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他扛着压力在队伍不占优势的情况下上场,力挽狂澜赢下比赛,并且实至名归获得了MVP,吸引得无数小姑娘争先恐后地打听他的号码。
但他却在庆功宴上喝醉后,被她拖着回家时,黏黏糊糊的勾住她的腰肢,弯着背,脸埋在她的颈窝里,说过这句话:“你身上好香……”
啊!
不准再想了!
苏戈觉得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动不动就想池彻的心情不太好受。
同一盏圆月下,明德小区家家户户的灯光稀疏亮着。
号楼三单元顶层的公寓内,男主人沉默地穿梭在打包箱的过道里,基础的生活用品和衣物分门别类地归纳好。
准备的纸箱还没有装满,他便没了动作。
似乎没有什么东西需要带走,他把这间公寓保留得像是一个横亘了十年时光的纪念品,里面的东西本该只属于这里。
唯独院里的一年四季。
如果他走了,似乎便成了荒芜。
隔天中午,搬家公司进进出出,抱着课本的两个女生让到一旁,小声地说:“怎么现在搬家?”
小区里大都住的是高三生,现在十二月,前不着高考,后不着复读,这个搬家时间确实让人摸不着头脑。
直到两个女生看到池彻拎着个猫咪太空包下来,惊喜地互相提醒:“是池学长,池学长。”
池彻认出这是上次在电梯遇见的两个女孩,点头打招呼。
“学长要搬走吗?”
池彻:“嗯。最近工作忙,住在医院附近比较方便。”
马尾女孩咬唇,这样藏不住事的年纪,沮丧的情绪瞬间卷走了眼底前一秒的悸动与欢喜:“那,学长有机会常回学校看看。”
池彻微笑:“会的。”
临近医院的春喜别苑,小区设施较之四中附近的明德小区提了几个档次,绿化完备,周边娱乐齐全,独幢小别墅,私密性极好。
住的近了,上班时间大大节省了。
刚住了没几天,医院同事不知从哪得知他搬家的喜讯,在某个阳光明媚的晌午,拿着酒水礼物热闹地通过物业敲开了他的门。
池彻瞧着这唐突的阵仗,直到看见走在人群最后的裴敬颂,明白了。
“怎么不在四中那住了?”裴敬颂直截了当,一点也不见外,“苦肉计好用吗?”
池彻:“你想说什么?”
裴敬颂笑笑,逛着继续参观房间。
科室的同事忌惮着池医生的威名,不敢闹得太过分,只热热闹闹地在客厅厨房活动。
不像裴敬颂,进门后仿佛这是自己家似的,一间房一间房开始打量起来,期间不乏绘声绘色地点评。
“这个房间怎么锁了?”
“免得你进去。”池彻直白的回答。
裴敬颂死皮赖脸跟着池彻参观房间的时候,科室的同事在客厅里不住地往楼上瞥,一边窃窃私语着:“池医生和裴医生会不会打起来?”
“打起来我倒不担心,我害怕他们在今天的饭菜里的下毒试图害死对方,那样我们可就遭殃了。”
池彻空降胸外科,入职第一周便顶替裴敬颂“胸外第一刀”的位置,操刀裴敬颂病人的手术。
据说当时裴敬颂一气之下摘了胸牌走人。
见裴敬颂像是来丈夫住处抓奸的妻子一样没完没了的逛起来,终于受不了,胳膊伸过去,挡开他还要继续推房门的动作,无情地拆穿:“差不多就行了,再看也没有给你住的房间。”
裴敬颂打从胸外科到了急诊室后,薪资待遇大幅缩水,也不知真穷还是假穷,嚷嚷着没地方住了,托朋友靠亲戚地要找房子租,还说什么合租最好,便宜而且安全。
池彻也不知道这条朋友圈的后续如何。
裴敬颂:“我有地方住。”
池彻凉飕飕:“最好是。”
裴敬颂得意地扬眉:“和女朋友一起住。”
池彻嘴角微动,瞥他眼。
两人个头一般高,读书时常被人戏称为“四中双杰”,不过一个慵懒冷感、玩世不恭;一个孤高冷峻、坚定狠稳,难得成为交心挚友。
但现在池彻认为这友谊马上要走到头了。
“恭喜。”他不咸不淡地祝福,并且提醒,“也祝你早日和简院长握手言和,免得我流言受牵连。”
“你还在乎这个。”裴敬颂是指院里关于池彻被简院长请回医院的原因,是为了顶替她死对头常院长的职位,打他空降那一天,这类猜疑的声音便没有停止过。
池彻:“今时不同往日。”
没有鸟儿不爱惜自己的羽翼,尤其是心里有了骐骥。
第33章 偶遇
裴敬颂在池彻这赖到傍晚,还打算蹭车一起去医院值班。
池彻凉凉地瞥了她一眼,拿出手机在路边扫了一辆共享单车,理也没理裴敬颂走了。
裴敬颂叫苦不迭,连忙扫车跟上。
“池彻啊,你还是这么高调。碰上个蹲点的记者或者是被路人拍到,免不了冠上个‘最美医生’的称号,心机啊心机。”
说记者来记者。
两人前后脚跨进医院,便见今天气氛格外不一样。
“这什么情况。”裴敬颂抓了个路过的护士询问。
小护士喊了声“裴医生池医生好”,才道:“今天电视台的记者对裴院长做采访。”
“……”
裴敬颂神色复杂地冲池彻刚说完一句“我先去诊室了”,便见裴青妩在记者的簇拥下从走廊方向过来。
“裴院长,很感谢您百忙之中接受我们的采访,今天的录制很顺利,收获颇丰。”
记者老生常谈的恭维着,不经意抬眸看到还还没来得及走开的裴敬颂,问道,“这位是令郎吧,听说也是位年轻有为的医生,不知道方便采访他几个问题吗?”
裴青妩在人前惯会保持仁善亲民的形象,微笑着望向裴敬颂,拨拨手:“敬颂。”
池彻偏头看裴敬颂,后者稍一垂眸,敛去不愿与偏见,抬步向前时已然恢复成得体正式的态度:“裴院长。”
裴敬颂更像简叔些,长腿平肩,这样的身型穿警服一定好看。因简叔职业的特殊性,裴敬颂随母姓,后来又随了裴姨从医,却仿佛特意来和她作对似的,处处不和。
当然这汹涌的暗流常人是意识不到的,人群中爆发的讨论满是艳羡与欣赏的情绪,意见意外的统一——“裴院长真幸福,有这么优秀的儿子。”
只是池彻没想到,话题聊着聊着便到了自己身上。
“虽说池医生是裴院长招回医院的。但池医生空降胸外科后把裴医生赶走了,裴院长心疼儿子会不会给他穿小鞋啊。”
池彻不清楚裴姨给不给他穿小鞋,毕竟裴敬颂和裴姨的关系还是一团连当事人都理不清的浆糊。
裴敬颂让祝好去送送记者后,急诊室里只落了他和裴青妩。
裴敬颂散漫地坐在办公椅上,瞥见裴青妩变脸似的,嘴角的笑一点点敛走。
她领导视察般环视四周,嘴角绷成一条线,某些情绪蓄势待发。
裴敬颂知道她这是要开始提意见,率先道:“隔三差五有记者做采访,名利双收啊裴院长。”
裴敬颂向来对母亲只做有宣传价值的手术的行为严重不屑。他认为行医救人,本该心怀悲悯,忠贞忠诚,无私大义。
“在你眼中,妈妈就是这个样子的吗?”人前严肃却仁慈的女人铁青着脸质问。
“我说错了吗?”裴敬颂激愤地反问,“大多数医生连着做十台手术,拿不到几百块的加班费,趁着手术休息的间隙,汗津津地睡死在走廊的塑料椅上,连手术服都忘记脱。而你轻易地享受着荣誉,听了那么多赞美的声音,还能想起医生的本分是治病救人吗?”
他相信任何行业都会有投机取巧之人,但这类人不该是他的母亲。
裴青妩:“等你做到我现在的位置,你就知道,院长的担子不仅是俯首甘为孺子牛。”
裴敬颂:“就算我的资历支撑我坐到这个位置,我也绝不会忘记医生的本分是治人治病,而非学术研究。”
急诊室向来是最忙最缺人手的科室,祝好送完记者刚好看到池彻抱着一个误喝了化妆水的小女孩往急诊室赶。
“祝好,”池彻喊住她,言简意赅地交代患者情况,“患者八岁,六点三十分钟左右误食化妆水,约100~150ml。”
祝好连忙招呼急诊科的同事搭手,把患者接过去。
像这样紧迫攸关的情况每时每刻都在发生,像是一阵呼啸的龙卷风,过时兵荒马乱,过后风平浪静。
池彻看着祝好已经安抚好患者家属情绪,并且有条不紊地安排患者洗胃,转身打算折回去时,看到裴青妩气冲冲地从近处的办公室出来。
他犹豫了下,过去敲开了裴敬颂办公室的门:“又吵架了?”
裴敬颂抖了下白大褂穿上,抻了抻袖口:“刚听说有患者送来,什么情况。”
池彻怔了下:“祝好已经带去洗胃了。你这……还好吧。”
池彻知道裴敬颂打小便讨厌被人称呼他是“XX的儿子”。裴叔和裴姨在各自行业过于拔尖,自小被家族的荣誉与光环笼罩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