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是有这脑子就不会走到哪儿都被人压制了。
这些问题盘旋在她心中,久久不散,然后她毛病就犯了。
一切就按照席尔达的计划走。当天,病毒入体,入了夜之后就起反应,瞧着像是见风的病症,实际只是表现相似而已,过了那晚,太医上门也束手无策。
席尔达能坐上礼部尚书之位,心不狠手不毒那是不可能的,他风行的就是不出手便罢,一旦行动必须一击致命,要是让对方缓过来,再想成事就难了。正是因为这样的理念支撑,他们一开始就准备了几乎不可能救回的怪毒。
邢夫人就是这样去的。
案子是大理寺破的,倒不是说他们比顺天府三大名捕猛多少,关键在于这些人下得去手。按照圣旨,调查由两方合作进行,顺天府那边顾惜道义透露了一些信息出去,他们以为这么丁点线索对方不可能查出什么来,谁知就遇上不按牌理出牌的,大理寺派了王牌出手,顺藤摸瓜找到了关键人物,一番严刑拷打对方就稳不住了。
在忠义和妻儿性命之间,他们选择了后者,真相就披露出来。
既然选择背主,说多说少都是一样,那人也狠,把事情往严重了说,将一顶顶的帽子朝席尔达头上扣,就盼着借贤圣天师贾恩候的力把礼部尚书席尔达搞死,最好翻不了身。若是席尔达喘过气来,他作为背叛者,立刻就要把命交代出去。
真相是彻彻底底被揭发,那人还提供了证据,男人嘛,做事总要留后手,以防万一。大理寺卿半点没耽搁,立刻写折子递进宫去,生怕被顺天府抢先。
第三天傍晚,康熙就在御案上看到那封奏折,从犯案的动机到准备到过程甚至他们取得的证据,全都记录在案,一遍看下来就明白了,康熙叹口气,果然是席尔达。
事实上,从御史台递上来那封信里头他就已经得知这事,当时存着一点怀疑,席尔达是个会做事的,在朝堂上属中庸一派,没有明确站队,做人也不高调。会咬人的狗不叫,他这一刀子捅得真狠。
康熙让李德全传达了自己的意思,暂时不要将事情捅开,让大理寺稳住,他又让胤禟走了趟天师府,套贾恩候的话。
胤禟翘着腿像大爷一样坐在厅内,他端起茶碗喝一口,就说:“皇阿玛使唤我来的,问你要句话,你想让凶手如何?”贾赦掐指一算,心里就有数了,作为皇帝,康熙不愿意曝光出来的真相太过轰动引起朝廷动荡,就算要处理也得过了这个节骨眼,秘密的动手,事实上,康熙并不愿意因为这个事情撸掉席尔达。
你且想想,灭了他一个,还会有别人补上来,与其提拔一个摸不清心思的,不如还是用他,至少康熙已经知道席尔达是个有野心的,他不简单。
皇帝的想法与普通人是不同的。
有句话叫水至清则无鱼。
甭管怎样的太平盛世,朝中大臣也不是各个清正廉洁,一心为百姓半点不利己的人基本没有,关键是看你为自身谋利的程度,你做事的原则。对皇帝而言,他不怕你贪污,贪点小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了,要是做得太过火,那就直接撸掉你官职抄了你的家,金银一样要回到国库里来。
孙猴子本事再大能逃得过如来佛的手心?
康熙就是这么想的。
他用人第一看能力。
席尔达有野心下得去狠手这没关系,既然已经知道了,以后多加防备就是,他的能力还是可以用的。
贾赦没想到这么多,他却明白,帝王的想法与普通人不同。
他更知道,若自己说了要席尔达偿命,对方铁定没有好下场,同时,天师府也会被康熙忌惮。当皇帝的不会喜欢旁人对他指手画脚,你想干预朝事?就只能是那句话,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你表露出野心和强势,他能容你?
“我乃方外之人,不当插手朝中事,此番也只求个明白,希望夫人能走得心安……人都死了,做什么都无济于事,怎么处置全听万岁爷的。”这话半真半假,贾赦的确没有过问结果的意思,理由有出入罢了。胤禟心知他这话不真,不过,听着很过得去,也符合他玄门高人的身份,倒是足够糊弄对他不够了解的人。
他果然将原话传了回去,康熙沉默了一阵子人,然后就下了圣旨,将罪过全部推倒席尔达那福晋身上,由她顶罪名,将礼部尚书的野心说成是妇人的恶毒心思,事情就了结了。
虽然人人都猜到真相不是这么简单,他们更清楚,万岁爷的心意是超越一切的存在。别说尚书夫人的确有插手,就算没有,要给她扣帽子也不用问为什么,敢质疑皇帝的话,活够了吧。
一命换一命,这冤孽勉强算填上了,贾赦不再管这事,他琢磨着将针对科考学子的计划提上日程,就接到宁荣街那边递过来的消息,说是老太太相请。
史太君找贾赦为的就是续弦的事,倒不是想逼他接哪家姑娘进门,而是想问问贾赦到底是啥意思,这些天京城里各种说法都有。什么贾天师承诺在揪出害死邢夫人真凶之后就要再续弦,又有人说他看中了某某家的寡妇……这就算了,还有越来越多的官商家太太到她这里来走动攀关系。
☆、第122章
王善宝过来传话的时候贾琏正巧也在,听说老太太派人来请他就皱起眉,“恐怕又是二房的作怪,祖母年纪大了,这些年脑子越发不灵光,父亲您看是不是派人回绝了去。”
贾琏同史太君素来不亲,从前父亲甩手不管事,自己只能依靠凤姐儿同二房太太王氏这层关系,在老太太跟前也笑呵呵说话,分量却不重,同宝玉相比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后来父亲本事了,他们在京城里声名鹊起,连带着在荣府的日子也好过了许多,这段幸福时光太短暂,没过几天就闹出个茅山道士,也就是那回,贾琏对荣国府那一众亲戚彻底死了心。
父亲是万岁爷册封的贤圣天师,这没错。
在老太太心中却远不如做从六品工部员外郎的二叔。
京城各路豪贵都要客气称自己一声琏二爷。
在贾家二房的宝玉才是心肝。
差距是天然的,做再多也不能弥补。如今天师府日子是越过越红火,便是如此,贾琏也做不到毫不膈应的敞开胸怀接纳宁荣街那一票人。
他会说这样的话也在情理之中,别看贾琏是个八面玲珑的商人性子,心里却不是没想法,只是轻易不说罢了,老太太上门来他们得笑脸相迎,长辈嘛,晾在那里想什么话。派人来传话要不要听就得看自个儿的心情了。
谁知道他们又在算计什么。
过去禁受的苦难让他养成了多疑的性格,听完王善宝的话,贾琏直觉这就是鸿门宴。
同儿子相比,贾赦就要随性得多,他早先就看出便宜娘已经转了性,就连面相也改了,身上的戾气轻了许多,整个人都润泽起来。想来是这两年经历太多,她也明白了万事不可强求。
只要不是咄咄逼人命令式的谈话,一切好说。作为玄门传人,又在凡尘俗世摸爬滚打那么久,贾赦通人情晓事故最会东拉西扯四两拨千斤。
贾赦瞅了儿子一眼,“行了,这事琏儿你别管,继续闫笙学拳脚,为父出去一趟。”
贾赦坐轿子出去的,摇晃了好一阵才到贾府门口,他掀开帘子迈出半只脚,就听到赖大的声音:“老太太念叨了老长时间,又派奴才在门口守着,可算把大老爷盼到了。”
“府中一切可好?”贾赦几步迈上台阶往里走,边走边问。
“托您的福,都好着。”
“母亲身子如何?”
“宝二爷和环三爷进宫之后府上冷清了些,老太太还有些不适应。身子骨倒是利索,就是打不起精神,”赖大在荣国府做了多少年的管家,最有眼色,说到这儿话锋一转,“您回来了总能让老太太高兴的。”
贾赦懒得同他废话,点点头,径直往荣僖堂去。
史太君坐在软榻上同大丫鬟鸳鸯说话,就听到细碎的脚步声响起,却是院子里的二等丫鬟低着头进屋来:“禀老太太,大老爷来了。”
大老爷!
整个贾家能担得起这个称呼的,唯有贾赦而已。
史太君立刻就笑开来,鸳鸯也是机灵的,她转了转眼珠子,然后就掩唇笑道:“多念叨几声总归是有用的,您瞧瞧,人就回来了。”
贾赦正好听到这句,“听赖大说您精神头不好儿子担心了一路,见您笑得这样开怀,提着的心总算放下了。”
史太君没接这话,她使唤鸳鸯给贾赦上茶,就问:“赦儿近来可好?”
“劳母亲挂怀,我一切都好。”
史太君点点头,“邢氏那回子事为娘听说了,做到这份上你已是重情重义,莫再挂怀。这人呐,生老病死是天注定的,便是礼部尚书夫人没害了她总归还有别家,命太薄受不住这样大的福气。”
“公道已经还给邢家,逝者已矣,就让她安心去吧,让母亲操心儿子大不孝。”
“你看得明白我这老太婆就放心了。”
都是聪明人,不用拐弯抹角,贾赦又问:“母亲遣人给我传话可是遇上了事?”