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陪 (芒果炸酥)

　　怎么会突然这样？
　　苏远章鼻尖一酸，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沉默见缝插针，苏远章心里越来越慌，觉得要说点什么，一定要说点什么，可关键的时候嘴巴笨死了，“小鱼，我就喜欢你这样的，你做自己就好。真的，我从没看过别的女人，我眼里只有你，我也没有质疑你……”
　　余稚还是轻推开他，苏远章情绪感染力太强了，她开始觉得难过了，鼻头酸涩，竟像是落泪的前兆。她与苏远章对视，看到了两人份的难过，于是她又退了一步，“我，还是想冷静一下。”
　　至少不像刚刚那么坚决了。
　　一切都还有回旋的余地。
　　卧室的门锁了，家里安静得可怕，苏远章在门外站着，耳边听不到任何一点动静。在过去独居的那么多年里，他的家里也是这般的安静、冷清。年少时尚能抵挡寂寞的侵袭，年纪渐长之后便格外渴望身边有人陪着，如果余稚不愿意陪着他了……
　　苏远章一脸颓唐地靠着门口坐下，他低垂着头，像极了受伤的动物，浑身透着萎靡的气息。
　　争吵影响睡眠。
　　凌晨醒来，余稚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
　　窗外还黑着，沉沉的天色透着压抑的气息，看得久了，心情便会往更深的深渊处坠下。余稚不得不抽离那消极的情绪，察觉有些渴了，干脆起身去喝水。
　　卧室门刚打开，余稚便觉得门板一重，很快有黑影倒了过来，倒在余稚的脚边。她这才看清楚，那黑影是苏远章。
　　不过片刻，苏远章便清醒了。他喊了一声小鱼，有些紧张地站起来，“你怎么出来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眼里都是关切。
　　余稚瞥开视线：“口渴了。”
　　“我去帮你倒水！”说着人飞快跑走了，竟不给人拒绝的机会。
　　余稚站在卧室门口，大概茫然了两秒，脑后里又浮现刚刚的场景。她又气又心疼，若这就是苦肉计，不得不说确实击中了她的软肋。
　　苏远章很快端水过来，余稚接过喝了几口，水温适中，嗓子处的干渴得到缓解，顿时舒服多了，整个人也随之平静下来。她的手指在杯面摩挲了一会儿，说：“去客房睡觉。”
　　“小鱼。”他可怜巴巴地看着她。
　　“听不听我的话？”
　　“听。”毫不犹豫。
　　“那就去客房。”说完她就把杯子塞到苏远章手里，然后转身关上卧室的门。苏远章被她的动作弄得一愣，但又细微发现了余稚的一点不同，慢慢的他细品出余稚冷淡下的关心，嘴角翘了翘，当真听话地去了客房。
　　第二天余稚醒来，苏远章早就离开了。小微不知道他们之间的争吵，语气欢快地说，“苏哥今天还做了早餐，我去热给你吃。”
　　余稚沉默了好久，最后还是把早餐都吃了。
　　撇开情感上的一点波折，余稚又很快把注意力放到事业上。此时她的团队已经整理好所有证据，开始一步一步反击。
　　上午时分，余稚团队发表十八张长图文来解释诈捐这件子虚乌有的事情，同时附上余稚这些年捐款的证明，虽说当初没想用这个炒作，但他们还是细心地收集了每项凭证。
　　这是第一步，余稚还准备了一份大礼给那背后的人。
　　只是……工作室的微博又很快放出了一个视频。这不是昨天讨论的内容，可看着又像是有关联的，余稚眉头微蹙，但还是点进那个视频。
　　看了一会儿，余稚便明白了，这是一次慈善的纪录视频。这段经历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当时影视圈的大佬组织了这场活动，同行的有好几位，但大家都很低调，坐飞机去了西部地区，后来带着大批物资，又坐了很久的车，跨过九曲十八弯的山路，终于来到了偏远落后的地方。
　　视频有一段画面的纪录，背后是简单的教学楼，余稚坐在操场上，怀里抱着一个残疾的小孩，周围还围了一圈小朋友。她在给他们唱歌，后来又一句句教他们唱，画面里，大人小孩都笑得特别开心。
　　如果不是这个视频，她都快忘了这些事。
　　可她又记得，那次是没有随行拍摄的。
　　余稚给艾丽发消息：视频哪里来的？
　　艾丽回了个问号，看起来比她还疑惑：不是你让苏远章给我的？


第27章 27 平铺直叙的话也如此动听。
　　视频是苏远章给的？
　　余稚坐在沙发处思索着，从记忆的角落找寻相关的回忆。艾丽的话确实勾起了她的一些回忆，她终于想起来，当年苏远章似乎也参加过这次的活动。
　　苏远章并不是一开始就跟着他们出发的，他与活动的发起人关系不错，当时正巧也在这个城市，于是独自驾开车赶过来了。
　　这次的相见完全出乎两人意料，但因为时间久远，也因为当初的交流太少，余稚突然就记不起太细节的画面。就算能记得，大概也没有什么精彩的瞬间吧，毕竟那时两人几乎没有交流，就连对视都少得可怜。
　　原来他还偷偷地拍过她。
　　以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
　　晚上。
　　苏远章推门进入前心里还有些忐忑，进来后看到余稚在客厅坐着，那点忐忑又增加了几分。
　　“还没睡吗？”苏远章下意识关心。
　　余稚：“睡不着。”
　　她戴着耳机，似乎在听歌，表情淡淡的，看不出太多的情绪。
　　苏远章走过去：“有什么烦心事？我今天看了微博，风向已经转到你们这边了。”
　　那么多证据有力地反击了之前的谣言，也因为过去多年没有拿慈善炒作过，此次意外曝光，大大宣传了余稚的正面形象，如今网上一片赞誉。
　　这是好事啊。
　　但余稚看起来并不开心。
　　“并不是为这个烦心。”余稚扯扯嘴角，一点也没铺垫，就直接问：“那视频从哪里来的？”
　　苏远章愣了一下，又很快反应过来：“我拍的。”
　　“干嘛偷拍我。”
　　“想你的时候就看看。”
　　余稚第一次觉得，平铺直叙的话也如此动人。她沉默两秒，拍拍身边的位置，说：“坐过来。”
　　苏远章不明所以，但仍然走过去坐下。不等他继续问，余稚自然地靠过来，枕着苏远章的肩膀，手也环抱住他。这么简单的一个动作，让苏远章鼻尖一酸，他缓了缓，才伸手抚了抚她的头发。
　　没有人道歉，但他们在拥抱中和好了。
　　安静的夜晚，这般互相依赖着，心里便会涌起强烈的、温暖的情绪。
　　*
　　此次争吵后，苏远章和余稚的关系进入一段平缓期。
　　开始的初衷是为了陪伴，但随着天气渐热，两人各自忙起来，见面的时间都少了许多。苏远章忙着准备演唱会，余稚也在医生和健身教练的指导下开始初步为增肌锻炼。
　　苏远章今年的第一场演唱会，给余稚留了个最好的位置。当余稚收到票后，表情有些迟疑，最终还是说了抱歉：“那天我有事。”
　　“没关系。”他强忍住失望。
　　那天，余稚果然没有来。她带着艾丽去见了陈导和编剧，与他们讨论剧本后又见了其他的主演，从白天到晚上就没休息的时候。
　　彼时，苏远章站在偌大的舞台上，耳边尽是欢呼，他的目光不经意看向其中一处，又很快收回。谁也没发现他的表情异常，但偏偏又都能听出他心里的落寞，一首温柔的情歌竟也唱出几分哀伤。
　　最后热闹落幕，苏远章看着空荡荡的舞台，心里如同沙漏般，不知名的情绪慢慢地从体内流失，他仿佛要被黑暗笼罩。路上，苏远章安静地想了一会儿，情绪低落是必然的，但又好像没有太失望。
　　大概是一开始就没有太高的期望。
　　他带着疲惫的情绪参加了聚会，和朋友、和工作人员笑着闹着，喝了很多酒，原本可以在楼上的酒店休息，但最终他还是选择带着酒气去找余稚。
　　感谢当时做出这个决定的他。
　　因为当他回家，发现余稚还在楼下等着他。深深夜晚，那一盏灯仿佛将他的魂都勾走了。苏远章对上余稚的视线时，有一瞬间的无措。余稚却对他笑了笑，说，“听说演唱会很成功，恭喜你啊。”
　　所有的情绪突然一下就空了，苏远章依着本能抱住了余稚。
　　他闭了闭眼，觉得这样也挺好的。
　　夏天在一个个拥抱中悄悄来临。
　　余稚开始进组拍戏，她远在一个很小的城市，每天两点一线，演着自己喜欢的戏。苏远章辗转奔向一座座繁华的大城市，他在舞台上唱了许多歌，却始终没等来一直期望的观众。
　　每次演唱会结束，苏远章看着空荡荡的舞台，心里也是空空的。
　　休息的时候，苏远章总会忍不住发呆，想着感情的事情。
　　这段日子，他和余稚的联系并没有断，但又好像有些不一样了。打电话的时候他是真的开心，可挂断后，心里的惆怅越来越浓，几乎要将他吞没。患得患失不是一件好事，但他控制不住。
　　这些情绪不小心带到舞台上，温柔的情歌便带上哀伤的情绪。苏远章不是没看过网上的评论，有人与他共情，听歌时悄然落泪；有人讽刺他无病呻吟，矫情惹人厌；也有人心疼他，说他定是想起了初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