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记得很清楚,绝对没有“哼”这一下,是她自己临场发挥加上去诬陷他。
秦燃不善言辞,也早已习惯了被某个作精借题发挥,甚至是无中生有地指责。
只要她一作起来,他似乎也只有服软的份。
秦燃低下头,认真道歉:“对不起,我刚才语气太重了。”
程半梨摘下脖子上挂着的相机,塞到他手里,“帮我拿着相机,姐姐就原谅你。”
“好。”
少女的语调一下子扬了起来,“多谢啦。”
秦燃再去看她,哪里还有刚才可怜巴巴的模样。摆脱了相机这个拖累,她分明很开心,嫣红的嘴角都不自觉翘起,水眸中有笑意浮动。
所以她刚才演了半天戏,只是为了让他帮忙拿着相机。
虽然直说也能取得相同的效果,但她好像格外喜欢通过撒娇和使小性子,来磨着他答应。
像是小孩子喜欢通过闹来确认自己的地位。
秦燃认命地将相机拿在手里,把刚才买的铁盒递给她。
“给我买的吗?”程半梨接到手里,发现是一盒润喉片。
打开盒盖,含了一片薄荷味的润喉片进嘴里,喉咙比刚才舒服了很多。
感受着口中的清凉,少女走在前面,美滋滋道:“算你有良心,没白费姐姐那么激情地给你加油。”
秦燃迈下最后两级台阶,精致的眉眼柔和下来,染上浅浅的笑意。
无数人喧杂的加油声中,他可以准确地分辨出她的声音。
所以那时他听到了,她很大声地喊他的名字。
不是小燃,也不是弟弟,而是秦燃。
-
回到家收拾了一下东西,程半梨背上包,返回学校跟社团其他人集合,一起动身前往酒店。
之前在群里采集意见的时候,她想住环境有保障的快捷酒店,但其他人更想试一试网红民宿,最后大家一起投票,定了连山脚下的一处民宿。
在前台办理入住的时候,看着斑驳掉漆的墙皮,还有墙上潮湿的霉点,程半梨在心里打起了退堂鼓,差点当场告辞。
真实环境不能说跟网上宣传图一模一样,只能说毫不相干。
看到这样的环境,大家的热情稍微被浇灭了一点,但很快就恢复如常,热热闹闹地讨论明天去连山拍枫叶的计划。
程半梨听着大家的议论声,怀着复杂的心情踩上嘎吱嘎吱响的楼梯,握紧背包带子,低头保持沉默。
她的房间在走廊尽头,其他人在另一边,在楼梯口挥手分开。
推开薄薄的小木门,腐朽潮湿的气味扑面而来,程半梨抬手皱着鼻子在面前扇了扇,一进到屋里,就拿手机搜索附近的酒店。
可是附近的酒店都没空房了,她搜了一圈无果,只能做好在这个潮湿破旧的房子里住一晚上的准备。
程半梨蔫巴巴地玩着手机,群里忽然有人提议撸串,其他人纷纷附和。
众人有说有笑地来到房间门外,邵文清敲响她的门,问道:“要不要一起去撸串?”
“我最近肠胃不太好就不去了,你们去吧。”
“好。”
人群远去。
晚上十一点多,程半梨放下手机正准备去洗澡,忽然听到门口有动静。
她的房间在走廊尽头的拐角,除了邵文清敲过一次门以外,之前一直很安静。
可现在,外面传来醉汉推搡吵架的声音,还伴随着咚咚咚的砸门声,大晚上的很吓人。
木门不隔音,那些声响仿佛就在身边,程半梨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她赶紧拿起床头柜上的座机,正准备联系前台,结果发现那电话根本是个摆设,连电话线都没插。
她点进微信群,【有人记得前台号码吗?我房间外面好像有陌生人,能帮我打电话叫一下前台?】
发出去半天都没人回复,可能大家正在外面撸串聊天,没工夫看手机。
外面的人在这时候开始骂骂咧咧地踹门,砸门锁,砰砰的声音响个不停,破旧的小木门看上去根本坚持不了多久。
“妈的,给老子开门,再不开门老子就砸了。”
程半梨大脑一片空白,吓得嘴唇发白,把屋里的能搬动的东西,都搬到门后面抵住。
她颤着手给秦燃发消息:【小燃,门外有陌生人在砸门,其他人都不在酒店里,怎么办啊?】
原本没想着秦燃能很快回复,程半梨正准备在屋里找一下防身的东西,没想到他秒回。
秦燃:【别怕,锁好门,我马上过来。】
很快又有消息弹出:【有前台电话吗?】
程半梨:【我不记得了,屋里的电话用不了。】
秦燃:【哪个房间?】
程半梨:【404.】
想到自己的房间号,她心里不祥的预感愈发扩大。高中时经历的那件恐怖的事情,还有以前看过的各种社会新闻不受控制地往脑子里钻。
程半梨像是整个人坠入了冰湖,呼吸被夺走,浑身发冷。似乎有冰凉的液体顺着脸颊往下流,她根本无法冷静下来思考。
而另一边,秦燃一坐上车就搜索之前让程半梨给他发的酒店名字,拨了页面上填的前台电话打过去,却很久都没人接通。
挂断电话,他立刻报警,然后拨通了通讯录里唯一的联系人的电话。
程半梨哭着接通,“喂,小燃。”
听出她声音中的颤抖,还有背景里嘈杂的谩骂声和砸门声,秦燃捂住听筒,忍不住催促司机开快一点。
再次凑近听筒的时候,声音立刻恢复了一贯的沉稳,语气温柔,“我在过来的路上了,很快就到,别怕。”
程半梨咬着下嘴唇,闷闷地“嗯”了一声,可能是终于找到可以依靠的人,眼泪反倒流得更凶,“那个门好破,我觉得快被他们撞开了。”
“有没有可以抵门的东西?”
程半梨哭得直喘气,断断续续地小声说着:“我搬了椅子过去,屋里还有、还有床头柜,但是我搬不动。”
“他们撞不开的,别害怕。找个可以防身的东西,先进卫生间躲起来。”
被他这么一提醒,程半梨才想起来,卫生间还有一道门。
她赶紧拿上桌子上的台灯,躲进卫生间把门反锁,“我躲进卫生间了。”
门外动静那么大,却一直没人站出来帮忙,不知道是没听见还是不敢出面。
秦燃一边继续尝试联系酒店前台,一边和程半梨温声讲话,安抚她的情绪,声音从未有过的温柔。
程半梨倚靠着卫生间的门,忽然听到“咚”的一声巨响,那扇木门被几个醉汉给踹开,猛地砸到墙上又反弹回来。
她的心猛地一跳,后背冷汗遍布。
门外传来醉汉们的说话声,听起来像是在找什么人。
“人呢?怎么不见了?是不是躲厕所里了?”
“都让开,让老子来踹。”
程半梨捂住嘴巴无声地哭,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她把台灯放在洗漱台上,转回身,双手用力抵住卫生间的门。
眼前的视野被泪水浸得模糊,她几乎什么都看不到,只能感觉到无边无际的恐惧挤压过来。脑子里仅剩一个念头——绝对不能让他们闯进来。
就在程半梨咬紧牙关,心绪最为紧绷的时候,夹在肩膀上的手机听筒里,蓦地传来一道让人安心的低沉声音,“我到了。”
高悬的心骤然回落。
第18章 薄毛衣、大床
秦燃来的路上报了警,他和警察几乎同时赶到。
那几个醉汉很快被控制住。
秦燃屈起瘦长的手指,敲响卫生间的门,轻声道:“是我。已经安全了。”
话音刚落,眼前的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一道娇小的身影从卫生间窜出来,一头扑进他怀里。
秦燃被人重重撞了一下,猝不及防后退小半步,很快稳住身形。
“你终于来了,我都快被吓死了呜呜呜呜。”程半梨抱住他的腰,埋头在他怀里,放声大哭。
她一向嘴硬又好面子,很少有像现在这样,毫无顾忌地表露出脆弱的时刻。
明显是真的被吓坏了。
秦燃缓缓抬起手臂,在半空中停留片刻,才落到她后背轻轻拍了两下,温声安慰:“没事了,没事了。”
似乎有湿热的液体浸透衣服,传递到胸口的皮肤,烫得他心里一颤。
程半梨瘦弱的肩膀不住颤抖,抽抽搭搭地说话,带着浓重的哭腔,“刚才我一直想着高中那件事,我好害怕他们闯进来。”
“我在,不怕,没事了。”
程半梨语无伦次地表达自己的恐惧和绝望,抱着她的少年微俯下身,在她耳边耐心地轻声安抚。
警察确认没人受伤后,就把那些醉汉带走了,留下一两个人处理后续。
程半梨抱着秦燃哭个不停,贴着他坚硬温热的胸膛,闻着他身上熟悉的气息,她的心跳奇迹般地渐渐平复下来。
她眨了眨湿润的眼,从秦燃怀里抬起头,首先看到的就是灰色薄毛衣上有一团很明显的深色水渍,是被她哭出来的。
她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好像从刚才起就一直抱着秦燃。
双臂环着他精瘦的窄腰,能清晰地感受到他侧腰的线条,手臂下薄薄的腹肌紧绷而结实,手指绕到背后,可以摸到微弓的骨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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