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来也没说要送啊。”
“那不行,我会讨的。”程惟知抵着她的额头,“你能不能答应我,这次和我一起坚持到最后?”
他用的是恳求的语气。
他到底多怕自己跑了啊,叶青想。
“程惟知,你记不记得在伦敦时,有次我们想去看戏剧,结果那天晚上只有罗密欧与朱丽叶了。”
他记得,叶青的品味和他很像,两人都不喜欢这种故事,情愿白跑一趟,也要换一部看。
“现在想想,其实那么多人喜欢这个故事是有道理的,只是我们那时候不懂而已。”
“什么?”
“越是阻拦越是想要,因为障碍重重,才更舍不得。”
叶青搂住他的脖子,“程老师,我这人犟得很,我自己选择不要是我自己的事,别人要替我选,我得记恨他一辈子。”
程惟知笑了笑,又告诉她:“这次会很难”
“好。”
“如果输了……”
“你就回去专心当AMO的老板吧。”叶青替他想在了前面,“也挺好的啊。”
“我尽量不输。毕竟是给你的生日礼物。”
*
接下来的日子你,程惟知宛如棋手,一点点地向华光的弱点下手,原属于他二叔的几家公司一个个暴雷,可每次却只爆一点点,如同凌迟一样让人难受。
像试探,却也是宣战。
苗林资本那里,287号地块在蒋其岸的推动下最终陷入了违约金的风波。
苗荷最终没有忍住,在某个下午闯到叶氏,找叶青提前赎回可转股债券。
她被乐容引进办公室时没有见到叶青,坐在办公桌后的,是西装革履的程惟知,把拟好的文件推到了她面前。
苗荷怒发冲冠,大有替程家上下教训不肖子孙的意思:“程惟知!律林当年好歹救过你,我们全家这么帮你,你为什么要这么赶尽杀绝,他现在还在派出所,你就为了这个女人这么不择手段吗?你有没有想过老爷子年纪大了,还中过风?你这么刺激他老人家他受得了吗?”
程惟知黑衬衫、黑领带,透着股死神的味道,很符合他小阎王的外号。
“帮我?你怎么帮的?用我给你的项目,联合我二叔捞钱?”他转着钢笔,高高在上、不可一世地睨着她:“苗荷,你自己做的事,你心里没点数吗?还有当年的事,你是真的一点数都没有吗?我忍耐你们到现在的原因,也就是希望老爷子能好过点。可你今天非要提,那我最后倒算的时候,一定不把你漏掉。”
他转过了椅子,“你可以滚了,带着你的钱,去找蒋其岸,别拖太久,我还等着那笔钱办事呢。”
不等苗荷反应过来,她就被“请”了出去。
叶青就在他隔壁的会议室里,听着这场对峙、这场宣判。
苗荷走后,她走了出来,“你刚刚的话什么意思,我为什么没听懂?”
他修长的手指敲着座椅扶手,不解释。
“你和蒋其岸到底多熟?”这是她的第二个问题。
叶青知道蒋其岸还是因为连樱,可这段时间才发现,程惟知和蒋其岸之间才是真正的熟悉。
用难听的话说,蒋其岸是黑心,程惟知是狠心,一丘之貉。
“他和我一起在奶奶那儿生活过几年。”程惟知只解释了两句,“我奶奶去世以后,他就走了。”
叶青坐在了他对面,自己的办公桌最近被小程总抢走,用的极为顺手。
“你还说要我坚持,我都没看出我能干什么,都让你一个人干了。”
这些天,看着他手起刀落、步步为营,叶青除了给他鼓鼓掌,什么也干不了。
“急啊?别急啊。”程惟知隔着办公桌挑了下她的下巴,“真有那天,别给自己忙哭了啊。”
*
这一天,真的没有等多久。
起初,是梁睿中的再次出现。
他的电话是找叶青的。
“叶总,小程总是不是在您那里?”
“你问这个干什么?”
梁睿中开门见山地说:“麻烦您告诉小程总,老程董已经忍不住了,这几天会派人抓他回去。”
程惟知其实就在旁边,他出了声:“梁睿中,我真好奇啊,你到底站在谁的那边?”
梁睿中停顿了片刻后说:“其实您没做错。”
但他的话也仅仅到此为止。
转日就是叶青生日,那天是海湾开发区三期的竞拍日,她必须亲自到场。
临走前,程惟知站在厨房中央,摊着一大堆食材在思考。
“叶总,给你做个什么蛋糕好呢?”
叶·布丁狂热爱好者·青明确拒绝:“我还是要布丁。”
“你这口味,万年不改。”
叶青戏弄地说:“我要经常改口味,你怎么办?”
程惟知闭上了双眼,“那我眼不见为净,立马就走。”
“切。”叶青开门走了出去。
竞拍一直持续到五点。
清城的夏日白昼漫长,六点到家时尚有余晖。
可公寓里空无一人,只有一个已经冷透的布丁,孤零零地留在厨房中岛,旁边还有没来得及撒上去的草莓和蓝莓。
叶青第一时间拨出了电话。
“温朝易,立刻来清城,我出你加班费。”
“怎么了?”
“立刻,还有,除了你的律所,我还需要京州其他没有和华光有合作的律师事务所和咨询公司,价格好商量,但都要尽快来清城。”
叶青没有和他多废话,接着通知乐容,让自家总裁办和战略部所有人无论在哪,必须连夜回归总部。
最后,是蒋其岸。
等待他接电话的时间最久,久到叶青终于可以坐在厨房你,挖开那块布丁。
“叶青是吧。”
叶青知道自己想问什么,她想问程惟知在哪,想问程惟知怎么样了。
可最后问出口,却是:“后面怎么做。”
如此冷酷的自己。
“我来追究287号地块的问题,你去重审四年前苗林资本和叶氏签订的注资协议,苗林和华光之间是交叉持股,三家公司都没有上市,之间的结构调整可以直接谈判解决。至于最后调成什么样,你是叶氏的总裁,你自己决定。”
“是谁的意思。”
“你说呢?”
“还有吗?”
“我这里的有效信息只有这些。”
蒋其岸一句多的废话都没有给她。
*
温朝易到清城时是深夜,叶氏总部今日灯火辉煌。
大会议室里,坐满了叶青需要的团队。
在进会议室前,她叫住了温朝易。
“温律,程惟知不见了。”
“你是要我帮你找人?”
叶青摇头,“不,我是提示你,我很急。”
温朝易微笑,“急活可是要加价的。”
“你完成以后,可以加。”
她推门而入,一一报出自己的需求,并将过往的材料开始分发。
梁睿中是一位极其靠谱、谨慎的董秘,在他的操办下,过去四年叶氏与苗林与华光的账目清晰明了。
各个组之间很快开始协调分工。
叶青站了起来,不准备继续参与。
温朝易喊住了她:“叶总,你不留下来参与讨论?”
叶青纤弱的手已经搭在了门把上,她摇头,淡然自若:“我是老板,只负责选刀切菜,只负责听你们把切菜的结果告诉我。”
*
在团队最忙碌的时候,叶青选择独自去了一次京州。
她撘了秦优往京州的公务机,并在机上碰到了傅江森。
秦优一上飞机就去后舱与团队开会,把他们两留在前舱。
傅江森指指后面,“她可够忙的,是吧?”又瞧瞧她,“你怎么样了?我以为你会忙的脚不沾地。”
“还好,在等结果。”
傅江森轻轻“哦”了一句,再无他话。
末了,在下飞机的时候笑起来。
莫名其妙。
叶青看着他,清清冷冷地审视,仿佛在说“你发什么疯”。
傅江森告诉了她原因:
“我和蒋黑狗劝了他三年,主要围绕你不值得这个话题,劝他早点回头是岸。”
叶青眼刀扫了傅江森一眼,十分凌厉。
“你放心,总共加起来最多劝过三回,他不听劝,我两也没那么空。”
“说完了?”清冷如冰,淡漠如霜。
“你两连怼人的姿态都差不多。”傅江森“害”了一声,“叶青,你们两个骨子里才是同类。”
“哦。”叶青走下旋梯,又走了回来。
她看着傅江森说:“那我也提醒下你吧。”
“什么。”
“还有蒋黑狗也一起吧。你和我优,他和我樱,都不是一类人。”
一刀扎两,绝不虚发。
留傅江森在原地,捂着心口,缓不过气来。
为什么?凭什么?
叶青这张嘴是什么时候从程惟知那里复制黏贴过来的?
*
偌大的京州,叶青并没有什么地方想去。
她连酒店都没有订,华光在京州酒店业扎根太深,她无法规避。
她去了程惟知之前的那个公寓,说来有点后悔,之前来时程惟知让她录入指纹,自己选择了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