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惟知看看面前拗成一截截的饼干棒,冷冽地笑了下,“数数。”
“数什么?数来干什么呀?”
数什么?他又看了眼被程家人团团围住的女人。
他能数什么?能干什么?
不过就是和自己生气罢了。
*
远处,程家人的客套还在继续,叶青往来在人堆里,半刻没有闲过。
叶家在清城也曾经是数一数二的大家族,但比起眼前的京州程家,就是云泥之别。
无意间,抬手都是名表或珠宝,富贵高雅都戴在身上。
除了主座上的几位。
蒋夫人一袭极简米色连衣裙,除了素圈婚戒和一对珍珠耳钉再没有其他。程惟知两腕空空,甚至连袖扣领带也没有配。
有些人靠衣装,有些人纯拼气场。
叶青目光停在程惟知手腕上几秒,抬眸几寸,与他四目相对。
程惟知抬手解开了喉结上的一枚扣子,动了下嘴皮,叶青读懂了。
他说:“假不假。”
他是什么意思呢?
她又有什么选择?
只想尽快安稳地把这种场面熬过去。
程律林被某个堂叔叫走,叶青终于得空起身取食物。
并非饿,而是干坐着,她止不住望向某个方向。
偏有人不识趣,坐在了她身边。
是位小巧妩媚的贵妇,她伸手自我介绍:“我姓孙。”长篇自我介绍里,叶青只记住了她是某家小叔的新婚妻子。
“我也是第一次来呢,只知道京州程家人多,没想到这么多。”
孙小姐家庭富裕,但比京州程家还是差了许多。
孙小姐抿了口酒,“听说集团往清城投了好多钱,最近惟知还想让苗林资本接个并购案,恭喜你啊,以后有福气了。”
叶青:“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
她现在的处境,比xx传的某贵人好不到哪去。
孙小姐也不知是装傻还是真听不出她的讽刺,“我老公要能占律林一半的好运气,我笑也笑不过来。”
程律林的好运气,就是她叶青的霉运。
孙小姐发现了叶青不快的神情,“我听我老公说律林挺爱玩的,你不会是为了这不高兴吧?”
叶青没吱声,孙小姐支着下巴看向自己的老公:“你放心,只要结了婚,程家家风不许把人带上门的,上一个把小三带上门的,让老程董按着把财产转给了妻儿,然后被扫地出门了。”
叶青问:“你是觉得,只要不带上门,就算没发生过?”
“不然呢?”孙小姐笑话她天真,“叶小姐,这可是京州程家,你家那位还救过老程董的宝贝孙子,以后什么都不用愁啊。”
一段完全鸡同鸭讲的对话。
叶青忍了五分钟,借口去化妆间逃离。
她能感受到,在餐厅里和那位孙小姐一样羡慕她的,不止一个。
人和人之间,差的不止外貌身高财富地位,差的最多的,其实是人心。
走出餐厅前,还有人叫她:“堂嫂,去哪里呀?”
“不好意思,我去房间补个妆。”敷衍得很。
那人不知好歹,喊了声:“律林哥,堂嫂要去休息,你还不陪着去?”
多事多嘴。
叶青揉着额头,没注意到方桌上首有人消失不见。
程律林走到她身边,“怎么了?”
“有点头晕。”晕到不想看到这里任何人,“我去下卫生间。”逃开一会儿。
程律林的母亲苗荷今天晚到,叶青说这话时,她刚刚出现。
她要去见老程董,“儿子,陪我去老爷子的书房。”并没打算带她。
叶青趁机逃走,上到三楼,老宅幽深,已听不到楼下的喧嚣。
她走到门前,才注意到这走廊尽头的两扇门一黑一白。
仿佛阴阳相对。
她打开昨日住的套间,是白色的门。
才进屋不过十秒,身后传来“咔哒”的开门声。
吓得回头,却被高大的身躯扑倒在了绵软的床上。
程惟知揉着她的唇瓣,“随意叫,我不介意他们看,堂嫂。”
叶青伸手推他,按在他结实的胸膛上。
“你疯了?这是你家里!”小心翼翼,压低声音,“你怎么跑过来的?”
“这是我家,我想去哪就去哪。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京州程家大半成员都在楼下,他却把她,他的未来堂嫂,按在床上。
曲线玲珑,严丝合缝。
燥热和变化正在交换,从无到有,从浅到深,最后无法忽略。
英俊的眉眼离得过近,呼吸喷在她敏感的耳垂上。
他是害她沉沦的迷药,是掀翻她堤防的洪水。
她忍不住的,不然当年的第一次,不会是她主动。
“刚才,一共是二十一次堂嫂,二十七次百年好合,十七次天生一对,哦,对了,还有十二次早生贵子。”
程惟知咬着她的耳垂,牙尖刺痛她,一字一句钻进她的耳蜗。
叶青的心在颤抖,身体却僵硬。
他嗅着她的发丝,把吻落在耳后的软肉上。
难忍难耐难受,她紧紧咬着下唇,一直咬到殷红的血渗出。
程惟知拨开她紧咬的下唇,冰凉的指尖蹭上湿淋淋的一抹鲜红,“你猜我现在想什么?”
自问自答,无须叶青:“我想让他们都来看看。”他撬开了她的唇关,灵活如蛇。
最熟悉的交融,最渴求的互换。
在灵魂被吞噬前,叶青用最后的清醒咬了他的舌尖,“你不要脸我还要呢。”
抓住他按在腰窝的手甩开,膝盖折起顶他,“快起来!”
程惟知的手按在她纤细的关节上,“把我顶废了你怎么办?”
“再找!”
“你敢!”
程惟知大手沿着膝盖向上,叶青双眸暗了下,企图合拢膝盖。
“打开。”他凝视她的眼睛,抵着她的额头,命令她,“打开。”
手霸道而蛮横地加了力。
她拗不过他,又不敢弄出动静。
“你到底想怎么样!”
薄唇落在她下巴尖上,“你说呢。”
她用气声说:“二十一加二十七加十七加十二,还有没有?一次性加清楚。”
“你什么意思?”
她手勾到床头柜,把没有信号如同砖块的手机打开,调出计时器。
“一共77,我再送你13。”
她调出了个一分半的倒计时,按下了开始,按着程惟知的后脑,吻了上去。
他没有拒绝,收拢了手,甚至沿着香云纱旗袍的下摆上浮。
这刻,叶青突然想起记忆里的某个片段——
/“给你买了个东西。”
这是他入住后的第二周,程惟知递给她一个快递盒,打开竟然是个地面插销。
“别用椅子抵着门了,用这个,我肯定打不开。”
她捧着盒子愣了很久,换来程惟知的一个笑。
“快睡吧,明天别赖床,回头又迟到。”/
这才是自己熟悉的、伦敦的他,同一屋檐下,他懂避嫌,懂尊重。
他是温柔的,是小心的,是绅士的。他做不出现在的事情。
暴风雨的摧残里,叶子上下飘零,直至被撕成碎片。
············
手机的计时器无声倒流,一分半、九十秒,飞快地就过去了。
到点,手机震动个不停。
提醒叶青到此为止。
可程惟知不肯,他怀着重逢的思念,热烈的索取,索取她的感情、她的回应,也期待她的沉沦。
最后,嘴角受伤,程惟知下意识伸手捂住嘴巴。
“那么狠?”
已经两次了,每次见到她,自己好像总要受点伤。
她面无表情,把手机举在脸前,“计时时间已经到了。”
“你这是做什么?”
似乎是要求,又带了点“撒娇”:“你看看,我又破相回,帮我看看伤的严重吗?”
她咬破了自己的嘴角,也咬破了他的,正好对称。
一报还一报的感觉。
“程惟知不会这么对我的。”她语气生冷,尽管身体灼热,“你不是我的他。”
如灵魂被刀劈中。
“他是什么样的人,我记得,你不是。”
程惟知一下把手撤了回来,指甲上的血迹,是他无耻的证据。
“我……”
程惟知此刻恨不得剁这只爪子,手在衣服上擦了下,用手掌去抹她的脸。
“不是……我……”
叶青垂眸,讽刺地笑了下,颇有些解脱的味道。
她想说什么,却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叶青?叶青?”
程律林?!
“你还好吧?我进来了啊。”
程律林转动门把手,却发现锁了门。
“怎么回事?”他嘀咕着,更猛烈地敲门,直到招来了昨夜送叶青上楼的女管家。
叶青推开程惟知坐起来,对门口喊:“我没事,睡着了。”
“你开个门,我给你带了果汁上来。”
“不用。”
“那你开开门,大家找你呢。”
程律林不依不饶,大有不把这扇修罗场的门敲开,就赖着不走的气势。
心吊到了嗓子眼,紧张在空气里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