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月亮睡 (时临)

　　少年的声音反复在她脑海中播放。
　　绕来绕去, 竟然都是那句“独属于你的忠贞不渝的爱”。
　　就连抑制已久的心跳, 也在此刻不受控制的疯狂跳动起来。
　　姜苒感觉自己全身像是过了道电流, 有柔软的羽毛擦过她的耳廓，连手机都差点抓不稳。
　　再次抬眼, 就看见坐在拐角的祝晓疯狂用口型提示她：“说话，说话。赶紧开口说话。”
　　对。说话。
　　现场还有这么多人。
　　必须做出不让人误解的回应才行。
　　她屏住呼吸，花了一会时间稳住心态。
　　装作依旧轻松的模样回答道：“好啊, 谢谢你。祝福和安利我都收下了, 有时间我会去Dachy店内看看的。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好友折扣？”
　　“这个啊——”
　　他顿了顿, 拖长尾音。
　　“刚代言上这就替品牌方心疼啦？”
　　唐嘉阳失笑：“哪有。别说是折扣，就是由我出钱送给姐姐都没有问题。”
　　“这可是你说的。”
　　“当然。”
　　“那明天录制，我和各位姐姐可就等着收礼物了。”
　　唐嘉阳扬起唇角，低下头，眼中满是温柔缱绻, 毫不迟疑地应了声：“好。”
　　语音很快挂断。
　　耳机内传来切断的两声提示。
　　姜苒将手机塞回口袋, 视线落在楼下的身影上。
　　唐嘉阳也已收起手机，重新看向主持人。
　　对方也掐准时机, 恰到好处的接了话。
　　“哇, 品牌故事讲述的非常好。看来嘉阳在代言之前有事先做过功课, 好好了解过我们Dachy对不对？最近呢大家也都知道, 嘉阳官宣了‘女王宣言’制作人的身份, 刚才和这位姐姐聊天也是有提到录制的事宜，那么在录制节目的中途，有没有什么好玩的事情想分享给大家？”
　　“暂时不太能回想起别的。不过大家也都知道, 刚刚我叫了对面苒姐。那就讲一个跟她有关的吧。”
　　“好的。相信大家对这位姐姐的身份已经有了解啦，在这里我们就不点出她的名字了。让我们先来听听看，唐嘉阳要给我们分享的故事是什么。”
　　少年站在台上，有光从他的头顶上方打下。
　　他握着话筒，像是回想起什么有趣的事，自己先笑着扬起了唇角：“舞台初录制的时候，她的服装没有给她准备配套的鞋子，所以全程是穿酒店的那种一次性拖鞋坐在后台。”
　　“包括上台也是吗？”
　　“嗯，上台也是。”
　　主持人笑道：“大家也可以多多关注下在之后播出的‘女王宣言’和我们的唐制作。看看唐嘉阳口中的这位姐姐，服装究竟是什么。下面呢，我们来问问嘉阳在之后，有没有什么新的计划。”
　　和粉丝互动的游戏环节告一段落。后面的内容，基本上都是以唐嘉阳为中心，做了些简要的访谈。比如下个作品发布的时间，或是在今年的后三个月会有什么样的计划，其中也包括对这次代言的Dachy新一季设计有什么看法。
　　唐嘉阳全程对答如流，从容不迫。
　　姜苒也是在这时从扶手边离开，回到座位上。
　　喝了一半的咖啡还放在桌子上。
　　她却感觉自己掉进了一个令人晕眩的梦境。
　　连脚下踩着的地砖都让人感觉不真实起来。
　　祝晓盯着她脸看了半晌，冒出一句：“我怎么感觉你跟他聊天之间，氛围怪怪的。”
　　姜苒莫名一阵心虚：“哪里奇怪？”
　　祝晓摇头：“说不上来。有些话乍一听有点过，但是仔细想想好像确实又符合要求，在情理之中。”
　　这就对了。
　　姜苒隐隐松了口气。
　　看来她救场的水平，还是一流的。
　　“别想那么多。”姜苒笑了笑，“趁着还有一会时间，我们来看看等下活动结束之后吃什么吧。”
　　这家虽然也是综合性商场，但总归刚办完活动。
　　留下被粉丝认出来的概率太高。
　　还是要找个保密性好的地方吃饭才是。
　　姜苒这么一提，祝晓也不去关注楼下发布会的事了。打开手机app查看周边餐厅，开始一页页研究起来。
　　两个人定好吃饭的点大概是十五分钟后。
　　离发布会结束刚好差不多。
　　楼下的人群一一散去，唐嘉阳也在保镖的跟随下，快步离开商场，往电梯口的位置走去。有少数部分粉丝跟随到了电梯口，直到电梯门关上的最后一刻。也有部分再次折返舞台，留在周围打卡拍照，给这次的活动做纪念，画下一个句点。
　　姜苒琢磨着时间差不多，人潮大部分也该散去。
　　她拿起包招呼祝晓：“他们走了。我们也走吧。”
　　“是说在停车场集合吗？”
　　“对。这样保险一些。”
　　祝晓提着两件礼品袋，挽着她胳膊起身。
　　两人慢慢悠悠地往电梯口走去。
　　没走几步，姜苒收到了新发来的消息。
　　唐嘉阳：[你们还在四楼吗？]
　　姜苒：[嗯嗯。]
　　唐嘉阳：[好，我让明山过去接你们了。他坐了C区的电梯，你们应该能遇见。]
　　她看完这则消息，不远处的电梯门刚好打开。
　　已经换了件外套又乔装打扮过的明山，冲着她们俩招了招手，“姜……姐，这里。”
　　两人走到他面前。
　　姜苒看着他帽子压低，口罩拉起，一副完全不输给他们的样子，没忍住笑了下：“行啊，你们够谨慎的。”
　　明山嘿嘿笑了两声：“这也是没办法的事。通常我一在，熟悉嘉阳的粉丝很快就能知道嘉阳就在附近。今天有活动，情况特殊，所以我也谨慎对待点好。”他转身，看向祝晓，笑容一下拘谨起来，“这位就是祝老师吧……嘉阳刚刚跟我提了您。”
　　祝晓点头，主动伸出手和他握了握：“是我，你好。”
　　“祝老师，你好你好。”
　　明山受宠若惊，小心地看了圈周围，按下向下的电梯，“这个地方不宜久留，咱们还是快点去停车场会和吧。”
　　“走吧。”
　　祝晓有点好奇，悄声问姜苒：“这位是唐嘉阳经纪人？”
　　她摇头：“应该是唐嘉阳的助理。”
　　“喔，我说呢。”祝晓应了声，转念又想起什么，“他们公司对他宽容度蛮高啊，私下和女艺人吃饭都行？”
　　“想什么呢。”
　　姜苒瞥她，轻轻拧了一把她胳膊。
　　纠正祝晓的用词，“明明是和两个艺人前辈吃饭。”
　　祝晓揉了揉被捏得稍稍泛红的小块皮肤，小声嘟囔道：“我看啊，明明只有我一个人是前辈。”
　　-
　　电梯下达负一层。
　　地下停车场光线昏暗，环境空旷且寂静。
　　走了一阵子只听得见汽车发动和来来往往的脚步声。
　　她们停车的位置靠内侧。
　　因为晚上回去时间不确切，祝晓便提前让助理下了班，临走前把车钥匙留给了她。
　　明山同她们确认车牌号后，便接着去找唐嘉阳。
　　只是没过一会，人又折返回来。
　　明山脸色看着不太对劲。
　　祝晓正在后备箱放东西，姜苒上前了一步，询问道：“怎么了？”
　　“苒姐，现在情况不太乐观。有粉丝直接从商场内出来，知道公司保姆车的车牌号，早早的在车子旁边候着。保镖在下电梯的时候就已经撤了大半，身边只有两个人跟着。嘉阳见到车旁有人，怕被跟踪，便直接没上车。”
　　话音刚落，他手机响起震动。
　　明山接听后“嗯”了几声，转而把电话递了过来。
　　“还是让嘉阳亲自和你说吧。”
　　姜苒刚接到电话，就听见那边低低的喘气声。
　　她不由自主地回想起，那天在便利店他被人追着跑的场景，心中莫名一紧：“你现在怎么样？”
　　“我没事，刚有代拍来追人，被我躲过去了。”
　　姜苒进圈这么些年，也大致上了解过前线这些东西。
　　代拍便是代替拍照的缩写，近几年国内偶像元年开启，黄牛和代拍之类的职业再次兴起。有些站姐的照片，并不是直接来现场追的本人，而是从代拍的手中买下来的。
　　除了拼盘活动顺带代拍卖照片之外，还有一种是职业代拍。专门做这一行的，大多数是身强力壮的中年男人，为了能够拍到艺人正面照片，怼镜头到脸上、推搡、骂黑梗吸引艺人注意……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
　　偏偏作为偶像，一言一行都会被镜头放大。
　　除了躲着，他们没有任何办法还手。
　　姜苒想到这些，心就被揪了一下：“你要不要报个位置给我们，我和明山过去接你。”
　　“我没事。你们就别过来了，被拍到事情更大。”
　　唐嘉阳稍稍顿了下，“我换了外套，明山也把车的位置和车牌号告诉我了，等他们离开我就去找你。只是……”
　　他苦笑了声。
　　“今天出发可能要坐你们的车了。”
　　原来真正目的，是要和她说这件事。
　　姜苒隐隐松了口气：“这个不是问题。你别着急，我们等你过来。”
　　电话重新递还给明山。
　　姜苒同祝晓简单说明情况，后者便把车钥匙直接丢给了明山：“我三个月没开了，正好手有点生疏。今天就麻烦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