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绥被拐了两下胳膊, 茫然地啊了声。
紧跟着她若有所思地看看池彻, 然后再看看裴敬颂,再联想到苏戈和夏汀筠分别送出的门票, 隐约间明白了什么。
向宁鸣见她笑而不语, 只觉莫名其妙。
苏戈关键时刻从不掉链子, 所以今晚的表演很顺利, 如果不是表演结束离开场馆时夏汀筠险些从台阶上踩滑险些扭到脚的话。
说起来, 还要感谢这个意外。
冬绥他们一结束便来后台给苏戈送花,所以这会也在。夏汀筠因为池彻在的缘故, 所以提议大家去烧烤庆祝一下, 于是一行人这会正走在一起。
夏汀筠踩滑时, 苏戈反应最激烈。
生怕夏汀筠脚真的受伤, 惹得池彻心疼地英雄救美什么的, 连忙伸手去拉她。谁知夏汀筠没事, 苏戈却因为全部注意力都放在夏汀筠身上而导致自己踩滑。
“你是不是傻!”池彻背着她从医院出来时,如是教训她。
出了这样的事情, 其他人也散了。苏戈这会连找个帮忙替自己说话的人都没有,噘着嘴, 一个人生闷气。
“你嘟嘟囔囔什么呢?”池彻说,“要是真伤的严重了,以后还跳不跳舞了。”
说到这, 苏戈就想到了自己没有送出去的门票。
她一时鼻酸,说话的语气委屈巴巴的:“跳什么舞,又没人愿意看。”
“……”
苏戈脚没恢复好这段时间,池彻早晚接送,午饭陪吃。
学生间都在传,高三那个学神谈了个女朋友是个瘸子!
虽然矛盾没有得到实质性解释,但苏戈的心情莫名地好了。她看着寸步不离比男朋友还要尽心的池彻,于心不忍地提醒他:“阿彻,你现在高三了,要好好学习。”
池彻却说:“以前学太多了,正好歇歇。”
日子渐渐来到五月,天气已经很暖了。
适逢学校音乐社团挑了个满天繁星的晚上在操场举办起了音乐会,不少爱美的女孩子穿上了清亮的衣裙。
苏戈也是其中一员。
“这真的好看吗?”苏戈站在试衣镜前拎着裙摆晃了晃身子,问冬绥的意见。
还没等冬绥说话,一旁导购小姐早已看直了眼睛,迫不及待地夸赞:“你穿都要比广告模特还要好看了!”
苏戈小声说了句“谢谢”,偏头看向冬绥。
冬绥压根就没听到她说什么,正举着手机,绕着苏戈转圈拍个不停,嘴里不住地嘟囔着:“我把它发到咱群里,让那些臭直男睁开大眼看看,女神就在身边,这不比什么大明星好看。”
“……”
苏戈除了跳舞时几乎不穿裙子,人生头一遭给自己买了一条裙子。
苏戈看向导购小姐:“就这条吧,麻烦帮我把吊牌剪掉,我直接穿走。”
“好嘞!”
买完衣服赶回操场,时间刚刚好。
主持人正在台上暖场,躁动的电子音将现场气氛掀到高潮。
池彻出现的时候苏戈正在舞台上抱着把电吉他和刚认识的乐团的伙伴们玩的不亦乐乎。
“你怎么来了?”
苏戈从舞台上跳下来,因为鞋子上带着点跟,草坪太软,膝盖一软险些要摔倒。
好在池彻眼疾手快敞开胳膊接了她一下,苏戈重心不稳扑了个满怀。
这默契而又和谐的场面,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是小情侣在这边腻歪呢。
“你不是明天才回来吗?”
池彻嗯了声,没仔细回答,自顾低头打量苏戈今天的打扮。
膝上短裙,浅蓝色,裙摆就流水似的,随着动作漾起波浪,能荡到他心里似的。一双腿笔直修长,腰肢纤细,白色的雪纺衫半透,勾勒着青春期女孩姣好的身材曲线。
“提前了。”池彻压着嗓子补充了句。他是该明天才回学校报道的,看到冬绥发到群里的照片时,池彻随着老师从临市赶回北央,刚到机场落地开机。
看着屏幕里娇艳明媚的少女,池彻脑子一热,便向导师告假,推了今晚的论坛,急匆匆赶回了学校。
人是见到了。
心却乱了。
“跟我回去。”池彻声音冷,带着难以掩饰的愠色。
“怎么了?”苏戈一惊,还以为是公寓里有什么事。
回去路上,苏戈看池彻的表情,猜他可能是心情不顺。一路上绞尽脑汁地想找点什么话题逗他开心点。
以至于等站在公寓门前,苏戈才猛然想起家里被自己弄得一团乱。
池彻刚掏出钥匙开门,苏戈便猛地扑过去紧张兮兮地按住了门把手。
“干嘛?”池彻眉目清冷,“屋里藏着男人?”
“……”
苏戈竟真的老老实实回答了“没”,随后往旁边退了一步,让池彻进去。
房间乱,不可避免地被训了。
等苏戈收拾完家里,洗了澡,换上舒服的家居服擦干头发出来时,池彻已经在书房做题了。
苏戈讨好地倒了杯热牛奶,过去献殷勤。
“你喝吧。”池彻坐姿端正,余光瞥了牛奶杯一眼,继续专注地写题目。
苏戈:“我特意给你倒的。”
池彻客客气气:“谢谢。”
苏戈看着池彻抿了口牛奶,心情愉悦,仿佛被池彻原谅了似的。
她乖巧地在一旁看了会,再次出声:“这个公式我也学过,是——”她刚要骄傲地说与这个公式有关的几个考点,便见池彻无奈地长长舒了口气,然后搁下了笔。
苏戈抬手,自觉地在嘴边做了个拉拉索的动作。
池彻却不是这个意思:“你知道今天几度吗?”
苏戈茫然地眨眨眼,又捏着手指把嘴边的拉链拉开,微微张嘴:“啊?”
池彻低头看了一眼她的腿,淡声:“算了。你出去吧。”
“……”苏戈一阵莫名其妙。
之后好一段时间,池彻没再回公寓。
苏戈通过他的行为,隐约感觉到他的态度,以为自己是被讨厌了,悄无声息地从公寓里搬走了。
但心底的喜欢就像荒原上落了火苗,一阵风吹过,顷刻间燃起滔天大火。
即便后来告白被拒,苏戈心尖的火也没能被浇灭。
她在长大,而他在等她成年。
苏戈以为池彻会一直等在她的十八岁,可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
四月一日,苏戈没有等来告白。
也是这天,苏铖发生了车祸。
没过多久,池彻出国了。
苏铖休学的消息在学校并不是秘密,好长一段时间相熟的同学在路上看到苏戈都不敢上前打招呼。两件事撞在一起,苏戈的状态肉眼可见地脆弱。
冬绥几乎寸步不离地跟在苏戈身边,生怕她发生什么意外。
向宁鸣背地里不知道骂了池彻多少次,但又有什么用。看着苏戈的状态,向宁鸣每天脾气都很暴躁。
裴敬颂时不时便回四中一趟,苏戈是艺术生,文化课成绩同样重要。高三这个如此关键的阶段不容失误。
但他们似乎可以永远相信苏戈。
高三剩下的时间,苏戈变得十分刻骨,每天两点一线,不是在舞蹈室,便是在回教室学习的路上。如果说高一的她热情的像一团火,那这一年的她,平静得像一潭水。即便是风过,也只是微微泛起涟漪,连浪花都拍不起来。
舞鞋跳坏了一双又一双。
用过的水笔笔芯越来越多。
所有压抑在心中的情绪,被冬绥那句“糖糖你长了一根白头发”激得终于崩溃。
她抱着膝盖坐在舞蹈室坚硬的地板上,对面满墙的镜子照出她瘦削而单薄的身影。
这段时间的沉默、平静,这段时间的坚强、勇气,似乎都因为这句平淡无奇的话,溃不成军。
她在所有人不知道的时候去了趟美国。
湛蓝通透的天空下,哥特式建筑宏伟大气。陌生的国度,陌生的面孔,苏戈穿过3米长的林荫道,随便混进了一间教室听课。
始终没有鼓起勇气在匆匆人流中寻找那道熟悉的身影。
从美国回来后,她又投入到了紧张的节奏中。
年月岁初,苏戈辗转全国各大艺术高校,在身边艺考生吐槽着“谁说艺考是捷径”发泄这一年的狼狈与疯狂时,一举拿下了四所一流艺术院校的专业课第一名的好成绩。
四月,艺考成绩陆续公布,苏戈成了学弟学妹们口中的“艺考之神”。
而创下“艺考界神话”的女孩子却剪短了头发,一头扎进题海里准备文化课。
小时候头发被蹭了油漆不得不剪掉一绺都会哭的女孩,竟然决定剪短了头发。
五月,苏戈的状态好了不少,能静下心来看进书去了。高三生迎来了高考前唯一一次,高中生涯最后一次课外活动——成人礼。
十八岁。
一直觉得很遥远的年级,不知不觉间竟悄然而至。
江吉函给班上学生各写了一封信,高一时教过后来分班选了理科的学生也有。
江总的粉笔字非常漂亮,飘逸苍劲,每每在讲台上做板书时由内而外散发着拱手山河的豪迈气魄。
浅棕色的信封里,薄薄的宣纸上软笔字迹赏心悦目。
江吉函还将高一学生写的星星瓶打开,将里面的每颗星星拆开,一一对应塞到了学生信封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