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牧远答应他,等事情处理完,第一件事情就是带他去天文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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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下了场暴雨,裴家空中花园的玻璃顶棚忘了收起来,寇老师精心栽培的花草惨遭雨水的袭击。
裴牧远到家时,寇老师正在花园里抢救她的心爱之物,专心到根本没注意到家里有人进来。
她的安眠药胡乱洒落在茶几上,沙发上有毯子,有她从卧室拿出来的她走到哪里都要带着的记忆枕。这些都是她把客厅当卧室的证据。
关于寇老师如何扮演妻子这个角色,裴牧远的脑海中有一个很深刻的与此有关的画面——许多个深夜,他刷完卷子从卧室里走出来,寇老师都是身上搭一条薄毯,眼镜悬到鼻尖上,半躺在沙发上等待忙于应酬的老裴回家。她面前的茶几上一定会放着保温的养生壶,里面是解酒或者助眠的热茶。
不管多晚,她都要等到丈夫回家,才肯去睡那张因多一个人的温度,就不会显得那么冰冷的大床。
寇老师注意到裴牧远回来,是她听见裴牧远打开了家里老裴收藏的一个复古唱片机,上面没有黑胶唱片,只发出突兀的久违的响动。
隔了十几米远,她偷瞟了裴牧远几眼,像个犯错的小孩似的说:“回头我把浪费的团费转给你。”
裴牧远佯装没听到,动手收拾起茶几和沙发,把薄毯一丝不苟地叠放整齐,然后对寇老师说:“我点了外卖,是你喜欢的那家餐厅,我陪你吃一点。等雨停,我要出趟门。”
寇老师听后,又说:“你提前回来,出行的损失我也补给你。”
裴牧远还是不理会这个话题,他坐到沙发上,把电视打开,调到一个很热闹的频道。
寇老师坐在了离他很远的沙发另一端,终于,在母子俩无声许久之后,她先开了口:“静静妈妈是我这一生,遇到的为数不多的,我吵架吵不赢的人。也不能用吵架来形容吧,但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
“噗嗤”一声,裴牧远偏过头笑了。
寇老师看着他翻了个白眼:“她虽然中暑加高血压晕倒了,可我也吓得不轻,我差点以为我成了杀人凶手。”
“你可不就是杀人凶手嘛。”裴牧远正经回过头跟寇老师对视:“杀人诛心。你那几位痴迷禅宗的朋友没告诉过你吗,口业也是业障,人的心是可以被一张嘴刺穿的。”
寇老师冷哼一声:“我就知道你爸不会跟你说什么好话,他一定把我形容成泼妇了吧。果然啊,他有了新家……”
“昨天他一直在替你说话。就凭这一点,你跟他去把离婚证领了吧。”裴牧远顿了顿,又说:“离完婚,我陪你去澳洲度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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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屿跟安徒生突然回到家,海兰受到了惊吓。她大喊着:“哎呀死老安,不是不让你跟静静说的嘛,再怎么样也不能浪费订好的机票和酒店的钱啊。”
“没关系,钱也不是我出的,我……”
“兰兰,呜呜呜呜,我可想你了,你昨天为什么不理我啊?”还没等安屿话说完,小崽子扑到海兰怀里,一顿撒娇操作。
趁着祖孙俩腻歪,安屿去卧室里找老安。她没找到老安人,倒发现奥斯卡窝在书桌底下没精打采。
“怎么了小胖子,我回来了你不高兴吗?还是你想你爸爸了?”安屿蹲下去摸奥斯卡的头。
奥斯卡“嗷嗷”两声,又把头垂下去。
安屿拍了张奥斯卡的照片,想发给裴牧远,她文案都想好了,但点开他的对话框,却犹豫了。最后她就只发了一句:“都很好,勿念。山高水长,切勿逞一时英雄。”
第40章
安家从前住的旧巷子后来翻修过, 他们卖掉的那个小院子也被新主人从里到外重新修葺。
老安领着裴牧远在这一片转了一圈,跟他讲了讲安家三姐妹的童年趣事,说安屿打小就是这里的小霸王, 这一片的孩子都怕她。
“宁宁像我, 性子柔和, 但她不软弱,她可是两个妹妹的□□。静静跟可子敢跟我跟海兰嚷嚷,可对她,心里敬重着呢。从小到大, 我们说了不管用的, 大姐说了管用, 这俩小的最服她。可子最小,仗着上面两个姐姐宠她,最是鸡贼。静静吧, 她是最像海兰的,她外公在的时候就经常说, 虽说咱们家生了三个女儿, 但静静比别人家的男孩都强百倍, 老人家嘛,老思想,总觉得家里有个男孩将来好多事都好办。她外公临走的时候,单把静静叫到跟前,你猜外公跟她说什么来着?”
裴牧远想起之前安屿跟他开玩笑,说从前不带他上门的原因, 迟疑着开口:“该不会是嘱咐她将来留在家里招女婿吧。”
老安“嘿”一声,打量裴牧远一眼,“就说你小子聪明呢。后来你上了门, 我一瞧你这孩子的品相,那是定然不肯做上门女婿的,也难怪静静从前不肯带你回家。当然,我也就是跟你开开玩笑,那是她外公的意思,我跟海兰可没这个老思想,不过静静确实是在她外公临终前发过誓的。”
这话裴牧远不好接,他笑一笑,问老安:“静静的外公,当真那么厉害吗?”
“我就这么说吧,要是他在,当初静静遇上这事,他哪儿能容我们这么草率地行事,他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你跟你家里人找出来承担这份责任不可。”
“他在就好了。”裴牧远兀自叹息,瞧老安一脸鄙夷地看着自己,便跟老安交心道:“您信吗?我宁愿他老人家在世,我愿意被找出来承担责任。”
老安顿时海兰上身,腔调都极像:“你小子是怪我们当初没把你掘地三尺咯?”
裴牧远笑道:“不能够,静静要想藏事儿,没人能撬开她的嘴。这不是外公比较彪悍嘛,他要真拿起屠刀威胁静静的小命,为保小命,静静再能藏事也会把我卖掉的。”
老安“啧”一声:“你倒是有心情开玩笑。”
裴牧远呼出一口长气:“我已经是您案板上的鱼肉了,既然要死,那就死的洒脱点儿吧。这样您以后回想起来,指不定会念着点儿我的好。您肯定也不想看我哭着求你别棒打鸳鸯,说实话,我也哭不出来,说出来您可能都不信,您爱女心切,跟我说的每一句我都能理解,如果我有闺女,我说不定比您还要武断。像我家这种烂摊子,要是我闺女遇着,我一定是外公上身。”
老安说,如果时光可以倒流,他跟海兰不会放任安屿把安徒生生下来,让她年纪轻轻就做了妈妈,没有任何一对父母是不想让自家孩子轻松地过生活的。即便一家人再喜欢安徒生这个小崽子,也不得不承认,他的出现改变了安屿的人生轨迹。现在,安屿走到人生的第二个关口,他跟海兰不想再做纵容女儿的开明父母,他们要继承安屿外公的快刀斩乱麻,不再让她的人生走弯路。
“外表越是强悍的人,心软起来就越可怕。”这是刚刚的交谈中,老安最点题的话。
这话裴牧远一百个认同,他后来才领悟过来,当初安屿能受得了寇老师那张嘴,那太不像她的个性,她忍气吞声,无非是为了他,他始终都是她内心深处的柔软。
她决意生下安徒生,是心软。让安徒生跟他相认,也是心软。她那句“山高水长”,更是心软。
这些心软,在他这里,是爱他的证据,但在父母眼中,皆是任性。毕竟,再强悍的子女,也总有依仗父母托底的时候。
安家的所有人,都曾顶替他的角色,给安屿托过底。
老安从头到尾没提裴牧远家里的事情,只是讲了讲自己的女儿从小到大吃过的苦,讲他的女儿是一个什么样的小孩,他言语之间,仅仅只表达了一个父亲对女儿未来生活的期许。
安屿提到老安对海兰的感情,是想让裴牧远有个心理准备,万一老安因海兰晕倒的事情过于气愤对他出言不逊,他能有所应对。
但老安没有。他今天找裴牧远相谈,唯一的身份只有父亲。
吊着最后一口气的裴牧远,跟老安交代遗言:“我听懂您的意思了,您放心,我会照做。”
老安对此表示遗憾,又安慰般地拍一拍裴牧远的肩膀。
“您相信起生回生吗?”裴牧远却又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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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过后的城市,又陷入一场盛夏的燥热。因为电路维修,安屿跟裴牧远曾经租住的这个房子活脱脱成了蒸笼。
安屿不耐烦地站在阳台上,拿老裴放在这里的古董折扇扇风,边吐槽这一块房价总是涨不上来是有原因的。裴牧远拿冰块敷她的脸,让她稍安勿躁。
“既然停电,你要搞什么仪式感就别挑这里了成吗?你那儿要是不方便,去开房也行啊。”
“你这人,有点情趣行不行?这毕竟是我们俩第一个家,意义不同的。”
“那明天不行吗?”
“不行。”
安屿觉得此人很不对劲,暗自想了很久,总算想起来,今天是他们俩相识六年的纪念日。虽说中间有几年他们不在一起,但这个日子总归还是值得纪念一番。
靠,她可没准备礼物。既然这样,她打算还是像往常一样,装作不知道,没想起来,待会儿在这人送她礼物的时候,再多感动一阵子,这样应该就能圆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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