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月亮睡 (时临)

　　姜苒从座位上起身。
　　临走前，唐嘉阳叫住了她，递过来一张签名照：“姐姐之前要的。”
　　“难为你还记得。”
　　姜苒捏在手里看了眼，夸了句：“签名还蛮好看的，谢谢你啊。”
　　唐嘉阳的签名很流畅，是一笔半圆下来横竖绕个圈再撇下来，末端用油漆笔涂了个很小的爱心。
　　场馆里的人员走得差不多。
　　原本就大的录制厅此刻空旷无比，导演和摄像已经去安排别墅内的镜头，只有零散的几个工作人员留在场地收拾东西。
　　唐嘉阳勾起唇，低下头笑了下。
　　他说：“你说过的事，我不会忘的。”
　　签名的事，在路上说的话，她刚刚提起的经历，包括录制综艺节目第一次遇到她的那个冬天……
　　都清晰完整的留在他脑海里。
　　一刻都没有忘记过。
　　姜苒眨了眨眼，总觉得这句话带了点别的指向性意味。却又像易碎的泡沫，回想触碰一下就轻轻碎掉。
　　很快，钟离在入口处喊她：“姜苒。”
　　“来了。”
　　她探了探脑袋，应了一声。
　　握紧手里的签名照，抱起桌上的盒子：“里面的盒子我也看见了，等我回去就拆。走了啊。”
　　女人弯起眼眸，单只手举起摆了摆。
　　黑色纱裙的下一双腿又直又细，白皙似雪。
　　光是站在那里，就美得让人挪不开眼。
　　唐嘉阳也不由自主地挥了挥胳膊，视线一直目送着姜苒走到门口。
　　直到那抹身影消失不见。
　　助理明山走过来，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看什么呢？”
　　唐嘉阳回过神来：“你什么时候来的？”
　　“我都来了好一会了，看你傻站在那，像是发愣。”
　　明山帮他收拾随身物品，拿起桌上的外套，随口问了一句：“怎么，遇见女神了？”
　　“嗯。”
　　唐嘉阳不假思索。
　　“……”
　　明山：“还真有女神啊？”
　　唐嘉阳瞥了他一眼：“你到底想问什么？”
　　两人并肩走出录制厅。
　　明山挠了挠后脑勺，回想起接这个综艺邀约时，某人看到拟邀嘉宾名单眼前一亮的场景，恍然大悟：“嘉阳，你该不会就是为了她才接的这个综艺吧？”
　　唐嘉阳顿下脚步，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
　　明山被这眼神看着有点心虚。
　　缩起脖子：“干嘛，我说错了就说错了，你别这么看我。”
　　“不是。”
　　他摇头，“我是在想，你智商在今天终于有那么点进步了。”
　　“……卧槽。”
　　明山消化了三秒，终于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一路小跑追上唐嘉阳，怕被人听见不得不压低声音，苦口婆心地劝诫他：“嘉阳，慎重啊。岚姐会杀了我的。”
　　“她杀不杀你我不知道。”
　　唐嘉阳停下脚步，稍稍眯起眼，做了个抹脖的动作，“但是我知道，你要把刚才看到的和他们多提一句，下个月工资减半。”
　　“……”
　　-
　　送走颜岚，姜苒和钟离并肩回到了别墅。
　　在路上，又碰见了录制时一直坐在长桌另一边的谢今妍。
　　她走得飞快，头也不回的从两人身边穿过，进了第二间的卧室。
　　一系列操作连贯。
　　看得姜苒没忍住直接笑了。
　　钟离扬扬下巴：“她怎么了？”
　　“可能是生理期到了，情绪波动有点大吧。”
　　姜苒笑了笑，“离姐住哪间？”
　　钟离抬起手指：“楼上，右手边第三间。”
　　姜苒记下位置：“那我明早上楼找你，我们一起去练习室练舞吧？”
　　“好，那我们早上见。”
　　“今天不早了，忙了一天，你回去早点休息。”
　　“嗯，你也是。”
　　姜苒拉开门回到房间时，谢今妍已经回来了。
　　对面房门紧闭着。
　　而看向自己卧室，陈优正在卧室帮她铺床。
　　姜苒看到柔软的沙发，已经完全走不动路，脱下高跟鞋蒙住脸，躺在沙发上完全放松自我。没一会，翻了个身趴起来，可怜兮兮的呼唤道：“小优，我好累，我好想喝水。”
　　“来了。”
　　陈优刚好忙完，走到客厅旁的冰箱，从里面拿了瓶气泡水出来，又简单清洗了下水果刀，切了几片柠檬摆进去，递到姜苒手上。
　　“今天先导片录制的怎么样？”
　　“还行。”
　　姜苒喝了口，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温度舒服得让人缩起脖子，连一天的疲惫都能一消而散。
　　她翻身从沙发上坐起，拿起被压在抱枕下的盒子：“和她们一起吃了饭，今天颜岚老师居然也来了。最后结束的时候，唐嘉阳还给大家送了见面礼。哦，对了——”
　　弯下腰，她从茶几上拿起那张签名照，递给陈优。
　　“喏，这个。”
　　陈优握着签名照，“哇”地一下叫出来：“苒姐你也太好了，吃饭还不忘帮我要签名照。”
　　姜苒没好意思说是唐嘉阳提醒她的。
　　她打开盒子，拿出帽子放在一边，露出底下放置的那个小盒子。
　　打开来一看。
　　是最近很热的D牌家的新品。
　　一条小行星造型的项链。
　　边缘上下部分刻着太阳和月亮，重点用钻石点缀，对着灯光举起来，能看见行星周围流动的光彩。
　　因为没能当面拆开礼物，姜苒在这时拿了手机，对着光拍了张返图，直接发送给了唐嘉阳。
　　[其实这个才是你要送的礼物吧。]
　　[谢谢，我很喜欢。]
　　陈优工作完成。
　　工作人员住宿点在旁边那栋楼。
　　姜苒发送完消息就直接放下手机，叮嘱陈优“早点休息”后，直接收起礼盒，拿着浴巾去洗澡。
　　另一边。
　　车子飞速地行驶在高速上。
　　车内灯光昏暗，只有手机屏幕散发的微弱光芒，照亮了手机主人的脸。
　　少年垂着眼帘手指点开联系人信息。
　　点进姜苒相册，一条条往下浏览。
　　在翻阅到半年前的时间线时，手机忽然震动了两下。
　　他点开来一看。
　　正是她发来的消息。
　　唐嘉阳的唇角无意识地往上扬起，在屏幕上打打删删，也没能想好发什么，最后只戳了一个小熊撒花的表情包过去：[姐姐早点休息。]
　　他维持着唇角的弧度，盯着屏幕看了半晌。
　　也没能等到对方回复。
　　再抬起头时，明山正通过后视镜里偷瞄他。
　　唐嘉阳微微挑眉。
　　对方很快收回视线，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清咳了一声。
　　-
　　洗完澡，姜苒吹干头发，直接回房间睡了觉。
　　当天晚上，她做了个不太真切的梦。
　　梦里一会是十九岁的她海选面试被选中，一会画面又跳转到她拍戏第一次吊威亚恐高到腿都在抖，一会竟然又梦回了她和唐嘉阳录制节目的那个冬天。
　　与现实的不同是，少年在梦里没有和她搭讪，直接冷漠的与她擦肩而过，姜苒在他背后喊他名字都没有人回应。
　　画面再一转。
　　又跳到了她在会议室，被勒令专心拍戏不要跳舞的那天。
　　这次，梦里多了唐嘉阳。
　　少年拿起文件劈头盖脸地砸在领导的脸上，肆意挑着唇，指尖点了点桌面告诉对方：“她就是要跳舞。你能力不行，负责人位置不要当了，直接给我滚蛋。”
　　姜苒一下子惊醒。
　　眨眨眼回过神来的同时，她也缓缓坐起身。
　　怎么会梦到这些？
　　她揉了揉太阳穴，直觉告诉她应该是今天晚宴重提了这件事，心理暗示外加加酒精作祟，这才又在梦里回想起当时的场景。
　　但怎么又会老是出现唐嘉阳呢。
　　难不成是最近碰面太多的缘故？
　　姜苒想不出个所以然来，觉得有些口渴，掀开被子，准备去客厅倒杯水喝。
　　刚拉开房门，她被吓了一跳。
　　一个穿着白裙头发长长的女人在客厅里走动，对方明显腿不太利索，扶着沙发走路，一瘸一拐的。
　　等等。
　　一瘸一拐？


第9章 抬一下
　　姜苒上前两步看清脸，这才辨别出——这位身穿白衣服的女人，是谢今妍。
　　对方一身白长裙到小腿肚，头发也披散着。
　　再加上客厅没有开灯，只有卫生间亮着光。乍看之下，特别像女鬼在线索命现场。
　　难怪会把她吓一跳。
　　姜苒先绕去另一边开了灯，打着哈欠走到她面前，“大半夜不睡觉，你在这里干什么？”
　　“当然是晚上心情好，出来散步。”
　　看见姜苒，谢今妍扭头就想走人。
　　无奈刚挪动了一步，脚踝处就传来一阵疼痛。
　　她轻轻“嘶”了一声，声音里已经在极力忍耐，可脸上五官已经拧成一团。
　　姜苒神色一凝，低头往谢今妍脚踝处看去。
　　脚面部分已经肿起来一块。
　　旁边还带着淤青。
　　睡意顿时清醒了大半。
　　她不由分说拉着谢今妍在沙发上坐下，从卧室找来手机，“你助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