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奈看到这份写着她名字的出生证明,静了许久都没说话。
尤意将心中幽怨倾诉完,便跪坐在了地板上开始哭:“我好害怕,姜奈……我竟想杀死你。”
把姜奈杀了,这世上就只有她是焉云亭的女儿。
这个念头盘绕在了尤意脑子里好几天,每当看见姜奈那张脸,她就没办法控制住嫉妒的心。
可是真这样做了,尤意怕得把自己藏了起来,十指去紧握姜奈的衣服,哭到嗓子都哑了:“是钟汀若教我这样做的,姜奈,我跟你坦白一切,你别告诉剧组好不好,求你了。”
一个小时后。
紧闭的房间门重新被打开,走廊外,尤意助理也回来了。
看到姜奈走出来,心虚作祟不敢直视,粘着墙角动也不动。
直到姜奈无视她,身影消失在电梯口,助理才松了口气,伸手擦着额头的虚汗,走过去轻轻敲房门:“尤意小姐?”
见没人吭声,助理犹豫地推门进去。
套房客厅是半暗着的,她看见尤意趴在了茶几上哭泣,头发散乱,衣服都是湿的,就跟被人狠狠收拾了。
“尤意小姐?”
这声,终于将尤意叫回神,抬起红肿的脸,对她说:“怎么办,姜奈不原谅我。”
助理大惊道:“你先别慌,我给焉总打个电话,会有解决办法的。”
*
深夜华灯初上,空气中还飘浮着细雨,在街道上一座三层楼玻璃建筑前,出租车缓缓地停驶下。
片刻后,姜奈从车里走下来,一身米白色大衣搭着长裙,大方地秀出纤细脚踝,踩着高跟鞋走到了会所的门前。
大堂经理暗暗地打量着身份,微笑上前。
这里私人会所都是会员制,只招待非富即贵的豪门,向来是不轻易让外人进去的。
所以礼貌地将姜奈拦了下来,声称是没了包厢招待。
“我来找人。”
姜奈声音平静到有点发沉:“钟汀若。”
大堂经理保持微笑道:“抱歉小姐,请出示您的身份。”
姜奈看了他眼,这话绝不是要看身份证的意思,而是想看看她的身价,够不够资格进去。
大堂经理也在打量她的来历,脸是认识的,当红女明星姜奈,就不知道还有没有别的身份。
姜奈从包里递了张卡过去,精致的脸上没什么表情。
大堂经理双手接过,又给了身后的门童,低语了几句。
四五分钟后。
门童拿着卡重新回来,眼神震惊地先看了下姜奈,在经理耳边说话,隐约透露出几个字:“是谢公子的卡。”
大堂经理瞬间态度大转变,不敢怠慢眼前的女人半分:“姜小姐请进。”
这张卡,是谢阑深的名字,在豪门是绝对的通行证。
即便是出入各种场合,都比一张邀请函更管用。
姜奈冷清着表情,被经理迎了进去,上五楼左侧的包厢,没有敲门就进去了。
今晚是申城圈内某位公子哥赞的局,钟汀若早就到场了,穿着一身黑色流苏斜角裙,妆容精致明艳,正举着红酒杯,跟人闲谈着近日有什么生意值得投资。
紧接着,听见有一道细碎清脆的高跟鞋脚步声走近,刚转头,唇角勾起的笑意还没消散,就被砸了一脸。
几张白纸散落一地,动静不小,瞬间吸引了偌大包厢内的所有人目光。
钟汀若身体紧绷,看到掉在高跟鞋旁边那份出生证明,似乎不敢相信姜奈敢当众打她的脸,带着恨意蓦地抬起头,吐出一句:“你疯了?”
姜奈只问她一句话,声音极淡而清晰:“不好玩吗?”
费尽心思去医院查当年的出生证明,又怕惹事上身,找到尤意借刀杀人。如果不是那场爆破戏没有预想的那样,如果不是尤意露出破绽,谁会知道表面上看起来名媛风范的钟汀若,心思会这么歹毒?
姜奈眼里透着冷清的讽刺,盯着钟汀若继续说:“你还想怎么玩?我今晚陪你到底。”
钟汀若对视上她,眼中渐渐不再装了,也彻底没了招牌式般的假笑:“你气愤什么,我帮你找回了家人啊,尤意不认你这个私生姐姐么?也是……哪个豪门愿意承认你这种身份的。”
她的话极轻,字字却透着高人一等的傲慢,脚下高跟鞋踩过那张出生证明的纸张,就如同要将姜奈的人生狠狠碾压一般,距离挨近三分,语气仿佛是淬了毒:“还是你被谢阑深睡了几晚,就觉得自己终于能脱胎换骨,以后就能在豪门里立足了?真是可笑至极,被人当泄欲的玩物还不自知呢。”
姜奈根本不愿意和钟汀若浪费时间,在这口舌之争上。
她伸手将路过的招待生盘子上红酒拿过来,雪白的手腕抬起,面无表情地淋了钟汀若一身。
钟汀若这下不能忍了,胸口激烈的起伏,语气带着无法遏制的怒火:“姜奈,你别给脸不要脸……”
她眼睛都是通红的,正喊着招待生去找保镖过来,把这个疯女人赶出去。这时,一只修长干净的手递来了纸巾,嗓音温和平和:“汀若,别闹了。”
钟汀若愣了下,转头看向出现在身后的程殊。
程殊将接待生拦下,本意是不想将这事闹大,拽住她手腕到身边来,又对冷清站在原地的姜奈说:“弟妹,有什么误会我们私下解决可否?”
当着包厢众目睽睽之下,即便是有误会也难以说清楚。
只会为了争一个输赢,将彼此体面都撕得粉碎。
姜奈没回话,反倒是钟汀若听到弟妹两个字,指尖用力的没入手心,压抑着极深的恨意问:“你叫她什么?”
想挣扎开,结果程殊看着清瘦温和,手指力度却很大,云淡风轻道:“弟妹,阑深的老婆,有什么问题吗?”
钟汀若所有的声音,都被程殊这句话哽在了喉咙里。
倘若说之前姜奈动手,让她没了名媛体面。
程殊对姜奈的身份称呼,更让她颜面尽失。
&
当事人都走了,看戏的人也纷纷散场。
在会所外。
程殊先把钟汀若塞进了车内后,提出想送姜奈先回去。
看着车后座的女人,姜奈平静地说:“不用了。”
经过包厢里的事情,程殊对姜奈是略尴尬的,又觉得就这样走了,将来碰面会更尴尬,想说点什么,酝酿了会用词:“弟妹,汀若她情绪现在不稳定,等我安抚好她,会亲自登门道歉。”
姜奈觉得程殊都变成前夫了,大可不必管这些。
她对事不对人,漆黑的眼眸盯着他说:“我不知道钟汀若还想做什么,这次我不找她,下次她还会变本加厉。程公子,她为什么这样做,你不清楚吗?”
程殊沉默了几许,面对她委婉的话,笑容接近无奈说:“我知道。”
他侧头看车窗的地方,仿佛永远只能这样看着钟汀若的侧影,低声往下说:“从我初见她开始,就对她一见钟情了……那时汀若还是阑深的未婚妻,对好友的未婚妻起了心思,让我愧对这份兄弟情。”
这也是为什么,程殊明知道钟汀若心里从始至终爱的是谢阑深,还能无限包容她。
在这段感情里,他将自己看成了偷盗的贼。
“后来被阑深看穿了心思,是他主动为我牵线,搭上了钟家这门亲事。”程殊不想姜奈误会,趁着机会跟她坦白一些事,以及透露些谢阑深的情况:“弟妹,阑深没有将你视为玩物,你别看他年纪轻轻身居高位,在谢家他的话就是规矩。那都是他经历了常人承受不了的一些事,换来的。”
姜奈对谢家的事一概不知,也不知是不是谢阑深有意不让她接触。
她指尖掐进手心,闭住呼吸问:“他都经历了什么?”
程殊没有多说,只是透露几点:“在谢家,阑深原本有很多兄弟,都死了……只剩下谢临一个。”
死了。
这个词,让姜奈的心脏猛地收紧,疼到后背冒汗。
程殊对谢家隐秘的事不方便说太多,话里也极为隐晦:“当初阑深上位成为家主,是谢家内斗最严重的那年,无论是哪家媒体报社都不敢登报谢家的新闻,否则恐怕会连续几个月,头版新闻都会是……自从谢老爷子病逝不到一个月,谢家又接连出意外了。”
可以想象,谢阑深身处于的环境,是充满了危险和杀机的。
“谢家的男人命都很硬,除了把自己折腾死外,旁人是伤不了的。”程殊见姜奈脸色苍白,体贴的加了这句。
姜奈知道他是有意安抚,唇瓣扯了扯弧度。
程殊话已尽此,说这些是为了让她知道,谢阑深比谁都想过正常人的日子。
这些做兄弟的,也是真心希望他身边能有个贴心温暖的女人,低声对姜奈说:“我先走一步,对了……阑深现在应该早就停药了,你要愿意的话,最好是能给他生个孩子。”
程殊这话没别的意思,谁不想谢阑深有妻有子呢,就当他是自私一回,用谢阑深的旧伤,去哄骗姜奈心软。
姜奈站在原地目送车子离开,许是一下子脑袋接收太多东西,让她需要缓缓。
脚上的高跟鞋,就跟没什么力气,随便走到街头的长椅坐下,任由细雨飘浮在头发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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