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去过县城,虽然知道城里人瞧不起他们乡下人,可她还是想去县城看看。
陈安忻:“姐见过,但是姐不关心别人是不是穿新衣服,长得好不好看,姐就想读点书,在城里只待三年,得好好珍惜机会。”
开早饭铺子前,她早在县城待过,高中读书三年,读完就没想过待在县城了。
没县城户口,没人脉,工作不分给她,家里压力又大。
爸妈的意思是,孩子们愿意读书就继续读,家里供着,不愿意读就回来干活,饿不死的。
陈安忻回家干活了,没分到工作的事,爸妈不能说,说了他们会难过,但她也难过,实在没人可以说,才和当时正读两年级的妹妹说。
妹妹听不懂没事,她只是想有个宣泄口,讲出来好受点了。
仔细算时间就是去年。
她甘心吗?
说实在的,有点不甘心。
只是在日复一日的劳动中,早就没了想法,她以为接下来半辈子就是嫁人生小孩,平平凡凡度过。
方嵘的出现,改变了她的人生,不再是平凡的下半辈子了,是苦难的下半辈子。
县城和村里完全不同,她们家四个小孩,除了老三安志读大学,她和妹妹都是高中毕业,大哥初中毕业。
她运气不好,高中遇到的同学都不太瞧得起她。
农村女孩能读上高中的十分稀少,在同学们眼里,她穿着打扮过于磕碜,人还安静,存在感极为不强,大家不愿意和她当朋友。
她高中时候成绩在班里中游,并不优秀,也不差,老师说得再委婉,也改变不了她没有工作的事实,既然不考大学,就安分回家里干活,
妹妹活泼,在县城混得开,还找了个县城男孩当对象,不过她还没来得及看妹妹最后是不是和人家结婚了。
“我不一定能考上高中呢。”陈安萍将自己剩下的一个饼藏好。
陈安忻:“对自己有点信心,大哥是时候不好,不然也能上高中,我们家孩子想考高中都能考上……饼别藏太久了,最好晚上烧晚饭的时候热着吃了。”
“不能一天里头吃完,下次吃不知道等到什么时候,姐,我留着明天中午再吃,你明天中午记着帮我热好。”
陈安忻:“知道了,明天中午前被耗子叼走可不关我事。”
“我们家柜子有耗子啃的洞,我不藏柜子里,我会跟爸妈说这是我留着明天吃的……姐,如果你和方嵘好了,能不能叫他把我们家柜子补好,能换上新柜子就更好了。”
“你倒是想得美。”
第5章 方嵘
“方嵘不是木匠嘛,手艺好,孙婶子都不让他随便接活,家里穷的,像我们家,肯定不给接,如果姐成了他媳妇,不就可以免费让他帮咱家干活了,他娶姐后,肯定听姐的,到时候气死孙婶子。”读三年级的陈安萍已经能明白喜欢以及嫁娶的意思了。
没有任何阻碍的话,她非常同意姐姐嫁给方嵘。
方嵘多好啊,她去外边,不光听到大姑大妈说方嵘,年轻小姑娘也说方嵘,方嵘家门槛都要被媒婆踏烂了。
媒婆们无一不被孙婶子赶走,谁叫孙婶子心大着,就想给儿子讨县城媳妇。
大姑大妈们说了,方嵘真讨到县城媳妇,孙婶子也要被女方家长嫌弃。
她嫌弃村里的姑娘,她儿子还被县城里的人嫌弃乡下小子呢。
会木匠活怎么了?能有城里职工家庭吃香?
有些话陈安萍能听懂,有些听不懂,以前没太放心上,现在清楚他喜欢姐姐,她非常同意姐姐和她在一起。
别人说再多酸话,方嵘都是很好的,配得上她家姐姐。
陈安忻:“别总是他,方嵘,这样喊,没礼貌。”
“我和他是同辈,我就这样喊,除非姐嫁给他,姐嫁了我就喊哥。”
“小丫头,看好你的饼,我去送饭了。”
陈安忻拿上篮子,装好番薯粥和豆腐饼去田里。
田地里。
陈爱国和方红霞两口子在田里干活,方嵘在他们家分到田的边缘干活,边上干完才慢慢往里。
春种秋收都得赶时间,和老天爷讨饭吃,就得努力干,早点干完。
大儿子刚成家时候也分到了村里的田,两边地里兼顾着干活,陈爱国方红霞见大儿子除了田里活还去干小工活,干脆叫他不用管爸妈,他们老两口加上安忻,活能干完。
他顾着自己家就好,还有两个小的要养,大儿子也没坚持,说好没有小工活肯定就给家里干活。
二女儿干活还算利索,但是田里的力气活得费老大劲,三儿子读书,小女儿也在上学,帮不了多少忙,方嵘来之后,田地活头次干得轻松。
这种轻松他们实在不敢要,又做不出拿扫帚把人打跑的事。
也不晓得他现在是怎么躲过他妈的眼睛,居然还自己拿着农具过来干活。
夫妻两人一边愁一边干活,注意到方嵘拿着锄头退到远些的地方去,他们知道是女儿送饭来了。
陈安忻先走到爸妈身边:“爸,妈,这是中午的午饭,你们先喝番薯粥解渴,饼我拿三个给方嵘。”
方嵘中午是回家吃饭的,一般都等他们吃完饭,确认陈安忻真的不会过来,才回家里,吃完午饭马上就过来。
方红霞:“安忻,这些饼是你做的?”
“嗯,妈,是我做的,我想着要和方嵘说清楚,就做点好吃的,他也在咱家干活几天了,做点吃的是应该的,花的是我平时攒下来的钱,没动家里的钱,妈,你放心吧。”
“我们吃饭,安忻的事让安忻自己解决。”陈爱国觉得还是不要干涉儿女的事情比较好。
安忻也差不多二十岁了,能自己解决事。
方红霞无法,还是先吃午饭了。
“安忻是不是买肉了,饼咋那么好吃。”女儿走过来她就闻到饼香了,没想到吃起来这么好吃。
“买点肉也是应该的,不能让人干白工。”
夫妻两人吃午饭说着话,陈安忻已经走到方嵘面前,离他两米不到的距离停下来。
见到方嵘,陈安忻鼻子发酸,眼眶也跟着酸胀起来。
她见到他就想起死前那段痛苦难熬的时光了。
当时不止一次想死,身体难以动弹,无法自理,什么事情也做不成,连话也无法说出来。
她火灾醒来之后,已经算死了,彻底闭眼才是第二次死。
她不想死,她也怕死,可她死定了,没有选择。
眼泪不争气地掉下来,陈安忻空出一只手,用手背擦眼泪。
见她掉眼泪,方嵘手足无措:“你别哭,我……”
我不出内容,叫他答应马上走,以后再也不来,他是不愿意的。
“你什么你。”
“我……是不是我惹你哭了?”
“这个给你。”陈安忻把篮子给方嵘。
他也不知道发生什么她就突然给他吃的,篮子里有三个饼,他看见了。
接过篮子,依旧状况外的方嵘没有马上吃掉豆腐饼。
不好意思在陈安忻面前吃。
“吃了我的饼以后就别来我家田里干活,也别来找我了。”
“不要。”方嵘听到这话,立马把装了饼的篮子还给陈安忻。
篮子又回到自己手里,他的反应叫她眼泪都憋回去了,从篮子里拿出一个饼,陈安忻咬了一口:“趁热吃非常香,你真的不要?”
“不要。”
他不要,她继续吃第二口,抬脸见他直直望着自己,不是被豆腐饼馋着,看豆腐饼,而是看她。
陈安忻这才被臊到,立马转过身去,将咬了两口的饼放回篮子,用舌头感觉牙齿是不是沾着东西了,没有才转回来问他:“方嵘,你不清不楚来我家,到底想干什么?”
“我,我就是……”
“说话别吞吞吐吐的,你今天要给我说明白。”
大概是她声音真的太温柔,明明该强势的话,说出来半点气势也没。
方嵘从没说过要娶她的话,她以前也没想嫁他,避他还来不及,更不用说嫁他,两人都不提,只有旁人说不停。
“我想娶你。”
终于把心里话说出来了,方嵘觉得压在心头的大石终于被移走。
他一直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口。
陈安忻:“你想娶我,你有没有问过你妈?不是我说话难听,你妈在村子里就是好面子又难缠的人物,就算你去找你妈,她肯定要四处说我是勾引她儿子的狐狸精,我爸妈都是实在人,到时候被你妈欺负了怎么办?
我弟弟也在县城读书,他读书好,以后是要考大学的料子,你妈闹到学校,说陈安志姐姐是狐狸精,在村子里四处勾搭男人,我弟弟还要不要读书了?”
都是发生过的事情。
她和弟弟一个高中,因着孙婶子带人去闹,她还专门跑了趟高中。
高中三年读书,也只有这次事情觉得没白读,学校想劝退弟弟,她找到方嵘,也找到班主任老师。
找方嵘,叫他不要让他妈去学校闹,再闹她立马上吊自杀。
找班主任老师,她毕业不到一年,老师还没忘记她,她说明情况,弟弟也确实是读书的好料子,她保证不会再让孙婶子过来闹后,班主任老师才帮她解决事情,弟弟有书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