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夜溺梦 (西瓜尼姑)

　　孩子们太多了，带队的老师忙不过来, 焦头烂额。
　　倪梦走过去蹲下，平视小企鹅，问他怎么了。
　　小企鹅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瘪嘴说：“姐姐，我脚脚疼。”
　　倪梦低头撩起小企鹅的裤子，摔破了皮，幸好隔着衣服，伤得不重，但是伤口每在衣料上摩擦，就是一次折磨。
　　她弟弟安安经常伤到自己，她养成了随身携带创口贴等简单的医用物品。
　　倪梦给小企鹅膝盖上贴了个创口贴。
　　小企鹅腼腆说：“谢谢。”在倪梦脸颊上“啵”了一下，就跑开了。
　　倪梦都没反应过来，温仲薇在旁边看着，暗忖，倪梦身上有种沉静如水的气质，在浮躁的娱乐圈里，明显区别于人，难怪吸引唐乌林。
　　唐乌林呢？
　　这会儿该下台了，人呢？
　　温仲薇转了一圈都没看到唐乌林。
　　唐乌林在后台休息间里，跟导演们聊天，他听说，今天宣传活动来了个人气很高的小鲜肉，叫汪灯。
　　受捧的新人，导演们一般都会给点面子，在相熟的演员面前引荐一番。
　　但唐乌林向来不把圈子里雨后春笋一样的新人放在眼里，导演、制片人一般都不把新人引到他跟前讨嫌。
　　今天却有点不同，唐乌林主动问道：“汪灯？”
　　导演接腔：“对，对，选秀出道的，去年人气很高，今年已经在接触剧本了。他们公司打算塞到几个剧组去历练历练，听说定了一部大女主剧的男二，和一部电影的男主。”
　　唐乌林微哂：“胃口不小。”
　　电视剧和电影完全是两个圈子，两个系统，一个初出茅庐的新人，两样都要抓，未免太没有自知之明。
　　导演呵呵笑着，资本逐利，圈子里就是这样，像唐乌林这样敬业的人少了。
　　唐乌林往休息间的沙发上一靠，漫不经心地说：“带来我看看。”
　　导演惊讶道：“你要见他？”
　　导演跟唐乌林合作几个月，也算是了解唐乌林的习惯，不等唐乌林再说话，他打了手势叫助理去把人叫来。
　　汪灯的经纪人正带他和一个二线的成熟女艺人交谈，聊聊彼此手里的时尚资源，一听说唐乌林要见汪灯，经纪人转脸就把女艺人打发了，拽着汪灯往唐乌林休息间去。
　　能搭上唐乌林，谁还跟二线女星扯淡啊！
　　汪灯边跑边忐忑地收拾自己的头发，老天爷，男神要见他，可不得留下好点的第一印象。
　　他紧张地拽住衣角，站在门口不敢推门进去，还是经纪人推了他一把，他才闯了进去——踉跄一下，差点给男神跪了。
　　休息间里。
　　唐乌林：“？”
　　导演过去扶了汪灯一把，调侃说：“也不用行这么大礼。”
　　汪灯站定，欠身向大家打招呼，最后走到唐乌林面前，郑重鞠躬，激动地说：“唐老师，您好，我从小就看您的电影。”
　　唐乌林默然，他视线上移，落在汪灯的脸上。
　　后生嫩归嫩，这张脸上镜还是差了点。
　　电影脸对骨相要求极高，汪灯不是吃电影这碗饭的料。
　　简而言之，汪灯没他好看。
　　倪梦真该亲自过来看一看她喜欢的汪灯，尤其该看看他和汪灯在一起对比的样子。
　　那时候她就该爬墙了。
　　汪灯哪里知道一不小心挖了男神的墙脚，小鸡仔一样杵在原地，动也不敢动。
　　“听说，你很会跳舞？”
　　唐乌林懒懒地窝在沙发上，姿态十分随意，实在说不上严肃。
　　但汪灯却从几分慵懒里，感觉到强烈的压迫感，那种骨子里来自于权威的恐惧，让他很紧张。
　　汪灯哪里敢在男神面前张狂，张口结舌道：“唐老师，我也、也不是很会，略懂一点。”
　　唐乌林扬眉，“那就是不太行？”
　　汪灯：“呃……可以这么说。”
　　唐乌林没说话了。
　　休息间里陡然静默下来，汪灯急得脸红脖子粗，他是哪里得罪了唐老师了？
　　导演也不摸不准唐乌林什么意思，不敢贸然开口。
　　半晌，唐乌林才跟汪灯说：“忙你的去吧。”
　　汪灯一头雾水，却有种如蒙大赦的感觉，欠身道：“老师再见。”
　　汪灯刚转身，又壮胆旋身一问：“唐老师，我能要您一张签名吗？”
　　唐乌林倒是大方，轻压线条冷冽的下巴：“可以。”
　　汪灯大喜，经纪人递来纸笔，他让唐乌林给他签了个名。
　　唐乌林的笔迹明显是练过的，字体潦草，但又行云流水，狷狂恣意。
　　汪灯知道，这叫行草。
　　男神就是男神啊……连字迹都那么好看。
　　汪灯捧着签名，如坠云端，走路都有些飘飘然。
　　休息室门关上。
　　导演试探着问唐乌林：“汪灯得罪你了。”
　　唐乌林下意识否认：“没有。”
　　导演觉得奇怪，按照唐乌林的性子才不会搭理圈内后生，他不可置信地问：“你看上这孩子了？想提拔下他？”
　　唐乌林皱眉，瞥去一眼：“我看起来很闲？”
　　导演笑笑，看来汪灯还是哪里得罪了唐乌林。
　　温仲薇敲门进来，跟唐乌林说可以走了。
　　唐乌林轻“嗯”一声，边走边关心：“倪梦呢？”
　　他倒是记得清楚，今天倪梦也跟来了，因为好奇，跑去看小孩子跳企鹅舞了。
　　温仲薇说：“在给小朋友贴创口贴。”
　　唐乌林投去一个疑问的眼神，温仲薇跟在他身侧，稍稍解释了下。
　　唐乌林嘴角呈现浅浅的弧度，也只有她，会在这么嘈杂的场地里，注意到一只摔倒的小企鹅。
　　温仲薇也就是随口一说：“倪梦看起来很喜欢孩子。”
　　“是吗？”
　　唐乌林不喜欢孩子，在他看到的例子里，孩子几乎是父母的麻烦，而且他的经历告诉他，不是所有的父母都爱孩子，既然不爱，生下来干什么。
　　但是做倪梦的孩子肯定很幸福吧，她那么细心可爱，温柔的阳光一样，天然带着一种吸引力。
　　唐乌林和温仲薇往外走，打算叫了倪梦一起从专用通道离开会场。
　　温仲薇去安排司机。
　　唐乌林说：“你先走，我去叫倪梦，顺便和制片人打声招呼。”
　　温仲薇不疑有他，大步去了。
　　唐乌林在会场后台搜寻着倪梦的身影，还没找到倪梦，先听到耳边有人说：“那个女生好清纯，新艺人？没见过没听说啊。”
　　唐乌林转眸，说话的是汪灯的一个同伴，他们俩打扮相似，像是一个公司出来的练习生。
　　汪灯顺着同伴的话看过去，倪梦在给小企鹅妹妹梳头发，后台明亮的竖灯底下，她的皮肤莹白如雪，圆眼翘鼻，的确清纯可爱，比今天参加活动浓妆艳抹的女艺人看着顺眼多了。
　　他正要张口评价，身后冒出来冷冷的一道声音：“不需要练舞吗？”
　　汪灯回头，男神就站在他身后。
　　他掌心冷汗涔涔，像做错事被抓包，连忙说：“需要需要，唐老师好，唐老师再见！”
　　不等同伴反应过来，他拽着人走了。
　　再留下去，怕不是要挨揍。
　　汪灯同伴逃跑到安全地方，才惊喜地问汪灯：“你认识唐乌林？”
　　汪灯茫然：“不认识啊！”
　　一面之缘而已。
　　同伴不信，“那他怎么特地来提点你？”
　　汪灯心里怪怪的，他怎么觉得，不是提点，是教训呢。
　　.
　　倪梦给小企鹅扎好头发，才跟唐乌林一起坐车离开。
　　今天看到了可爱的小朋友表演，还看到了汪灯，心情别提多好了。
　　她编辑了一条朋友圈，发了几张会场的图片，配了几个开心的表情。
　　人在高兴的时候，眼角眉梢都带笑意，但是自己没察觉。
　　唐乌林听到倪梦手机传来的虚拟键盘声，睫毛轻轻颤动，睁开了眼，倪梦在笑，笑得很开心。
　　倪梦余光瞥见唐乌林的动作，立刻静音手机，“抱歉，吵到你啦？”
　　“没。”
　　唐乌林阖目继续休息，他今天起得很早，配合主办方背稿子和彩排，现在很累。
　　倪梦从包里取出一个蒸汽眼罩，撕开给唐乌林用。
　　唐乌林在车上睡着了。
　　回到天御江汀，唐乌林才看到倪梦发的那条朋友圈，九宫格，有小企鹅，有舞台璀璨的灯光，有汪灯的侧影，就是没有他。
　　唐乌林洗完澡换了衣服出来，倪梦在客厅里看电视，电视里播放着汪灯在一档综艺节目里的跳舞表演。
　　汪灯说过，他跳舞不太行，乍然看去，是不太行。
　　唐乌林站在倪梦身后说：“今晚去看电影。”
　　倪梦：“啊？”
　　她手里拿着薯片，塞也不是，不塞也不是。
　　电影院是公众场合，唐乌林跟她一起去，好吗？
　　“票买好了，走吧。”
　　唐乌林摸出手机，当场买票。
　　倪梦只好遗憾地放下剩余的薯片，换衣服出门。
　　哎，谁让唐先生是老板呢。
　　白天是工作时间，就当是履行员工的义务好了。
　　可惜看不了汪灯在那档综艺里的初舞台啦，有点点小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