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你这笔尖上的南声函胡是什么意思啊?”应照离不解。
梁言在盒中抽出钢笔,少年音十足:“你看过苏轼的石钟山记吗?”
应照离摇摇头。
“得双石于潭上,扣而聆之,南声函胡,北音清越。这支钢笔便取得其中四字。”
梁言低头看这笔,浓密的睫毛遮住眼睛,他用大拇指摩挲着笔身,声音清亮温润:“我以为我再也找不到它了。”
“原来是这个意思啊,你读书真多。”应照离笑笑,夸奖道。
“也不是我读书多,这是我爷爷打造的,有两只,一只黑色刻了南声函胡,另一只白色在家,刻了北音清越。他把这只黑的送给了我,顺便给我讲了缘由。”梁言很有耐心地给她解释了笔的由来。
应照离:“你爷爷好厉害!”
梁言:“来了仁济还适应吗?”
“……”
应照离沉默了几秒说:“仁济的孩子都有着自己闪光点,有着自己的骄傲,我觉得,我好像什么价值都没有。”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跟一个连名字都不认得的人说这些话,可能他是最初在她没有任何伪装时,接触到的人。
梁言安慰她:“不要这么想,所有人都有着自己的价值,告诉你我小学看过的一个童话故事吧,叫《掉落的头发》,你可以看一看。”
“好啊,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应照离问到。
梁言漆黑的眼睛映着小女孩的影子,他盯着她,低声道:“我叫梁言,言出必行的言。”
应照离突然惊讶,一字一顿地问到:“你,你是初二的?”
梁言:“对啊,我上初二,我小学是仁初的,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我叫应照离,照亮的照,离离原上草的离。”应照离嘴角上扬。
梁言停顿几秒,轻笑了一声:“应照离人妆镜台,应照离,好名字。不早了,快回去吧。”
应照离:“好。”
小姑娘看着他的身影在走廊尽头,抬起小手蹭了蹭发烫的脸蛋。
她笑了笑,张开嘴重复了一遍:“应照离人……妆镜台。”
那天晚上,梁言觉得桌上应照离给他装钢笔的纸盒也没什么用,刚想扔掉,看到盒底卡着一张像是从本子上匆忙撕下的纸条。
上面用俊秀但很稚嫩的字写着:如果世界万物都是用钱包装起来的,大地是用纸币织成的毯子,是不是,人的心会更加柔软。
而此时的应照离读着那个童话。
内容:
从前有一根头发,它是金色的,在主人一头黑长的秀发中格格不入。
一根泛有光泽的黑发问到:“你为什么是金色的呀?”
“我也不知道,当我从毛囊生长出来时,就这样了。”
另一根在金发旁边的小伙伴发了话:“那你肯定是外来物种。”黑发抬起了骄傲的头,继续说:“一般,外来物种是比不上我们的。”
金发疑惑的皱了皱眉:“可大家都说金发辉煌啊?”
有一根即将自然脱落的老黑发叹了声气,摇摇头说到:“孩子啊,那是金碧辉煌,你只是个金发,不会发光的。”
“对,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黑发们异口同声的说到。
一天,主人出门游玩,头发被风吹的打了结。于是,金发和几根黑发小伙伴在梳子的“伶牙俐齿”下,脱离了毛囊,掉到了地面上。
几根头发都很生气的抱怨着。
“都怪那阵臭风。”
“对!”
“可是,要不是梳子看我们挨着金发那么近,我们肯定就不会掉下来啦!!”
“也是哦,果然,跟它挨边没好事。”
金发没有反驳这些话,因为它也觉得是自己的错。又在想,是因为我不好看吗?为什么主人毫不犹豫的丢弃了我。
“啊啊啊!该死的臭风又来了!”
黑发小伙伴们拧成了一股绳,好不容易勾在了掀开的井盖上,没有吹下去。
因为井盖只遮住一半下水道口,所以可怜的金发孤单的掉进了乌漆墨黑的下水道。
它们都嘲笑金发。
“它掉进了下水道了诶,那么脏的地方,有它好受的。”
“哼,在污泥里腐烂发臭吧!”
金发在黑漆漆的泥上大声的呼喊上面的小伙伴,想让它们救它上去。回复的,却是一阵沉寂。
金发将自己蜷成一团,在暗无天日的下水道呆了不知道多少天。
当它再次睡醒睁开眼,发现了一丝光亮。
是来挖污泥的人。
它黏在污泥上被送到了一个古色古香的院子。
原来,这些泥是用来填后院大树根的。
金发生怕自己被埋在土里,于是紧紧的缠绕在一个人的袖子上,看着污泥被铁锨一点点拍平压实,它更害怕了。
完成填土工作后,这人打开了水龙头,将手洗干净,把袖子上的金发揪下来扔到了旁边的水盆里。
等到晚上,金发跟着盆里的水被人端进了一个满是戏服的房间。它从盆沿跳到了地上,看到了长长的另一群黑发小伙伴们跟它热情的打招呼。
一位老奶奶带上了老花镜,蹲下身来,将地上长长的金发捡起,放到手心里,吹了吹土。
“好久没看见这么漂亮的金丝发了呢。”
后来,在京剧的台子上,身着一身戏服的演员,胸口闪闪发亮。金发被秀成了发丝花,每天都接受着叫好、掌声。
而已被车轱辘碾过千千万万遍的那几根黑发,还在嘲笑并想象着它从污恶下水道里悲惨的生活。
故事的结尾看完了,应照离在评论里发现了一个名叫小言的热评。
评论说:世间的所有,无论什么,都有着存在的价值,未来的某一天,一定会有人将你捡起,捧在手心。
第17章 影响市容 “去屋里?给你抱个够?”……
第二天清晨。
应照离还没走到班门口就被归梦连拖带拽的走到一个小角落,严加盘问。
“说!你跟那个梁言学长什么关系?”
应照离一看归梦的表情,就知道八卦的欲望又占据了她的脑子。
那时候,跟小男生单独说说话都会被一群人起哄;不像现在,两个人就算亲吻,在别人眼里也不算什么。
应照离很认真的盯着归梦,一字一顿的说完:“我跟他没关系,就……只知道名字的人。”
“可我昨天看你和他有说有笑的聊天。我我我、我可是带了眼镜的!!!”林归梦说完用食指将眼镜一本正经的推了推。
“梁言就是我当初捡到那只钢笔的主人,我只是还给人家了而已。”应照离耐着性子解释到。
归梦一脸不相信:“是嘛?”
应照离无奈道:“我发誓,我没骗你。我和一个初二的学长能有什么交集?”
—
班里。
看起来还没睡醒的吴樯正可怜巴巴的帮林归梦把各科作业整出来,将缺的空一个个补上,然后再交给各科课代表。
他回到位置上,抱怨道:“不就是梁言嘛,人家照离有个喜欢的人还要刨根问底,什么臭毛病!”
一会又想到林归梦压榨自己多年的劳动力,看她还没回来,小声吐槽:“怎么从来就不知道刨刨我的根呢,死龟懵,一点都不萌……”
“诶、诶、诶!吴樯,照离真的有喜欢的人啊?”温瑶英从斜后方探了探身子,露出八卦的眼神。
吴樯瞥了她一眼,说到:“关你什么事,照离就算谈上恋爱,你也管不着吧!”
温瑶英没有想到自己会吃瘪,她气不过,将开着的语文书粗鲁的合上丢到一边。
小声嘀咕了一句:“你看我管不管的着,哼,自然有人管她。”
应照离被林归梦再三审问后终于有说有笑的进了班。
“吴樯,我作业你给我交上了吗?”林归梦像个大爷似的坐到位上,翘起二郎腿,仿佛嘴里再叼个狗尾巴草,就能强抢民夫了。
“你让我做的事我哪敢不从啊,早给你交上了。”吴樯连头也不转,活脱脱一个生闷气的小媳妇儿。
“……”林归梦看吴樯的反应,疑惑地看着旁边的应照离,摊开手:“我又惹着他了吗?”
应照离摇摇头,表示不懂。
-
雾蒙蒙的下午,班里有两节连堂体育课,可把大家伙儿高兴坏了。
但不知怎的,应照离的直觉告诉她,有件事,像酒一样,里面的菌种慢慢发酵着,在短暂的时间里酝酿好。
林归梦:“离离,体育老师说了,下一节课让我们自由活动!”
应照离:“嗯,我知道。”
“那我们去拿乒乓球,玩对打吧!”林归梦一提到玩就管不住自己的腿,跑向器材室。
“你慢点,我跟不上你了!”应照离随说随往前追。
班长陈瑜拽住了她,照离回头看是她,温顺的笑了笑。
“班长,有什么事吗?”
陈瑜:“照离,班主任让你去一下她办公室,说是有事找你。”
应照离不解,但还是回到:“哦,好的,谢谢班长。”
陈瑜自从当了班长,班里大大小小的事都勤勤恳恳,认真负责。可人家照样没耽误学习,成绩反而像坐火箭似的嗖嗖彪到年级前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