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聆没太注意对方说了什么,轻吐一口气。
从小在院里长大的烦恼就在于此,和院里大部分长辈都相熟,自己做了什么,过段时间就能传到家里人耳中。
而她暂时还不太敢让沈红缨知道。
莫名的,江聆忽然有了一种高中时代谈恋爱,在别人面前遮遮掩掩,生怕被家长发现的感觉。
隐秘而带点刺激。
回到位置上,江聆一个一个把餐盒摆好。
谢寻星单手撑着下颌,眼里始终浮着若有若无的笑。
江聆确实有点饿,打开餐盒便闷头开吃。
待到胃里的空虚感被填满一点,她咬着筷子抬头,刚好撞进了男人专注的眼里。
江聆呆了一下,以为是饭菜不合口味,放下筷子,慢慢地解释:“食堂的都是大锅菜,可能没有外面的好吃……”
“没有觉得不好吃。”谢寻星眉目舒展,“只是想多看看你。”
错过了整整八年,相处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好像变得无比珍贵。
思及此,谢寻星眼中闪过一缕细微的庆幸,余光瞥向窗外渐落的夕阳。
——幸好,一切都还来得及。
江聆“哦”了一声,磨磨蹭蹭低头。
一顿饭吃得跟磨洋工一样。
剩到后面,江聆有些吃不下,过去打了一碗免费的海带汤。
喝汤时,她听见谢寻星又用食指敲了餐桌桌面两下,再一次开口。
“其实我很奇怪,你为什么会把周萌当做我的女朋友?”他问,“是有人和你说过什么吗?”
“……”
江聆没想到他又提起这件事,放下碗,稍微思考两秒,避重就轻:“因为听说,你这几年有一个很宠的女孩子,而且……把她藏得很好。”
谢寻星慢慢眨了下眼。
“然后就是,”江聆想了想,有点不太好意思启齿,“……你家里有别的女人的衣服,刚好和小萌那款一模一样。”
说完,她视死如归地闭眼,鼓起勇气问他:“所以,你家里的衣服,是怎么回事……?”
“……”
等了一会儿,她没听见对方有什么回应。
睁眼,便见男人已经别过脸,憋笑得肩膀都在微微颤抖。
江聆不明就里。
谢寻星笑了一阵,很快便止住:“你难道就没有想过,那个女孩子,会不会是你自己?”
“……可是衣服的尺寸和我的不一样。”
“因为喃喃长高了啊。”
“……”
“可是,哥哥的记忆还停留在那么多年前,”谢寻星淡淡地笑着,轻描淡写的语调里藏了些许落寞,“还以为,喃喃是当年那个小不点。”
“可惜那一整个为你准备的衣帽间,都要浪费了。”
江聆无意识地拿筷子在汤里搅动两下,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很想问谢寻星,既然这样,为什么他不来找她。
当年他又是为什么,突然杳无音讯。
但她又不敢。
毕竟,这么多次见面,如果谢寻星想要告诉她,应该早就告诉过了。
然而这么久过去,他从来不曾提起过一句,甚至就连被误会的当下,也没想过再往深了讲,只点到即止。
也许,他本就不愿提起。
从食堂出来,江聆本想送谢寻星回车上,对方却一时兴起,忽然说想逛一逛八院。
“那时候生病,没机会逛,”他笑,“现在想看看喃喃从小生活的地方,都是什么样的。”
江聆没辙,只好带着他四处转了转。
八院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改建翻新的地方太多,很多小时候的回忆都已没了痕迹。
江聆从院里图书馆前的白求恩像说起,带着他绕路到住院部那边去。
“这里以前是一片人工湖,夏天的时候能看荷花,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就把湖填了,改成了一片树林。”
“这边伤病员食堂后面,每到周末都会杀猪,早上总是被猪的惨叫声吵醒。”江聆一边走,一边抿着唇不好意思地笑,“我们那群小孩子一起床就约着过去围观。”
……
谢寻星耐心地听她一路絮叨,不时回应两句,刻意放慢了脚步。
夕阳将两个人的身影拉得很长,偶尔交缠在一起,像是依偎着的亲密恋人。
行至住院部楼下,大楼侧边那个破旧的楼梯已经彻底封死,没法上去,稍微有些遗憾。
江聆有点渴,让谢寻星在这里等她一下,自己过去买水喝。
卖水的小卖部位于门诊旁边的楼梯下,原本是杂物间,后来医院大楼翻新后,这里就给了一对老夫妇,卖点小零食。
江聆过去的时候,小卖部狭窄的空间里几个老头老太正围着小桌打麻将,江聆自己拿了水,付好款,顺便跟老人家们闲聊了两句。
正准备走,突然听见自门诊大厅传来的一阵突兀的嘈杂声。
好像发生了什么争执。
“赵伟康在哪里?让他出来!庸医乱收黑钱,我今天非得要找你要个说法!”
男人粗嘎的声音极有穿透力,在一众劝说的人中间,显得尤为突出。
江聆眼皮一跳,暗道大事不妙。
她探出一个头,观察情况。
几个老头老太也听见了动静,纷纷丢下麻将出去看。
男人身形高大,满脸凶相,此刻正是震怒状态。
一旁围着两三个医护,正努力地解释:“赵医生下班了,现在不在院里,您有什么急事可以……”
男人一把推开挡在前面的小护士,不分青红皂白对着她就吼:“你们医院就是这么害人的吗?还帮着收黑钱的说话,到底有没有天理啦!”
这姑娘大概是刚来实习,被这么当着面一吼,眼睛都红了。
江聆离人群不远,手指攥紧,忍住想要上前的冲动。
她知道,这个时候她贸然上去,反而容易成为主动给对方递的刀子。
身后几个老人窃窃私语。
“前两天才看到这个人老婆出院吧,啧啧,当时就吵得哦……就因为多开了几种药嫌她败家。”
“那不是救命钱?”
“谁知道呢……赵医生这回也是冤枉……”
……
几个人还在轮番劝说着,可男人油盐不进,甚至越发变得暴躁,好像随时会进到一种疯癫的状态。
周围来往的人听到动静,纷纷好奇地上前,很快围观的人群便围成了一个圈。
“我家那败家娘们不懂,他以为我也不懂吗?都出院了还吃什么药?想把我当猴耍呢?”男人泄愤似的从旁边提起一个陶瓷花盆,说着便往地上砸,“我不管!反正今天不给我把钱赔了,我就等着赵伟康出来砍死他!”
瓷花盆落地,“哐啷”一声,碎片乱飞。
旁边原本劝说的人被吓了一跳,纷纷向后退一步。
男人冷笑一声,从满地碎片里挑出来一片最长最锋利的,比划两下,“我说到做到,今天不砍死赵伟康,我就随便砍一个人,让你们医院以后都开不下去!”
说完,他毫无征兆地转身,从人群中扯出一个穿着病号服的单薄身影。
那个中年女人受到惊吓,忍不住挣扎,却被男人拿瓷片抵住了脖颈,“动什么?要怪就怪这个黑心医院,我也是为了自己的合法权益!”
周遭顿时一片哗然。
江聆瞳孔骤缩,心脏骤然一紧,忍不住快步上前。
这个病人她曾经短暂地负责过一段时间,对她的情况算是熟悉。
血液病人一旦受伤,情况比一般人要棘手得多。
特别是,那片碎瓷片还架在脖颈,男人动作幅度大,稍微一动,可能就会将人划伤。
江聆冷静了一下,假意拨打电话,越过人群,向中间的空地走去。
她特意咬重了“赵医生”这三个字,果然男人听见之后,注意力放了过来。
第一次面对这样的场景,江聆尽量抑制住自己双腿的颤抖,在走到男人身前时,一边密切注意着病人的情况,一边迫使自己冷静道:“是这样的,我刚才联系了赵医生,他说他马上就过来,有什么问题,您和他当面解决,可以吗?”
男人盯了她两眼往地上啐了一口,“老子现在不想解决什么,就想砍死他!”
江聆被男人极端的眼神盯得脊背冒冷汗,远远望见男人身后警卫正匆忙赶来,却碍于病人还被挟持着,她调整呼吸,明知故问,“您知道赵医生上班的时候都在哪里吗?”
“当然知道!”男人想也没想,便用手里的瓷片尖从女人脖颈上移开,朝着另一个方向指示:“就在那边诊室——”
危险暂时解除,江聆默默朝着男人身后逼近的警卫使了个眼色。
电光火石之间,两个警卫同时上前,瞬间将男人控制住。
男人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当被拉远了之后,手里还捏着瓷片,手中淌出血也不松,仍在大声叫嚷。
江聆把受惊的病人拉离现场,柔声安抚了几句。
周围人见事情解决,开始慢慢地作鸟兽散。
江聆松了一口气。
却在这时,男人猝不及防地使了蛮力,手臂向后撇,一下将瓷片刺到了警卫腿上,趁对方吃痛,捏着瓷片便面目狰狞地朝着江聆扑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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