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欢叹了口气,越想越觉得这概率低到离谱。
身旁少年的声线悠悠传来,“不难。”
云欢眼前一亮,凑到裴颂辞面前。
“真的吗?!”
小姑娘凑得近,周围都像染着她身上的奶香味。
她在来之前在床上瞎滚了半天,头发也没搭理,柔亮的黑发乱糟糟地落在脸侧。
“嗯。”
裴颂辞撩起她散落在耳边的碎发,绕着指尖转了个圈,指腹有意无意地摩挲过她的耳尖。
咫尺之间,少年的桃花眸明亮勾人。
“你说句喜欢哥哥,我带你去见他。”
因为是你。
我所有顾虑都成了云烟。
/
云欢从琴房出来,外面的天已经暗下。
今天不知道是什么日子,外头在放烟花,盛大的浮华绽放,轰然绽放在眼前。这片摩天大楼的玻璃像多米洛骨牌纷纷点亮。
她没能答应裴颂辞。
即便说有那句Trick。
她问心自问对裴颂辞是心动,是喜欢。
可那样的喜欢,正如这烟花。
又能持续多久。
云欢总羡慕他无虑无畏的少年气,如同焰火占满黑成天,铺天盖地炸裂开的光,骄傲又恣意。
像他这样的人,她会好好的守护他的少年气,会作为他比星河还亮眼的见证者。
却不会靠近。
她怕像昙花一现,转瞬即逝。
那是她根本抓不住的幻想。
/
今年北宁的初雪下得晚,都已一月初了,还未占领这座城市。
天气预报说很有可能,今天会下雪。
云欢满眼期待地往窗外面看,都已经晚上了,不知道会不会下雪。
云欢走下楼,时间有点晚室内没开灯,能听见俩位打扫的佣人在说话。
“当年那事儿是真的假的啊?就宋嫣那事儿,她儿子最后不是还被网暴了吗,什么情况?”
“能有什么情况?这大少爷是真的冷血,平常都不回家,也不见和谁亲近。当初他妈去世后,愣是全程没出现,最后被媒体爆出来网暴。”
“这得多冷血?自己亲妈过世,他能管都不管?!”
“……”
云欢皱着眉,她刚想说话。
大厅里的灯骤然点亮,陈瑾墨刚从外面回来,他笑着看向刚才说话的那两个人。
她们慌张地一直道歉。
陈瑾墨只是笑笑:“天色不早,早点回去。”
云欢是下楼拿书的,她乐理书放在客厅里了。
两人正正好打了个照面,她没多说什么。
陈瑾墨:“有的事情,听听也就过去了。就算出了那档子事情,阿辞对宋姨都很好。只不过第一个发现宋姨出事的人,也是他。”
云欢手没拿稳,书啪的一声掉在地上。
“那对一个孩子来说,场面太可怕了。”陈瑾墨温声说,“他缓不过来,最后被我爸送到医院强制看管,没能赶上宋姨的葬礼。其实也算赶上了,他一身伤从医院出来,可惜最后是被媒体拍到。”
后面的风言风雨,即便陈瑾墨不说云欢都能猜到。
她不敢去想象那样的场景,至亲之人的离开已是不堪重负,还要接受着那些编排。
云欢手在抖,她没能捡起掉落在地上的书。
她闭了闭眸。
她看见那年在霜雪天里,她最羡慕的一身傲气的少年,被人一寸寸从脊梁骨打断的场面。
他们每说一个字,都像要把人按溺在水边。
直到汹涌的江河没过头顶,呼吸被吞灭,他们还是不愿放过他。
就像刚刚那样,用不知情的舆论来评价人,用一柄利刃划开就旧伤痕。
他是受害者,却被当成了加害者。
云欢脸色发白。
她没有再搭理被风吹开的书页和陈瑾墨,开始往楼上跑。
睡衣的裙摆在空气中打转,她耳边呼啸过的风灌入神经,没有哪一次像现在这样清醒过。
她甚至回忆起从前,上次对于下雪的记忆。
那时候爸妈把她一个人留在房间里,她听着外边无休止地争吵,他们在聊要把她送到哪个亲戚那儿去。
这临近年关的日子,谁都不方便收留她。
那天她做了个离经叛道的决定,他们都不要她,那她也不要他们了。
那时大抵还是上头,她穿着见毛衣就出门了,身无分文甚至没有手机。
北宁街头卷着厚重的霜气,贴着脖颈涌进去的冷风掠夺着她仅有的温度。
她没有好的方向感,走不到哪儿去。
最后只能孤零零地蹲在天桥底下,那儿的风小。
天桥底下倒没有电视剧里写得那么坏,没有流氓地痞。有个靠在桥边,衣衫褴褛的老爷爷,他披着件绿色的军大衣,似是看她可怜,分出一点儿位置。
“小丫头,愿意到爷爷这儿来吗?”
那时候其实听害怕的,但实在是冷得不行了。
云欢小心翼翼地凑了过去,那件破旧的军大衣竟然给了她在暖气横流的顶层别墅都体验不到的温暖。
多么嘲讽。
老爷爷笑呵呵的,“是不是跟家里人闹矛盾了?这么跑出来家里人该多担心呀。”
云欢摇了摇头:“他们不会担心我的。”
他们甚至不会知道她出门了。
“哪儿有不担心孩子的家长呢。”老爷子眼神望向远方,“爷爷当年也是这样和小孩子吵了一架,他离家出走了。爷爷很没出息,没能找到他。这大半辈子都在后悔。”
云欢抿了抿唇。
她想,还真有不担心孩子的家长。但她知道,要哄着老爷爷的话说。
这是原生家庭教会她的察言观色。
“等会儿听爷爷的,去找那边那个漂亮哥哥借电话,让家里人来接你。”
“好。”
云欢按着老爷爷说的方向走过去,天桥下的长椅少年戴着口罩,懒洋洋地靠在那儿望着天,眼底的情绪平淡。
比她还像对这个世界毫无留恋的人。
云欢走近了,她知道自己身上脏兮兮的,害怕这位漂亮哥哥不理她。
“请问,我能……借一下你的手机打电话吗。”
少年反应有些慢,从她的角度能看见他眼尾下落着的泪痣。
他声音偏低,有些烟嗓的质感。
“拿。”
云欢愣了下,小心翼翼地接过,能听见他手机里放着的歌,未完善的demo。
低低吟唱,偏向大气的凉薄,伴着阴沉沉寒冷的天气,是最适合冬日播放的曲。
她问:“可以问下是什么歌吗?”
少年说:“喜欢?”
“喜欢,听起来都挺惨的。写的人应该也挺惨的。”
“惨吗。”少年弯了弯眼眸,“这首歌还挺欢快向上正能量的。”
“哪儿有欢快向上的曲风还加入鲸落的低鸣。”云欢小声嘀咕,“这不是骗人呢嘛。”
“骗人?”
也不知道她那句话触动了少年,他低低地笑了几声,磁沉的音色要比这不落雪的天温柔。
云欢打完电话,理所当然地被咒骂了一顿。
她把手机还给他,她听见他说,“歌名没定,写歌的是Trick。”
云欢问清楚字母记下。
少年问:“心情不好?”
“很不好,他们不喜欢我,还不喜欢我离家出走,被骂了。”云欢实话实说,“你呢?”
“难得有个比我还惨的小朋友。现在开心了。”少年散漫道,“小朋友,送你个礼物让你开心点儿?”
“什么呀?”
“初雪。”少年说,“听说看到初雪的小朋友,以后每一天都是开心的,会有很多很多人喜欢。”
“……”
云欢当时低着头没看,压根就不信,“没有雪,我也不是那样的人。”
“抬头看看。”
那天也是北宁来的晚的初雪日,从少年声音落下的那一刻。
天际构成雪幕,万千纷落下白色装点在街头巷尾,红砖瓦墙换上新衣。
从这千里,雪色无际。
“哇。”
云欢伸手去接,冰凉的绒花落在掌心,片刻就消失不见。
“下雪了,你的愿望会实现。”
云欢其实挺想说的,是因为刚才她被骂了没注意到这些。
但当时的情景太震撼,她愣着没说话。
少年把外套披在她身上,清冽的雪松香拢着她,他的声音近在耳侧。
“小朋友,天天开心。”
白雪盛放于寒风,阴沉化不开的雾霾,编舞的鲸落悲鸣刺耳,寄予少年给她的谎,却在她往后的年岁里,融化冰霜。
/
云欢被老爷子教养的很好,每一步都要守规矩,她很少像这样迫切,嘭的一声把房门踹开。
他房间里空无一人。
她没有停留,去录音房找他。头发跑得太乱了,棉拖踩在冰冷的地面上发出躁动的声响。
她没有哪一次像这样害怕,会再也找不到他。
外面的月光很亮,枝丫染上纱衣,少女在寻找这世界的浪漫。
她想起他所有的好,他守着她最脆弱敏感的神经,告诉她“我不会走,别怕。”
会在她最迷茫无措的时候,告诉她该如何为人处世,用最温柔的话语包裹她锋利的棱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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