎着东方初升的太阳,车队往长热保护站驶去。翻过一个小土坡,到底时前方忽然出现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巴云野反应快,拐个弯过去了,后车没反应过来,直直碾上去,车身一震。
巴云野跳下车一看,那东西是一只小熊。大家都围过来,刁琢从第三辆车副驾驶下来,看一眼后眉头一皱,“已经死了。”刚刚碾过去的启子“哎呀”一声,很自责的样子。
大家走近一看,刁琢说“死了”的意思是,在被车子扎过之前就死了。它的脖子被捕猎的绳索套住,脸上、身上血迹斑斑,绳子末端断口很不整齐,不知是它自己挣断的,还是咬断的。它显然奋力从盗猎者的陷阱里逃走,但耐不住重伤和绳索的勒喉,倒在这里。看尸体干枯的程度,估计死去好几天。
叶讯“哦哟”一声,捂着胸口似乎不忍观看,“咱们找个地方把它埋了吧!”
巴云野说,“在这里挖坑太费时间,只能把它搬到旁边去,省得再被过路车辆轧过去。”
几个人安放好小熊尸体,各自沉默着。
巴云野又叹口气,于心不忍,跟她平日大大咧咧的样子完全不同,“再进去动物更多,大家注意着点。”
小紫好奇问:“有藏羚羊么?”
“现在这个季节,是母藏羚羊的孕期,更加不能受惊扰。这就是可可西里和羌塘保护区不让非法穿越的原因。”
说罢,她不动声色瞥一眼叶讯,他面无表情,似乎仍不觉得放任甚至资助邹开贵穿越羌塘有什么错处,甚至很有兴趣地说:“你知道哪儿能看到藏羚羊吗?我们好容易进来一趟,如果能看到成群的藏羚羊,也算赚到。”
巴云野耸耸肩,表示自己不知道。
叶讯还没死心,追问道:“你以前进来时肯定见过?”
“保护区,谁敢随便进?我又不是盗猎的。”她嗤笑一声,将脖子上的魔术头巾往上一拉,蒙住口鼻,把皮球往北斗救援队那里踢,“刁队长,你们之前去可可西里,见到藏羚羊了吗?”
“不提这些,我们进来不是为了参观动物。”刁琢看出她不想多说,就替她结束这个话题,招招手让大家上车。
第10章 撕裂者(1)
车子颠簸着到达检查站,武警张顺看过他们的搜救函之后,带他们沿着湖的边缘走到了对面的长热保护站。保护站白色的墙体,黑色的窗棂,在一片荒黄的草原上格外显眼,藏区的房子大多是这样的配色。这里的负责人是个穿长袍、脸色黝黑的藏族男人,叫次旦,手下两个帮手尼玛和索朗,都非常热情。
这是张顺第三次将登记着邹开贵名字的本子拿出来给进羌塘搜寻的救援队看,他并不知道前两个救援队都没能找到邹开贵。
只听张顺说:“他(邹开贵)带了汽油炉、手持GPS和电池,之前他们(救援队)说能找到手持GPS就算成功一半。”
刁琢问:“他有没有说自己曾遇到什么困难,或者抱怨身体哪里不舒服?”
次旦想了一会儿,说了一大段藏语,巴云野轻车熟路地翻译给他们听:“他们说,邹开贵进羌塘后第五天到达保护站,被武警一番警告后保证说要原路返回日土县。他们好心帮他检查自行车,发现车子货架的焊接点完全裂开,轮胎也晃。他说下坡时狠狠摔过,他们只能帮他用带子和铁丝绑紧,上了点油。他们觉得,邹开贵失踪将近80天了,活下来的可能性是零。”
刁琢说,“问问他们,到保护站时邹开贵什么表现。”
次旦回答后,她再次翻译道:“他们说,他到保护站时吃得非常凶,饭量和他们三个人加起来一样大。离开时,他说水袋里的水所剩无几,在保护站接满三袋才上路。”
“他有没有说他女儿的事?”刁琢用下巴指指次旦。
听完巴云野的翻译,次旦很迷茫,似乎不知道那个失踪的中年男人和什么女儿有何关系。
巴云野觉得不可思议,“他们不知道邹开贵找女儿的故事,他没告诉他们。”
这个信息让所有参与救援的人都觉得十分不解。
“可能是他觉得保护区的同志们不可能见过女儿,跟他们说也没用。”叶讯给了个模糊的解释,听着有些掩饰的意味。
其实这种时候他不开口还比较不惹人多想。
巴云野双手抱胸,语气淡淡,却故意在试探刁琢的本事,“刁队长,接下来怎么走?”
“往偏离他原定路线寻找,这个原则是不变的。但是,相信他不会偏离太远,因为三袋水不足以支撑他走多远,他还是会回到有车辙,尤其有较干净水源的路线上。分成三队,往东北、东南方向扩大搜寻范围。”
巴云野又问:“邹开贵有丰富的骑行经验,为了躲避盘查,不可能乱走一气,刁队长得给个更具体的原则。”
“沿着淡水湖的支流河道走。”
“为什么?”
“他到保护站猛地吃了太多的东西,可见前几天他的体能处在一个异常巨大的消耗状态,但因为克制食欲,没吃多少,这说明他穿越时对物资的持久性比较在乎。只有沿着能随时提供水源的地方行进,哪怕耽误时间取冰煮水,也比绕路再找水源来得好。而且,河道附近地形比较平坦,避免再耗体力。当然,流域广阔的河道可以排除,如果冰层化得太多,他的雪地车就很难淌过去,还会把鞋子、裤子弄湿。”刁琢眉一挑,“在这里,湿身不是件好玩的事。”
巴云野故意上下打量他一遍,露出不太正经的笑,“我觉得‘湿身’挺好玩的。”
公然调戏!
刁琢只当没听见。
向桉问:“你有头绪了吗?”
“我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明天你们跟我的车就对了。”她自信地笑。
“巴爷太厉害了!”叶讯很高兴地说。
河马也跟着自豪起来,“我们巴爷可是活地图啊。”
考虑到大家初入羌塘的体能和心理适应能力,巴云野建议在保护站停留一天,第二天再出发。因为再下去,就不见得能遇上人类了。
下午时除了风大,天气并没有变化,估摸着入夜不会像昨天那么冷。小紫摆弄着相机,问晚上能不能拍一张星空图,巴云野满口答应,说外头有湖有山,拍出来的星空肯定特别美,前提是受得了超强大风和低温。同时也提醒她,温度过于低的话,相机会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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