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月亮惹的祸 (莲叶ly)

　　饭吃完，唐瀚元收拾好桌子，又坐回了桌边。
　　杨雯紧张的两手握在一起，他明白，该切入正题了。
　　唐瀚元却迟迟没有说话。
　　杨雯看了眼时间，已经晚上十点多了。
　　再不说话，难道要干坐一整夜？
　　罢了，他不说，自己来问吧。
　　“你外婆还好吗？”
　　唐瀚元：“已经抢救回来，没什么大问题了。”
　　“那……她怎么会突发心脏病呢？”
　　想到杨雯听到的一半真相，唐瀚元迟疑：“外婆一直以为我妈的车祸是意外。”
　　杨雯又等了一会儿，见他没有再说话的意思，突然明白过来。
　　唐瀚元怕是知道自己已经知道真相了。
　　“这么说，你外婆她知道我的存在？”
　　“嗯。”
　　“知道了多少？”
　　唐瀚元：“……全部。”
　　“包括当时是我舅舅开的车？”
　　唐瀚元猛然抬起眼，看向她。
　　杨雯轻笑：“有什么好意外的？你当年难道没有查出这件事吗？”
　　杨雯那晚自医院出来之后，把唐震撼告诉她的话左思右想，终于想明白了不对劲之处。
　　如果唐瀚元认为他爸跟我妈不清不楚，从而间接导致了他母亲的死亡，当时即便是生气，也不会那么决绝。
　　那么这中间一定还有她不知道的事情。
　　会是什么呢？
　　她一瞬间就想起来当年偷听到的父母谈话，大意是舅舅开车撞了人，让老乡顶了包，唐震撼出面把这件事情坐实了。
　　原来她早就知道了这件事。
　　那……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唐瀚元话中带着试探。
　　杨雯：“当年就知道了。”
　　“那……你当初亲眼看见你舅舅开的车？”
　　杨雯觉得他话中有话，但有一时听不出其他的意味，只好反问：“你为什么这么问？”
　　唐瀚元摇了摇头：“没事，随口问问。”
　　“你当年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呢？”杨雯问出了重点，她最想知道的地方，“你大可以告诉我，然后直接分手的。”
　　“雯雯，不是所有人都愿意直面痛苦的。”
　　最起码当年的他，就没有这样的勇气，直面那些糟心事，甚至一想到那种情况，都会心痛。
　　“不过，这样也好。”杨雯苦笑，她站起身，“我已经知道了真相，以后不用再见面了，就当彼此从来没有见过吧，或者说，就当彼此没有重逢。”
　　唐瀚元从身后搂住她：“雯雯，你不要走，我外婆影响不到我们的。”
　　杨雯伸手去掰他的手，没有掰动。
　　杨雯闭了闭眼，再睁开的时候，缓缓说道：“瀚元，不是所有人能一直保持勇气的。这七年已经磨掉了我身上太多的东西，我已经没有勇气再面对它了。年轻的时候可以接受虐恋，可上了年纪了，身体和心灵都负荷不了。”
　　还是掰不动他的手，杨雯狠狠心，终于拿出了杀手锏：“其实，我当年并没有怀孕。”
　　“什么？”
　　唐瀚元一愣，抱着她的手松了松，杨雯趁机挣脱，与他对面而站。
　　“我说，我七年前并没有怀孕。所以，你可以安心了，不必因为愧疚，才要跟我在一起。”
　　昨天晚上，杨雯翻来覆去的，一夜想了很多东西，可以说是一夜没睡。
　　重逢之后，唐瀚元对她态度最大的转折点，就在听说她怀孕之后。
　　所以，感情从哪里萌芽，就从哪里切断吧。
　　唐瀚元一时之间被这个消息炸蒙了：“你说什么？没有怀孕？”
　　“没错，我不知道你从哪里听来的，”杨雯看入他的眼睛里，目光坚定，“但没有就是没有，你那天来找我，我说的是气话。”
　　唐瀚元：“……”
　　他沉默了片刻：“我那天，听到你跟孙医生的谈话了……”
　　杨雯回想了那天与孙医生的谈话，好像从头到尾没有提到孩子两个字，他是怎么把这两件事情联系在一起的？
　　唐瀚元也看懂了杨雯的眼神，试探的问：“那你们那天说的是……”
　　“也不是什么大事，我有一天不小心掉湖里，差点淹死了，孙医生当时是我的主治医生。”
　　杨雯一提而过，语气轻描淡写，仿佛出事的不是自己。
　　唐瀚元却听得胆战心惊：“好好的，怎么会掉湖里？”
　　“出去游玩的时候，人太多，不小心被挤湖里去了。”
　　唐瀚元：“……”
　　“怎么可能？”
　　他根本就不相信这话。
　　杨雯的性格小心谨慎，她很少出去玩，更别说跑去那么不安全的地方去了。
　　杨雯轻笑，语带嘲讽：“不然呢？你以为我是自杀吗？”
　　他本来以为不会，可这七年过去，杨雯变化太大，唐瀚元倒是摸不准了，越发好奇，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放心，我即便要自杀，也不是这种方式，活活溺死自己，那得有多痛苦。再说了，自杀者不入轮回，也就是不能重新投胎转世了，只能变成孤魂野鬼，在这个世上飘荡，我又不傻，干嘛去自杀？”
　　杨雯洋洋洒洒的说了一堆，唐瀚元只抓住了第一句：“即便要自杀……”
　　他心中默默把这话重复了两遍，脑海灵光一闪，目光顿时犀利起来：“这么说你曾经有过自杀的想法？”
　　心虚让杨雯本能地别过眼，她快速移回目光，但太迟了，唐瀚元还是捕捉到了。
　　双手上前，扣住她的双肩：“雯雯，你……”
　　“难道你？”
　　他目色中闪过痛苦：“我当年的离开，让你有这么绝望吗？”
　　杨雯摇头：“没有，你想多了，这种想法只是一闪而过而已。”
　　目光无意间瞄过左手腕，杨雯低下头：“放开我，你弄疼我了。”
　　双肩上的力道慢慢放松，杨雯松了一口气，正要后退到安全距离，左手突然被抓住了。
　　不祥的预感闪过心头，杨雯下意识抗拒，想要甩开他的手，可怎么都甩不掉。
　　她认命的闭上眼，任由唐瀚元拉开左臂上的袖子，一道浅浅的疤痕出现在左手腕上，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唐瀚元目光复杂的，盯着这个疤痕看了许久，缓缓的问：“什么时候的事？”
　　一开口，才发现嗓音已经沙哑。
　　“我问你，什么时候的事？”
　　唐瀚元的声音，带着愤怒。
　　坚决的拿开他的手，杨雯将衣袖放下，遮住伤疤：“想听假话还是真话？”
　　没有得到回应，她自顾自说道：“讲话就是不小心碰到的，真话就是我曾经自杀过，结果杨雯爷不收我，又活了下来。”
　　“我的离开，让你这么痛苦吗？”
　　他目光沉沉，让人看不出来在想什么，只是固执的想要一个答案。
　　“一根□□。”
　　“什么？”
　　“你的离开是一根□□，我奶奶的过世则是一把火，引爆了炸弹。”
　　“什么意思？”
　　杨雯的奶奶过世了？这跟她的自杀也有关系？
　　“意思是说你不用自责，即便没有你，那炸弹也迟早会爆的。”
　　杨雯讲述这一切的时候，语气十分平静，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就连她自己也十分诧异，她现在有多平静，当初就有多惊涛骇浪。
　　唐瀚元这下听明白了，应该是跟她家里有关系。
　　自己的离开，她奶奶突然的过世，想必让她的日子十分难过。
　　只是杨雯外柔内刚，能把她逼得割腕跳湖，当初该有多惨烈。
　　窗外，狂风大作，雨水和风声混合在一起，拍打着窗户，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偶尔伴随着几道闪电和雷声。
　　让室内紧张的氛围添了几分窒息。
　　“好了，该说的也说清楚了。”杨雯站起身，视线从狂风暴雨上收回来，她面无表情，“以后，你我，桥归桥，路归路，不用再见面了。”
　　杨雯的云淡风轻惹怒了唐瀚元，他右手紧握成拳，嘲讽的笑：“你我之间，真的能做到毫无瓜葛吗？可别忘了，你舅舅撞了我妈。”
　　窗外，亮起一道闪电。
　　闪电透过窗户，照在杨雯的脸上，让她本就没有血色的脸，更添了几分惨白。
　　杨雯一脸的无所谓：“那你就去报复他好了。”
　　随即，雷声跟着而来。
　　霹雳一声，打在天上，像是暗沉沉压下来的天空，一劈两半。
　　唐瀚元继续试探她：“这事你母亲也有份吧？！”
　　心中一咯噔，杨雯微微笑：“你可以连她一起报复。”
　　唐瀚元问：“你不介意？”
　　杨雯：“求之不得呢。”
　　唐瀚元仔细观察她的表情，见她仍是那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看来这些年是被逼狠了，真的能狠下心，不管他们的死活了。
　　“还有事吗？没事我就先回去了。至于要不要报复他们，随便你。”
　　杨雯转身，准备去开门，腰上突然多了一双手：“雯雯，你不要走，回到我身边吧。”
　　低沉的语气中多了几分哀求，哪里还有刚才威胁她的那般耍狠模样？
　　这家伙，怎么突然跟个无赖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